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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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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导航,循环喜欢的歌。棠鸢看着车灯前撞过来的雪花,身临渐出市区后周遭的安宁,倒也别有一分心境。

车缓缓驶向庄园所在的山下。

庄园其实并不在山上,只是有一些曲折的坡路,两边林木森森,已经落了薄薄的白色,显得夜色明亮许多。

车内的空调很足,棠鸢一路集中注意力开车,要注意占道、路口、红绿灯,不知不觉紧握方向盘的手渗出些汗,腰也有些酸。

郊外的车辆少,棠鸢终于放松了些,滑下一半车窗打算吹吹风清醒一下。

却发现因为郊外空气冷,路上的积雪丝毫没有融化的痕迹。甚至鲜有车胎印。

棠鸢越开越慌,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汗,神色凝重了些,拧紧了眉心,凝脂的肤色因为慌张而绯红。

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导航还有两三公里,几乎都是坡路,她看着目的地和前方白茫茫的一片,明显感到自己的小车有些吃力。

仪表盘上的蓄电池标志开始闪烁。

棠鸢眼底闪过惊慌,杏眼睁大,此刻才意识到,冬天气温低,耗电也会更快,而且她一路开着空调。

救命。

她脸色瞬间煞白,紧咬着下唇,浑身都紧张起来,内心呐喊出来的一刻,“滴滴滴——”车停驻在坡中间。

下一秒,车灯没有防备的暗下去。

世界静默。

她在车里呆滞几秒钟,黑暗中的寂静最是可怕。

棠鸢一身冷汗把都面庞浸得浓墨重彩,眼睛一眨,火速拉手刹下车,摆好三角警示牌。

约定的八点快到了,看来只能走过去了。这样的情况,打电话给袁女士可能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听介绍人姐姐说,袁女士独居,打电话的时候她又听到里面小孩子的声音。

棠鸢还是低估了文城的雪天,山间夹道的风裹着雪打落在她的皮肤、睫毛,她被肆虐的风雪吹的快要睁不开眼睛,披散的长发被吹得乱糟糟。

她提着的资料和两件样衣需要好好保护,她只好抱在怀里。

一阵瘙痒从手背和脖颈后传来。棠鸢轻轻触摸到皮肤上的凸起,她不想去看也知道。

寒冷性荨麻疹又发作了。

浑身难耐的她好想打给苏苡,来接她接回去。

棠鸢内心呜咽,一路只有昏暗的路灯与她作伴,还好她胆子大。正想着发现本就冰冷的脚尖,有雪水渗进鞋里的湿凉,她忍住眼底涌出的委屈。

地图上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棠鸢咬牙,没了刚才的慌张,她顶着大雪步子迈的越来越艰难。而她好不容易鼓足的劲头,被前面一盏坏了的路灯彻底打蔫。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消耗了大量力气和热量,棠鸢走走停停,身体的异样越来越明显。她却只能仰头看着无尽的大雪长叹,晶亮的瞳和雪花相互辉映,小巧的脸皎若明月。

“嘶——”

轻刹车声。

明亮的车灯迎面而来,棠鸢半捂着眼睛,看到一辆黑色越野车由远及近,视野里慢慢放大。她抓到救命稻草般,开始疯狂挥手。

一个挺拔的身姿逆光走来。

遇到了心软的神明吗?

为何不能直接停在我身边?

我现在就要上车!

直到看清楚来人,棠鸢仰起脸,眼瞳里有光流转,语气诧异:“费——学长?”

四年未见,费闻昭一身西服配廓形大衣,不似当年的书生气,金丝边眼镜下的眼眸深邃狭长,让棠鸢在雪夜更觉周围凛冽。

“你怎么在这儿?”

费闻昭不由分说抽出棠鸢怀里的袋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脸颊苍白,鼻尖通红的女孩。

“来接你。”

“上车。”

车里开足了暖风,棠鸢缩瑟的身体稍微舒展,皮肤的异痒让她内心焦急,一时间忘了说话。

“你的车在哪?”

熟悉的声音让棠鸢回过神来,她指着车玻璃,“在前面——旁边有一棵冬青树!”

她看着窗外退后的树林,知趣地扁扁嘴。记了但没完全记住。

“怎么不打电话?”

