第23章 堰关大捷（1 / 1）

夜幕深深，堰关军营迎来了几位向州客人。

“冯将军。”卫淮安抱拳相迎。

卫淮安因梦巫一事从京中宿卫军副将调职剑南道锦州副将。后堰关烽烟，他直接被空降到了前线。

锦州是剑南道主府，其副将与下辖各州主将平级。按情理说，堰关隶属向州，向州主将是第一责任人，有决议之权。可当时的向州主将黄如集做了缩头乌龟，只能由卫淮安独挑大梁。

如今冯朗到任，自是以冯朗为主。

“卫将军辛苦！”冯朗亦是抱拳回礼：“军情紧急，你我便不客气了，如今情形如何？”

卫淮安也是爽快人，直接将冯朗引至舆图前，手指一点：“如将军所见，我大燕与南禺边境有两处盆地：向南盆地与陶中盆地，向南盆地全境与陶中盆地北部皆在向州，而其余的陶中盆地属南禺。而陶岭分割其中，成两坝夹山之地形。堰关横跨陶岭，其外延处于陶中盆地北缘。”

卫淮安顿了顿接着道：“陶岭以北已经失守，堰关被南禺夺去一半。陶岭起伏平缓，上有绳河流淌，如今我军与南禺皆屯兵陶岭，隔绳河对峙。”

“若陶岭高地被占，向南盆地岂不无险可守，一览无余？”洪毅皱着眉头。

“堰关若被他们彻底占据，退有陶中盆地为依托，进有向南盆地易攻难守。”路飞云接过话来。

“就算现在，情形也很不妙，南禺军已攻上陶岭。绳河于我们是守卫天险，亦是反攻阻碍。他们先可趁我们渡河时偷袭，即使情势不好，也可以直接缩回陶中盆地，在伺机骚扰，以逸待劳。” 孙可素来心细谨慎，此行也跟来了堰关。

烛光昏黄，气氛凝滞。

“先切退路，关门打狗。”冯朗一锤定音。

他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略过舆图山水：“我们先从正面渡河，以疑兵布阵，吸引敌方注意，佯装主力在此。实则绕道堰关左侧，此处的宜旌渡口水流不急，适宜大量军队快速渡河。南禺主力全在堰关，背后必然空虚，我们以多打少，将陶中盆地做成口袋，逼南禺在堰关决战。后集向州之力，前后合围，全歼敌人！”

他接着问道：“如今在陶岭的南禺主将是谁？”

“是苗思去，铁匠出身，大器晚成，南禺此代名将。”

“此人用兵谨慎，若他在，怕是不会轻易上当。”孙可略有担忧。

“可惜他是名将，南禺皇帝不是明君。” 冯朗唇边透出一丝笑意。

“反间之计！”孙可与路飞云几乎异口同声。

“甚好，只是，若我们后援不继，则可能被反包围。且疑兵又如何让他们信呢？”卫淮安补充着。

“堰关林密，我们可以多插军旗，以壮声势。只是这前后的协调，消息的以假乱真，还要看冯将军。”孙可转头看向冯朗。

“可，另安排队伍循环出没，迷惑敌军。孙将军你去负责旗帜之事；洪将军、路将军，你们负责正面佯攻调动；卫将军，反间之计，你我再商讨一下！“冯朗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诸位，我大燕的军旗，必会插上堰关的最南端！”冯朗眼中蕴含精光，声音有豪情万丈！

必胜的信念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那一瞬间路飞云与赵可几乎有哭出来的冲动，他们忍让窝囊太久。

南禺国都有一茶楼，名“蓬莱楼”，已开了五年有余，以品味高雅，茶叶醇香闻名，是一处富贵人闲话地。尤其老板娘，姓荣，名回雪，被称为茶叶西施。

二更刚过，一个窈窕身影端着海鲜粥进了回雪的屋子。

“看什么呢？先别忙了，吃点东西，晚膳一口都没动，这样下去胃要闹脾气的。”如出水芙蓉般清丽的女子笑着开口。女子正是梦巫，她来南禺已经一年了。

回雪凑上去闻了闻笑起来更是艳色逼人：“好香呀！我们梦巫真是宜室宜家！”

梦巫轻轻拍了回雪一下，装模作样遗憾道：“可惜殿下不是男子，否则我一定嫁！”

回雪扑哧笑了出来：“殿下开明豁达，就是女子，我也嫁，轮不到你。”

见梦巫脸色涨红，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哼！”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一天提她八百次，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不好看吗？”回雪伸手就要去揉梦巫的发顶。

梦巫连忙躲开：“好看！你第三好看！我第二，殿下第一！”

回雪做一个鬼脸，喝起了鲜香的热粥，“对了，来活了，你看看桌上的信。”

梦巫走到案前，触摸了一下扶光标志的印刻，随即打开看起来：“反间之计？那边计划送金子，我们要做什么吗？”

