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草芥（1 / 1）

府试是五日后放榜，若是榜上有名，自会有官府的人来家中通报。齐南府的知府曹正，一向不喜宴请，只觉是铺张浪费，故而也不会设宴宴请考中的学子。

因此苏清才没有在府城多做停留，直接回了庆平县，否则来回奔波倒不如多留几日。

苏清回程的路上，又思及那位有臭汗症的考生。因为苏清是清平县案首，所以他边上的应当是其余几县的案首才对。

齐南府下属一共有六个县，若那人真为案首，理应不会缺考后面的考试。不是自愿的，那就是被迫来不了了。

“王兄，你可知临县的案首如何。”苏清与同行的王学子询问，这位王学子最是喜欢打听各类消息。

王学子闻言很是惊讶，苏清向来不关心他人，一心扑在学业上。

“苏兄可是担心府案首之位。我听闻其余五县的案首，有两位颇具才名。”

“一位是青云县的厉文舒，年方十四，第一次下场就中了县案首，师从大儒。第二位是池远县的王出青，听说文章十分不错，三岁就开蒙了，今年也不过十五。”

王学子以为苏清是想了解一下竞争对手，就和苏清说了两位最出名的，而后觉得不对又找补了一句。

“苏兄，不过这案首定是你的。不必太过担忧。”

苏清自然不是担心案首的落处，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又接着询问。

“多谢刘兄美言。可有一位案首有汗臭症的。”

王学子先是疑惑，随后脑中一闪，立马想到了苏清问的人。

“苏兄问的可是溪水县案首程习墨！他可出名了，第一场考试臭晕了不少人。”

“不过后来听溪水县的考生说，他出了考场就不见了。第二场和第三场也没见到人。他的族兄找他都找疯了。”

苏清一听果然如此，那位程习墨现下怕是凶多吉少了，只希望背后之人不要害他性命。

程习墨若出了事，知府曹正必定不会袖手旁观，怕是又要生出一段波澜来。

两日后到了庆平县，和书院的同窗分开后，苏清和苏父就乘坐牛车回了青山村。

宋家这边也接到了消息，苏清回来了，宋月娇只哦了一声，然后继续看她的话本子了。

回来就回来了呗，要不要她放鞭炮庆祝他回归啊。

想男人不如赚钱，宋月娇昨天偷溜出去找了一趟孙宝珠，哄着小姐妹入股她的养鸭场。

不过孙宝珠没答应，她不愧是祖上几代经商的，觉得这买卖不划算。如果要她投钱，空话可不行，她要看到东西才会答应。

于是宋月娇斗志满满地出门，最后铩羽而归。宋月娇打算另寻出路，看能不能劝说父母养鸭，想到头秃然后又倒下了。

哦漏，好难！好想放弃！大约是十分钟想努力，二十分钟想躺平的程度了。

“小花，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宋月娇思及孙宝珠，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随后从榻上蹦了起来。

“小姐，四月初九啊，您是糊涂了吗？”小花被问的一头雾水，不知小姐怎么了，怎么咋咋呼呼的。

四月初九，这事她怎么忘了，书中孙宝珠四月初二就被歹人掳走了。可是自己明明昨天还见过她，到底是哪里改变了。

至于为什么宋月娇能记得这个时间，是因为这天恰好是宋月娇的农历生日，看见的时候就印象深刻。

书中孙宝珠作为一个出场几分钟的炮灰女配，因平时跋扈又败家，被一群歹人盯上。歹人勒索了孙家不少赎金，但还是没有救回她，最后孙家人找到她的时候，已被□□致死。

后来这群孙家出重金悬赏歹人，男主苏清也从中分了一杯羹。也因为这事情，男主苏清有了收买人心，招兵买马的本钱。

宋月娇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这件事情的走向，又是被何人影响。

难道是蝴蝶效应？因为自己的出现，无意中改变了很多事情原本的轨迹。

宋月娇决定明天再去找一趟孙宝珠，让她最近注意安全，这群歹人的作案时间可能往后了。

至于苏清的前途，宋月娇相信，作为拥有男主光环的男人，他还有其他发迹的办法。

五日后，府衙将本次各县府试通过的考生名册，由专人送达了县衙。

县太爷方之术看着名册上的府案首名字，情绪十分复杂。若是早知道苏清有这样的背景和造化，赵家就算给再多了钱，他也不会应下那事情。

只是现在已经后悔莫及，他的事迹怕是已经早被传上去了。林维正的路也没走通，更是雪上加霜。

“让钱主簿走一趟苏家报喜，奖银三十两。”方之术略显苍老的脸上，疲惫之意更是明显，这次换任也不知会被派去哪了。

钱主簿正在整理书案，接到县令的消息，也是意料之外，不过这事他算是喜闻乐见。于是立马喊了下面的人准备东西，往青山村报喜去。

青山村这边，因钱主簿声势浩大地带了人去报喜。沿路碰见的村民都知道了，苏清又得了府案首。

于是报喜的队伍越来越庞大，等到了苏清家时，已经跟了大半个村子的人。抱着小孩的，拄着拐杖的，都在队伍中跟着走，生怕错过了热闹。

“苏清这下子是了不得了，得了两个案首了。”

“谁说不是呢，有些人怕是要悔断肠子了。”

“谁能想到有今日，都以为苏清那次要死在牢里了。”

......

