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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生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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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弥漫,花香缭绕,房间静谧得没有一点水声。

柳姳音沉在浴桶里,将自己整个身体埋入水中,温热的水包裹着她,水面平静如镜,而与之相反,她的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凌乱。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刚刚是怎么下车、怎么走回来的了,她只记得自己失望地望着裴璟辞,裴璟辞却只是将帘子拉下,嗓音凉薄:“阿音,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胡思乱想?

确实是她乱想了,楚嫣与他早晚是一家人,她又是谁呢?她怎么能要求他因为楚嫣之错而惩罚他未来的夫人呢?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柳姳音觉得自己快要这样沉静地溺死,才猛然从水中惊醒,坐起时水花四溅,她光滑的脊背靠在浴桶内壁,大口大口地喘息。

清凉的风吹拂,令她有一丝清醒。

传闻泯园出了一桩大事,说是泯园藏宝阁里收藏价值连城的许多金银玉器,一夜之间竟不翼而飞了,堂堂泯园竟然也找不到究竟是谁干的。

不久后,那些丢失的宝贝又出现在黑市里,被人换了一大笔钱。

萃辛抱着酒坛子,既兴奋又担忧:“阿音姐,你说成安王会不会知道被气死啊?他会不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柳姳音脚下生风,步子迈得沉稳而快,从容不迫道:“怕什么,多少贼人盯着他那藏宝阁呢,查不到我们头上的。”

自从知道是泯园的人埋伏明月阁,柳姳音就想给他们点教训,领着萃辛从裴晗的藏宝阁里“顺”了点东西,卖到黑市上,把这笔钱一部分分给西郊的乞丐帮,一部分给了那些死去暗卫们的亲人。虽然裴璟辞已经给了他们一大笔作为安抚,但柳姳音还是觉得应该从仇人那儿再捞一笔才好。

这些年明月阁的人爱戴她,大多是因为柳姳音对仇人痛下杀手,对亲近之人宽厚相待。

她们来到一处山林里,走到几个错落的墓前,这里埋葬着的是那几名暗卫。

柳姳音把从明月阁带来的千里酿依次倒在他们的石碑前,从前很少有机会能痛快地喝,如今也只能以这种方式享用了。

两个人肃穆与之拜别祭奠,忽而树叶哗哗作响,一阵狂风乍起,呼啸声掠过这片土地,有些瘦弱的树苗被吹得摇摇欲坠,似乎是她们有所感应。

柳姳音最后站立在鹿扬的墓前,他没有尸身,只有一个衣冠冢。她手指落在上面,轻轻擦去上面的尘土,眸底蓄满了忧伤。

她喃喃道:“你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却是最能干的。真对不起你,说好了等不久就把你调回原职,如今却食言了……”

萃辛走近她,一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叹气。

按照柳姳音最初的设想,若她出事或她离开这个位子,以后明月阁内部事宜交给萃辛,而外面辛苦些的事情交给鹿扬,他们两个强项互补,定能守好明月阁。只是不曾想,先出事是他。

回去时,萃辛忽然问:“阿音姐,你真的相信楚小姐那样的说辞?我怎么听着不对劲啊!”

柳姳音回答简简单单两个字,却是那么咬牙切齿:“不信。”

楚嫣的说辞漏洞百出,根本不值得相信,这个女人远没有表面那么单纯无辜。

清心寺那家禅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与她有没有关系,还有从寺院到悬崖那条鲜少人知的近路,估计不是巧合……以及,那夜楚嫣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背后,是不是想推她下悬崖……

如果梦境与现实对应,那么楚嫣的动作不言而喻。

柳姳音清楚地记得,鹿扬拉着自己的衣袖,先是看了看楚嫣,再对自己说“别信”。

别信什么?别信楚嫣吗?

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被查明,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她目光如炬,盯着前方满山遍野的绿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她一定要查清楚,楚嫣身上的秘密。

入了夏,白日里天气干燥,夜幕降临时,晚风吹过有一丝清爽,星辰如洒落的宝石,铺满静谧的夜空,明月阁忙碌一天,终于归于平静。

萃辛在后院浇花松土,柳姳音就坐在院里的黑漆四方桌前算账,一手在持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一手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算,算珠在她纤细的手指下,灵巧地跳动,白玉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忽然,一抹白色身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座在柳姳音对面,她头也不抬,懒洋洋地叹气:“小世子知道门怎么走,下次还是走门进来吧,这样出现小心被人当成奸细捉去。”

齐九桉手里握着一把木雕扇,腰背挺直,把姿势、气派摆得足足的,却不想对面人头也不抬。于是泄了气:“我喜欢这样嘛。”

柳姳音手里的笔停下,又翻开账本另一页,随意道:“听闻小世子下江南四处游历,何时回京了?”

