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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岁月呼啸而过,什么都留不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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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微微鼓起的小小土包。

两寸见方的木牌子,红笔三个字:赵正立。

没了。

这个男人一生的结局,就是这样。

赵勇锦来找王学志,是要带着他去祭拜两个人的。

王学志欣然赴约。

赵平平扮乖巧,自然也跟着共同前往。

老爷子边走边聊,给王学志讲了一路的故事。

赵正立的故事。

王学志就在老头四处乱飞的吐沫星子里听着这个他熟悉的陌生军人,是怎么少年立志,千里迢迢到天津读书,又是怎么在拿到去法国读书船票的前一天,毅然弃笔从戎,跟着自己老师直奔井/冈山,那会他也叫匪,是响当当的红色匪。

他就听着,这个他熟悉的陌生人,是怎么给家里写信抱怨吃不好喝不好,枕头不是西洋真丝的,每个月只有五百大洋不够花,学校的马桶不是进口的用不惯,天津的法国酒不太正宗,吃海鲜太多总是过敏。哦,还有天津的女孩子穿的旗袍太长,看不见腿。

曾经养尊处优的少爷,原本应该一生优渥,醉里风流。

也是在老爷子的暗哑声音中,他知道这个人,怎么一封遗书八个字“此生许国,孩儿不孝”,就此断绝与家中一切关系,鸿雁南飞,绝不回头。

井冈山没有进口马桶,那里只有血,只有百炼成钢的革命之火。

古人说将军白发征夫泪,到了□□这一代,将军也叫司令员,那是枪林弹雨里冲到第一线的战士。多少青年才俊,就为了信仰一词,无声无息地死去。

王学志不为赵正立惋惜,也不为这个人的生存而庆幸。

赵正立自认一生中最幸运的事,就是能够追随马列主义,为新中国而战。

他以此为荣,那王学志又何必虚伪做作。

王学志就听着,老人家衰老的声线自有岁月的沧桑。

他听着这个人是如何转战大江南北,败过,逃过,被冤枉过,受伤濒死过,十一年峥嵘岁月,为国而战的人却在母亲去世十年后才知道这个噩耗。

岁月呼啸而过,什么都留不住。

威武之师横扫白山黑水,四野威名赫赫之下,赵正立三过家门而不入,刚烈军人先国家而后小家,出山海关,解放全中/国,即而南下剿匪,饮马广西。

“历史会记住赵正立为这个国家的贡献。”王学志对着那个小土包三鞠躬,严肃地对赵勇锦说道。

这话光冕堂皇的让他自己都想笑。

历史,历史能记着你个转战三千里最终被石头砸死的边境农民?

活着的王学志,对着死去的赵正立,愤怒到无话可说,无处可诉。

他只能沉默。

而赵平平,也只能在老爷子喑哑的声音中,对着父亲的墓碑,微笑。

赵勇锦现在能够确定了,这个王学志,的确是认识俺们家正立的。不过看小王这又是哀愁又是愤怒的,老伤心人了。

两人不是纯粹战友。

有情况。

勇锦倒是不好奇。

不管以前再有什么样的恩怨,一切都随着赵正立的死亡而消逝。他只是担心王学志会不会受往事影响,在二平和村里经济的事上,过于客观中立。

二平那丫头犯的事可大可小,以王同志这一天的表现,绝不会仅仅因为一句话,就断了人家小娃娃一条命,毁一家子人的。

所以勇锦害怕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王同志,您受苦啦!俺们见识小,起初说话办事有不妥当的地方,你多包涵!”

勇锦老爷子一张绣口,是把王学志夸得花团锦簇,就差画张王同志的画像给他立个长生牌位。

“同志,您看赵二平那事……”

看王同志伤得不重,勇锦老爷子递过一大壶热水,就在赵正立的墓前,小心打探。

王学志接水,道谢。

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动静,

只是叹了口气。

他跟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讲:“这事难办。人民政府要秉公执法,您也知道,现在敌我斗争情势严峻,边疆上帝/国主义发誓要摧毁我们得之不易的革/命成果……”

话,他当然是认真说的。

虽然都是些官面文章,但总不能说是不认真。

他也当然知道勇锦说的是赵二平的事,其实真心关切的是什么。

一心二用下,他也是认真打量着这个封建社会的小秀才,大兴安岭有名的勇锦老爷子。

赵勇锦,曾经拥有漠河全县所有土地的大地主,张/作霖手下团长的亲哥哥,跟日本人有过商业往来,也给东北抗联送医送药,给国/民党提供过粮食,更在抗日刚胜利的时候立刻公开宣称支持□□的风流人物。

能在日寇眼皮底下活的干净敞亮,什么违心的脏活都没粘手。更在河山巨变的时候,几次站队了位置,将自己这么个地主家的后人,愣是混成了我党的老朋友。

苦心经营下,奇迹一般保全了赵氏全族在这小小漠河的平静生活。

要不是有他的教导,赵正立根本没可能加入人/民/军队。

勇锦老先生,

您愣是能站在赵正立的墓碑前,以他的女儿做幌子,为害死他还恩将仇报诬陷他女儿的人求情,这份能耐,这份心胸,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学志笑着跟老爷子说:“如果他真做错了什么,政府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也不会断送他刚刚起步的人生。不是要命的事。”

老爷子自以为理解了王同志的意思,于是那颗悬着的半颗心,终于也可以顺顺当当地落了肚。

所以他没注意到王学志说话的语调。

这个小滑头在说“要命的事”这四个字的时候,声量没提高,不过他会用嗓子,声音穿透力很强,

这话就正巧送进了赶过来给王同志道歉的柱子耳朵里。

柱子一听,吓坏了。

王同志说,这是会要了赵二平命的事?

赵二平会死?

他赶紧狂奔着给赵安华报信去了。

却在刚跑进村门口的时候,就跟一个人撞得双双倒在地上。

更巧的是,此人正是贾三德。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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