下午在餐厅明明一直在玩手机。

费闻昭扭头瞥了一眼正在扒拉手的棠鸢,她垂下眼睑,鼻尖和脸颊被风吹得通红,还没缓过来,像下一秒就要掉眼泪。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

“我不知道你在嘛,听说袁女士独居,我想着雪天出来不安全。”棠鸢低头捂着手背的风团。

两人合力将车挪到路边,棠鸢戴一对藕粉色小羊皮手套,下车时费闻昭扔给她的。

说是合力,实际——

“你把控方向盘,我来推。”费闻昭独自走到车后。

“我坐在上面会不会很重啊?”棠鸢小心翼翼地问道。

费闻昭嘴角浅扬,打量了一下刚到他肩头的棠鸢:“举手之劳。”

棠鸢察觉到那抹笑,有些失神。

几年前,同样的人,相同的话,在刚刚好似又放映了一遍。

无暇的雪降临在两人面前,深蓝巨幕下是无边纯白。

到达庄园已经快九点。路上棠鸢努力找话题进行寒暄,让车里氛围不至于太冷,费闻昭专注开车,两人一问一答。

真正置身私人庄园,棠鸢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中式别墅坐落其间,大约是徽派建筑。棠鸢不懂,但白墙黛瓦,色泽典雅大气。

尽管覆盖了一层雪,棠鸢仍能看清楚露天游泳池,廊亭花园和假山。鹅卵石小径曲折迂回,道边有结薄冰的小水池,隐约有冰下的水声传来,清冽悦耳。

不过花草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前院的梧桐更显稀稀落落。

“袁女士这庄园合法吗?”

棠鸢并肩与费闻昭走着,不安分地东张西望,一副惊喜的神色,然后降低声音偷偷问道。

“合法,这块地都是她的。”

果然。

棠鸢只想呐喊:要是我住这里,拍摄还租什么摄影棚子,买什么公园门票啊!!!

“不过她很少住在这里,以后或许会移交商用。”

“那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棠鸢脱口而出。她心思在观赏,没注意费闻昭停住脚步。

转身,费闻昭只是望着她,雪在他的大衣上经久不化,成为点缀。

棠鸢以为他不知如何启口,便轻松一笑,勾起的嘴角让眼睛也弯起:“你是管家嘛,不用难为情啊,我早猜到啦!”

费闻昭眉目舒展,忍着笑意,快步走到棠鸢身边。

“嗯,你猜的没错。”他的语气柔和了许多,棠鸢听后嘿嘿笑着。

下一秒,她看到费闻昭抬起手。

轻轻拨去她发上的雪。

“是棠小姐吧?快进来。”

棠鸢闻声朝台阶上看去,袁女士已经在檐下迎接他们。

传闻袁女士已到了不惑之年,育有一女。棠鸢看着她紧了紧燕麦色高领针织外的咖色披肩,衬得光洁的皮肤愈发细白,在背后暖光下散发着优雅与温暖,是女作家独有的知性气质。

“您好袁女士,我是棠鸢。”

站在偌大的客厅,她环视四周古色古香的红花梨木家具,玄关的迎客松盆景,晕染效果的地砖,墙板大多是雕花,满满的历史沉淀感。

棠鸢身心都舒畅起来。

“小棠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临时换了住处,一路开车不容易吧。”

袁清安晚上在给女儿读绘本,还是费闻昭提醒她,你预约的设计师还没到。

刚刚在门外的一切她都尽收眼底,她儿子这些年不相亲,不谈恋爱的原因,袁清安瞬间拿捏。

“袁女士,我大概了解了您的需求,有一些初步设计想法,想和您谈谈看看您的意见。”

棠鸢在袁清安盛情下喝了清茶,正准备拿出设计案例和样衣开始进入工作。

“小棠不用着急,先喝杯茶暖暖,我叫袁清安,你可以叫我安姐。”

不等棠鸢说话,袁清安声音轻快,“成年后自己改的名字,以前喜欢读李清照的词,但总觉袁易安吧又不太好听,就两者结合一下,哈哈。”

俏皮的解释一下子让棠鸢放松下来。

“清安很好听哎。”

棠鸢品着名字,抿一口新茶,茶盏是青绿釉色,像冬天里的一抹生机。

手背上的红色风团还未消下,棠鸢尽力按耐着不去碰它,藏在袖子里。

“热水袋。”

费闻昭不知从哪里出来,将热水袋放到棠鸢身侧的边几上,然后坐到了中间的沙发,不再多言,慵懒地向后靠着,全然不顾袁清安的挑眉和棠鸢的惶恐。

……

沉默中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

“谢谢。”棠鸢压低声音,接过热水袋压在手上,挡住那突兀的疹子。

这是费闻昭今晚第二次救她。

大概是主人的客人管家也要照顾周全,或是念及同窗情,这点道理她明白。

“这里没有抗过敏药,需要的话一会儿可以泡个热水澡。”

说完,费闻昭将眼镜卸下,轻揉着眉头。

“过敏了小棠?”袁清安担心地问道。

“小毛病寻麻疹,没关系的,过会儿就好了。”

“小棠和闻昭看来彼此很熟悉啊?”