村民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看热闹的，也有想来缓和关系的，更多是看有没有机会攀上关系。

苏老二家有了上次的经验，早就有了准备，买了不少糖果，兑换了喜钱。

钱主簿从马车上下来，对着苏清拱手，笑盈盈地祝贺苏清:“苏公子果然是不负众望啊，恭贺苏公子摘得府案首。”

“劳烦钱主簿跑一趟了，里面喝杯热茶。”苏清给钱主簿回了个礼，恭敬地领了人进家门。

苏父和苏林氏则在外面给村民发喜钱，给小孩发糖果。也不忘给县衙的众人找了凳子坐下休息，给他们端茶点心，好生对待着。

“谢过大家伙，都沾沾喜气。”苏父脸笑的都僵硬了，不停的和周围人说话。

来之前，钱主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对苏家人恭敬。县衙的人也不敢给苏家人摆谱，还自己上手拿凳子端水。

看的青山村的村民们，啧啧称奇，这还是那些眼高于顶的官老爷们吗？

他们也更确定了一件事情，势必要和苏清家搞好关系，不仅仅是苏老二家，还有他兄弟家也都需要。

已经有脑子活络的在想，苏家还有些未婚的儿女了。不管是嫁女儿还是娶媳妇，能攀上亲家的，都可以。

钱主簿这次没有停留多久，和苏清交谈了一会就带着人走了。苏清给他的答案，依旧是模棱两可，他需回去和县丞相表明情况，另作打算了。

不过，府案首的喜悦过去还没几日，便又生了事端。

程习墨死了，尸体在府衙门前的河里被发现，直接就抬进了府衙里。

知府曹正知晓程习墨是这届府试的考生，还是溪水县案首，勃然大怒，要盘问所有参加府试的学子。

在知府眼皮子底下，把人害死了，还死无对证，简直就是触到了曹正的逆鳞。

而第一场离程习墨的近的四百位学子，都被要求到府衙协助调查，苏清自然也在其列。

“清儿，上次是县衙，这次又是府衙，娘心慌的很。定是这次拜菩萨贡品不够诚意。”

苏林氏想到上次儿子进了县衙，还是心惊胆战的，毕竟他们一辈子也没和官老爷打过交道。

“娘，我只是去协助调查，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和上次的情况不一样，知府大人询问了所有府试的学子。”

还是来了，苏清之前就已经料到程习墨处境困难，却没想到真是最坏的结果。

程习墨的死，会让府城的局面更加混乱。且到底是谁要一个学子的性命，如若是因为他的臭汗症，也未免过激了一些。

“这么就不安生啊，科举还能生出这么多波折。要不然咱别考了，日子也能过。”

只见苏林氏抹着泪心疼儿子，生出了让苏清别再科举的念头，还没进入官场就已经如此凶险。

她虽然希望儿子出人头地，给家里改换门庭，但却不希望儿子去冒险。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瞎说些什么，清儿苦读十几年，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苏父不认同苏林氏的想法，他儿子必然不是池中之物，他们不能成为清儿的阻力。

“娘，清儿能应付。此话以后就别再提了。”

“爹娘安心，左右此事与我干系不大，我过几日就能平安归来了。”

苏清不奇怪娘亲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这条路他是定要走下去的。

此刻宋家也得知了，苏清要去府衙协助调查的消息。

宋月娇暗道又是一件书中没有的事情，蝴蝶效应也卷到男主了。这次苏清回来也没有来找她，现在人又被带走了。

书中明明没有这出的，苏清顺顺当当地考上了府试案首，还在府城邂逅了一位佳人。是通判的小女儿，她还为苏清与府城的官僚建立起了沟通的桥梁。

现下苏清又进了府衙，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去邂逅佳人，真是为他担心呢。

不过到底是哪里变了？实在搞不清。

意料之外的，宋月娇竟收到了苏清从府城带回来的礼物，五本话本子。

明明走之前两人已经月余不见，连一声告别都没有，却又在府城给她带了礼物。怕她担心，还写了一封信说明了府城的情况，又是何必呢。

苏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在想什么。宋月娇看不明白，抱着话本子出神。

心神不宁，但是她好像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