“哎呀,这不是快到你生辰了吗?我从江南淘了些宝贝,特地回来给你过生辰。”他开心又期待地问:“今年生辰你打算怎么过?”

六月二十四,是柳姳音的生辰,也是卫国的观莲节。

柳姳音手指凝住,她这段时间太忙了,明月阁内的事情要处理,外面的事也要处理,桩桩琐事挤满她的时间,若不是齐九桉提醒,她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她眼神很快落寞起来:“随便吧。”

“随便?这怎么能随便能?你往年都是怎么过的?”齐九桉好奇地问,“璟王有没有送些名贵礼物?他应该不是抠门的人吧?你是他那么得力的下属,他应该好好犒劳你的。”

萃辛不知何时出现在柳姳音后面的空地,手里拿着水瓢拼命对齐九桉摆手,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果然,柳姳音听到裴璟辞脸色顿时黑沉起来,齐九桉认识她这么久也不曾见过这样阴郁的脸色,他看着她,紧张地握着手里的折扇。

柳姳音埋头继续算,声音明显比刚刚更有冷意:“下属而已,哪里值得璟王殿下费心。”

齐九桉向萃辛投去求救的眼神,萃辛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转身继续浇花了。

她只记得那天夜里,柳姳音浑身是血地回了明月阁,什么话也没说,在浴室里泡了一个半个时辰,谁都冷掉了才出来。出来后,柳姳音双目无神地说:“这段时间明月阁明面上的事情交由你负责,璟王府的事也是。我不方便出面。”

自那以后,从未听柳姳音主动提及裴璟辞了,别人提到他时,她也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神色,不过裴璟辞倒是来找过柳姳音几回,但柳姳音每次都恰好不在。

萃辛猜想,他们大概是又吵架了,过些日子就会和好,毕竟之前每次都是柳姳音主动服软。

齐九桉跳过这样敏感的名字,主动问她:“那你生辰那天有人约你吗?”

柳姳音放下笔,郑重其事地看着她说:“小世子什么心意阿音都清楚,只是阿音与世子实不相配,你我之间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与齐九桉之间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知道他是心性纯良之人,她不能让齐九桉再心存妄想了。

齐九桉神色错愕,随即眼圈一红,急切道:“你当我是什么只想着儿女情长的人吗?阿音,你我好歹也是生死之交,就是咱们以后不能……也可以是好朋友啊,这一年来,我把你当成挚友,我为好朋友庆祝生辰都不行吗?”

柳姳音羞愧地低下头,这长时间,齐九桉帮了她很多,她的确不该这样拒绝他,伤了他的心。

她赶紧给他倒了杯茶,笑着安抚他:“是我不识真心,小世子拿我当做挚友是我的荣幸,不如我生辰那日,就全都交给世子安排啦。”

齐九桉顿感舒畅,点头得意起来:“你放心,这是我们相识后陪你过的第一个生辰,我一定给你个不一样的生辰,你就瞧好吧。”

“那就先谢谢世子了。”柳姳音心情也愉快起来。

翌日,裴瑞谦要去南下治理水患,临行前与柳姳音辞行,挑了宫里才能用的上好金银首饰和贡品送过来。

裴瑞谦敲着满满当当的箱子,有些依依不舍:“这次走得匆忙,赶不上你生辰,等回头给你补上。”

“无妨,公务要紧,希望殿下一切顺利。”柳姳音礼貌地回应。

下人来催了,裴瑞谦勾勾她绣着花纹的袖子,调笑:“本王得走了,柳老板记得想我,等我回来带我见一见李将军。”

柳姳音一路送到门口:“殿下放心,不会忘的。”

马车队在街边远去,柳姳音回到卧房,看见又有三个大箱摆在自己房间,与前厅裴瑞谦送的箱子不一样。

她一个个打开,里面的东西与裴瑞谦送的倒是大差不差,都是些优质的金银珠宝、宫里的异域贡品、名贵的绫罗绸缎……

“这是谁送的?”柳姳音蹙眉疑惑地叫来萃辛。

萃辛有些尴尬,吞吞吐吐道:“是……殿下送的……璟王殿下……说是生辰礼。”

柳姳音脸色忽暗,犹如被施了法术一样,神色突地一变,“啪”一声合上了箱子,语调如冰霜般刺骨寒人:“送回去吧,我一个下属,哪里值得璟王殿下这般费心。”

萃辛应声,跑出去叫人抬箱子,只留柳姳音独自面对这些价值不菲的生辰礼物。

这时,背后一个带着怒气声音突兀地响起:“为什么送回去?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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