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城前的准备（1 / 1）

整个一上午，在队部紧赶慢赶，沈砺总算是把队部房屋整修的新图纸给画好了，至于剩下的，就不用他操心了，交给村里的工程队就行。

画完后，沈砺将图纸交给相关的负责人，拿去研究熟悉，自己则缓缓起身，抻着胳膊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屋内正在忙活的众人，漫不经心地说道：“各位，我这赶明儿就要走了，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各位了，那个，要是还有啥不明白、不清楚的，抓紧问，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沈砺话音刚落，原本乱糟糟的屋里短暂安静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而已——大家不约而同的转头看了沈砺一眼，之后又都十分默契的“切”了一声，各自回头去做自己的事。

人群只有一道声音，笑着说道：“石头，你这就装得有点儿过了吧，还赶明儿就要走了，你除了回家还能往哪儿走？总不会是你媳妇儿要把你也给带回城吧？”

沈砺越过人群，对着他挑挑眉，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不然，你以为呢？”

那人脸上的笑瞬间凝固，继而左右看看，有些不可置信道：“不是吧，石头，你还真要跟人回城了？”

沈砺这回点点头，大声说：“对。”

这回屋里其它人都闻声停下了手上的活计，脸上不无震惊，有些人甚至还交头接耳的讨论了起来。

刚刚那人则直接穿过人群，走到了沈砺旁边，拍了下他的肩头说道：“还是你小子行啊，咱这十里八村回城的知青，为了回城，要么是抛妻弃子，要么是抛夫弃子，就你小子厉害，能让人带着一块儿回城了。”

“这有啥行不行的。”沈砺拍了他一把，嫌弃道：“快忙活去吧，一群人等着你呢。”

“行行行，我这就走，还不乐意让人说了。”

等这人一走，人群中又有人高声喊道：“石头哥，在城里发达了，当上大老板了，可别忘了咱村里的兄弟们。”

“对啊！”

“这话说得好。”

……

其它人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起哄道。

有了这则爆炸性消息，之后屋子里便再没安静过，一群人即便手上做着活儿，也要交头接耳的说上几句。

沈砺被老队长韩征年叫了过去，拍着背问道：“回城的事儿都定下了？你爸妈那边没跟你闹？用不用我……”

“不用。”沈砺直接打断了老队长的话，实话实说道：“我妈惦记着把我那几间房给沈辉做婚房呢，就怕我走得慢了，哪舍得拦我。”

沈砺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看着没心没肺的，但韩征年知道，这孩子从小就过得心里苦，现在走了也好，至少一家三口能好好过。

从队部离开，沈砺瞪着自行车直接去了公社的供销社，下午不光要带沈鱼去看看林芳，还要去看看他奶奶。

等沈砺买完东西回到家里，正好赶上做晌午饭。

沈鱼听到院子里传来自行车刹车的声音，就知道是他爸买东西回来了，第一时间便开门跑了出来，不去看自行车把上挂着的网兜，而是直接跑到她爸面前，伸着手，努力眨巴着眼睛。

沈鱼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糖怎么会在网兜里呢？肯定是装在爸爸口袋里。

沈砺低头好笑的看着她，明知故问道：“干啥？”

“爸爸，糖。”沈鱼仰着头，说道。

“给你，少吃一点，小心牙疼。”沈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放到沈鱼手心，并嘱咐道。

“知道了，爸爸。”沈鱼应着，捧着糖往屋里走去。

沈砺将买来的橘子和苹果放到屋里，提着猪肉径直去了伙房。

没过一会儿于嘉在屋里忙完，便主动过去帮他烧火，并把上午沈旺来过的事情，跟他说了。

“沈砺，谢谢你。”于嘉说道：“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我，但这房子毕竟是你一砖一瓦亲手盖的，你其实没必要这样做的。”

沈砺停下刀，摇摇头说：“我妈她们既然盯上了这几间房子就一定不会轻易罢休，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们怕是轻易走不了。所以，你不用想太多，那钱给你了，你收着就行。”

说完他顿了顿，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屋里就留个八仙桌就成，其它东西该卖卖，该送就送，不用留。”