袁清安边沏茶边笑着问起。

该来的还是来了,棠鸢本想用微笑应付过去,没想到旁边的费闻昭已经嘴唇轻启。

“不熟。”

“……”

“是这样,他是学长,我们不同系。”

棠鸢不看费闻昭的方向,专心捧着茶杯应和,热气熏着脸颊很惬意。

未发现此刻费闻昭的神色一顿,他似有似无地抿了下唇,不再言语,眼神偏向其他地方。

袁清安轻笑缓解尴尬,转移话题:“小棠,工作室是你个人创业还是和朋友一起的?”

“是我个人的。”

“哦是吗,现在的年轻人很厉害啊。”

“安姐,这些是我之前设计的一些图稿,都有成品在我工作室,您先挑选一下中意的样式、风格,或者设计小细节,比如……”

棠鸢正翻着文件滔滔不绝,打算长谈一下。扭头发现袁女士已经站起身子。

“小棠,你看外面大雪封路,今晚你先住下,这些我们明天细聊好吗?我的小女儿在楼上休息了,我想早些去陪陪她,小孩子睡觉不安分。”

“西边客房是你的房间,”袁清安拿来一身睡衣和浴巾,塞在棠鸢手里,“这是干净的睡衣,你先用着。下雪天冷,连累你身体也遭了罪,快去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早点休息。”

“闻昭,去给小棠准备热水。”

棠鸢不知如何应答,只好乖巧点头道:“好的谢谢安姐。”

“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

望着袁清安上楼远去的背影,棠鸢又跌坐回沙发。

既来之则安之。

其实之前也有过上门定制,在客户家过夜的情况,不过那都是在通宵改设计稿。

上门定制并不是行业规则,只是现在懒人经济发达起来,干洗店都已经有上门取件的服务了。

一些客人并不想花时间专门到工作室去交流,亦或者约定时间场所,更多是线上交谈,但棠鸢因为线上沟通表达不够清晰的弊端,曾错失三位顾客。

所以后来她干脆设身处地去设计,效果良好。

只是此刻客厅只剩下她和费闻昭两个人。时间又陷入了怪圈,走的很慢,而棠鸢手里的茶很快喝完了。

“费学长,今天谢谢你出手相救,不然我可能到不了庄园就冻死在路边了哈哈。推完车我看你的手好像也冻红了,用不用抹点冻疮药?”

费闻昭抬眸,将冷冷的镜片架起,声音好似也闪出刀光。

“不用管我。”

“你房间隔壁有浴室,把手向右是热水。”

费闻昭起身,目光瞥向棠鸢的手:“快去。”

棠鸢套近乎没成功,委屈巴巴地去泡澡。

她明天要和费闻昭好好谈谈,好让她以后有机会免费来拍摄。

对别人来说,人脉是钱脉,在棠鸢这里,人脉就是省钱脉~

不过费大校草好像比大学时更冷淡和不近人情,领口紧系的扣子和令人仰望的高度,增添了不怒自威的低气压。

一句“不熟”,让她本觉得偶遇老同学的亲密冲淡不少。

她其实还想问一问,毕业后他留学的事,或者问问当管家的待遇如何,聊一聊打工人的专属话题不好吗。

她回到房间,在镜子看到里后背也有不少红色疹子印记,屋里的温暖下已经淡去一些,还隐约有痒感。

棠鸢赶紧泡个澡。

浴室大而明亮,中式壁龛和实木条装饰,以及抬头就能看到的金色石材画,她都很喜欢。

经过晚上寒风一吹,棠鸢沉溺在温暖的泡泡浴里昏昏欲睡。

热气弥漫上她的睫毛,慢慢凝成水珠。锁骨处分明,向下的玉肌在水中似要消融般,莹白透亮。

直到传来敲门声,棠鸢才如梦初醒,揉着惺忪睡眼,迷迷蒙蒙中坐起。

等等。

浴室的敲门声?

“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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