“送九婴一个大馅饼。”回雪一边喝粥一边回道。

梦巫沉吟片刻：“臣子张开嫉贤妒能，贪财好利；君王刚愎自用，多疑多虑。确实可以金钱诱之。”

“我们只要确保九婴不会坏事就好。剩下的向州那边会去做。”回雪的妩媚眉眼在暖光下十分温柔。

与此同时，剑南道去往南境的路上，车马攒动，数十万石粮草已囤聚在向州。

向州军营内，冯朗曾亲自探望了养伤的黄如集，二人推心置腹深谈一番，化敌为友，前嫌尽释。

“黄将军，您德高望重，经验老到。冯某要向您学习之处还有很多。只是情势危急，没有时间以怀柔手段剖陈心迹，收拢军心。只能以曲将军的鲜血为大燕的宝刀开锋。如今外敌虎视眈眈，一旦我们溃败，身后都是手无寸铁的大燕百姓。今日是向州，若他日是你我家人所在的城池，我们是否希望主将竭尽全力。”冯朗坐在榻上，言辞恳切。

黄如集垂头不语，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临终前骄傲说起自己，她的儿子是保家卫国的将军。对于堰关失守，他内心深处也是气愤的。

“大敌当前，我们必须铁板一块。您是前辈，见识格局不知强出晚辈多少，此战若成，您居功至伟！”

“冯将军微言大义！黄某羞愧难当！” 黄如集强撑着下床，行了一礼。

嘉德七年，正月初一，南禺换将，梦巫将一只白鸽送入天空。

消息传回大燕军营，冯朗神色严肃：“苗思去已撤离堰关，明日按计划行事！赵虎、路飞云二人，率二路佯攻，务必吸引南禺大部分主力注意。卫淮安、洪毅，负责渡河偷袭，兵贵神速，不要纠缠，事成后以三堆狼烟为号。黄将军，负责中间调度策应。其余将军，备好战马，擦净长刀，准备反攻！”

“是！”众将领跃跃欲试，领命而去。

浩浩荡荡的兵戈洪流分三路分割了陶中盆地，铁蹄刀锋彻底撕碎了南禺的野心妄想。那一夜，将士们的歌声响彻天地，宣告一个帝国的崛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爆竹声中，已是嘉德七年。

扶胥如今也已不是只会咿咿呀呀的婴儿了，七岁的小郎君圆润可爱。他的母亲尹太嫔最终不治身亡，命丧在刺客剑下。年幼的孩子还不清楚死亡的意义，只是疑惑母亲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吃饭？

容华将扶胥搂在怀里，同他讲了一个关于生命轮回的故事。

“小狮子年幼时意外遇见了野牛迁徙，狮子爸爸为了救小狮子，与提前选择了‘死亡’。这就意味着，狮子爸爸再也不能陪在小狮子身边，要去另一个世界了。小狮子很难过，但他记起爸爸的话：每一个生命都会经历死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了死亡才有新生，就如阳光总伴随阴影。阴影存在意味着一定有光。生死转换，就是生命的轮回。”

女子的声音低缓，安抚着惶恐的孩子：“小狮子可以哭泣，可以想念，却不能就此一蹶不振。因为每个生命都有自己但轮回要完成。后来小狮子长大，成了狮王，有了自己的孩子。终于有一天他也走到了生命终点，完成了自己的轮回。狮群在悼念他时，又迎来了新的生命。”

扶胥将脸埋在容华肩膀，清脆的童音有了些沙哑，“扶胥明白了。”

杨太妃也曾提出将扶胥接到随安院。可扶胥坚定地要跟着容华。容华身边有流风和琳琅，将扶胥带在身边亦不用操心太多，就把扶胥接了过来。

听雨居内，敏仪带着扶胥，抱着一束梅花跑进屋子。

少女一身鹅黄罗裙配白色外袍，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挂在脸颊，人比花娇。

敏仪一边将花插在案几上的天青色瓷瓶，一边解开外袍：“阿姊！你看这梅花开的真好！我折了几枝回来，阿姊也可以闻到梅香了！”

扶胥也不甘示弱：“这几枝是我为阿姊挑选的！”

容华语调温柔，将弟妹一左一右揽在怀里，笑着说：“真漂亮！谢谢敏仪和扶胥。”

章予白这时进了屋内，音调略高，递上信件：“殿下捷报！堰关捷报！冯将军不仅将堰关夺回来，更是驱敌百里。不过十天，陶中盆地已是大燕囊中之物！南禺已经递降书求和，使团在进京路上了。”

琳琅也喜上眉梢：“殿下终于能安心了！”

容华接过信看了起来。

扶胥睁着大眼睛问道：“这个冯将军很厉害吗？”

容华将目光从奏报移开，透过白梅看向室外一片光亮。

她眼如月牙：“嗯，他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