在这件事情上，沈砺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且问心无愧了。

吃完晌午饭，于嘉将买来的水果和肉分成两兜，并带上香表，一家三口便蹬着自行车去地里上坟了。

沈鱼坐在自行车前杠，于嘉则坐在后座，沈砺载着两个人，就没有蹬得太快，慢悠悠的沿路往村外骑去。

路上时不时还会遇到有村里人打招呼，于嘉都会在后面跟人笑着点点头。

村里人走了，大多都是埋在村子东边的地里，沈砺奶奶和林芳母女的墓离得不远，中间也就横向隔了两三块地这样。

沈砺一家三口从地头的小路进去，最先到的是林芳母女的墓，于嘉将准备好的东西从网兜里掏出来，在坟前摆好，又擦着火柴点了几柱香，最后烧的则是黄表纸。

沈鱼之前每年都跟着于嘉一起来，所以当于嘉跪下准备这一切的时候，她便也跟着跪了下来，黄表纸烧完，她便也跟着磕了好几个头。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经常跟她讲林芳姨姨，说如果林芳姨姨还活着，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的，而且就算林芳芳姨姨现在不在了，也一定会在天上好好守护着她。

沈鱼磕完头，还像模像样的直起身作了个揖，然后像个小大人似的学着她妈妈说道：“林芳姨姨，我和妈妈还有爸爸来看你了，我们给你带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们就要回城了，以后可能不能来看你了。但妈妈说了，就算不能来，以后也还是能给你们送吃的和钱，你们放心吧。”

于嘉在一旁撇过头，一只手捂着嘴，才能让自己不哭出来，她整个肩胛骨到后背都在颤抖，沈砺看到了并没有急着去安慰她，而是借口去看姥姥，把沈鱼先带走了。

沈鱼走的时候还在问，“妈妈不一起吗？”

沈砺告诉她，“妈妈和林芳姨还有悄悄话要说，咱们先过去。”

“那我也要和姥姥说悄悄话。”

“行。”沈砺摸摸她的头，说：“姥姥听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等沈鱼走远了，于嘉才终于松开手，哭了出来。

“小芳，大娘，我带沈鱼来看你们了，你们也看到了小鱼已经长大了，因为她的身世，我只能带她离开这里。不过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努力做到，并且在这之前，我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照顾小鱼的。”

等于嘉收拾好情绪过去找沈砺父子俩时，远远的就听到沈鱼的声音，等于嘉走近了才发现沈鱼正把玩着手腕上的一串玛瑙珠子。

看到于嘉过来，还高兴地说道：“妈妈，我刚跟姥姥说了悄悄话，爸爸说姥姥高兴，就把这个送我了，真好看，就是有点凉。”

这珠子就是当初奶奶去世的时候，特意留给沈砺的，在沈砺得知奶奶有可能是被她妈因为这串珠子气死的时候，他一气之下将珠子放进了棺材里，后来又在封棺前偷偷拿了出来，想着留着念想。

沈砺知道这东西放在家里哪儿都不安全，于是便用油纸包着埋在了坟前，他妈从来不敢来这里给他奶奶上坟。

上完坟，一家三口一起回家，路上于嘉让沈鱼先把玛瑙珠子摘下来，等她们到了城里再戴上，不然临走前要是被徐翠兰看到了，免不了又要闹上一场，再者说了，戴着这东西，在火车上也不安全。

沈鱼听话的把东西摘下来交给妈妈保管。

回到家里，时间还早，上完坟的水果和肉于嘉只留了一半带着，剩下的直接让沈鱼提着送去给隔壁礼堂奶奶家。

沈鱼去了之后，得知李塘哥哥还没有放学，便回家跟她爸妈交代了一声，就跑去学校接李塘放学了。

沈鱼从家里过去的时候，学校早已经下课了，之前总是最晚走的李塘，这次却早早的出了校门。

但一路上俩人并没有遇到，倒是沈鱼还没跑多远便在小路上再一次撞到了苏建军和李铁柱，前几天沈鱼她爸沈砺刚在他家院子里摔了一个酒瓶子，把他爸给吓得筷子都差点拿不住，这让苏建军至今都心有余悸。

但毕竟李铁柱在，他也不能怂得太明显，不然传出去，以后学校里，哪还能有什么威信。

正当苏建军琢磨着准备开口嘲讽的时候，沈鱼目光看着俩人身后的一点，高兴的喊道：“李塘哥哥。”

苏建军低头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抬头时迎上李铁柱确认的目光，俩人一拍即合，低着头，抬脚就要走，结果又被李塘给叫住了。

李塘走过来，让沈鱼去路口等他，说他要跟苏建军和李铁柱说点事。

“那你们不能打架啊，我就在路口看着。”

“好。”李唐答应道。

沈鱼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沈鱼走了，李塘看看苏建军又看看李铁柱，严肃的警告道：“你们两个再找她的事儿，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没错，她是要走了，但你们别忘了我还一直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