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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乔家医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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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穗家住界身北巷,巷子口就是她爹乔逊开了十余年的医馆。

医馆规模很小,堪堪容纳三两个病人在堂内看诊,以及抓一些常见的药材。

乔逊是附近出了名宅心仁厚的跛脚大夫,时常会为一些穷苦人家免费看诊抓药,甚至偶尔会入不敷出,还好街坊邻居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会上医馆来,也算是关照乔家的生意。

街边琳琅满目的商铺早已点起昏黄的烛火,坊市之间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今穗从相国寺一直往北走,路过东税务街、高头街,到了姜行后巷,这里的脂皮画曲妓院还是如往常一般歌舞升平,再往旁边走才是界身北巷,巷子口的铺面还未关门,仔细走近一瞧,方可看见“乔家医馆”的牌匾。①

今穗进屋的时候,乔逊还在柜台后面看账本。

“爹,夜里就别看账本了,仔细看久了伤眼睛。”今穗柔声提醒道。

柜台后面的人闻声抬头,瞬间露出了笑容:“岁岁回来了。”

乔逊拄着拐杖从柜台后慢吞吞地走出来,拉起今穗的手就往后屋走:“晚膳用了没,想吃什么爹爹去给你做。”

父女俩搀着手穿过院子来到堂屋,今穗拗不过连忙回道:“晚膳已用过了,爹爹不用忙活了。”

二人在堂屋内对坐,今穗又去沏了一壶茶,热滚滚的茶水倒进瓷杯里,升腾起一股热气,模糊了对面人的面容。

“时下虽已入夏,但夜晚仍是寒凉,爹喝杯热茶暖暖身。”今穗关切道。

热茶入口,乔逊似乎整个身子骨都活络起来:“今日在蜜煎局可还适应?”

“还算适应,蜜煎局的伙伴们也都很友好。”今穗回忆了这一整天的所见所闻,“昨日我还担心害怕着,但经过这一天,女儿觉得进入蜜煎局是特别正确的选择。”

今穗谈起这件事时神情极其认真,对面的乔逊却显得面容悲戚,几番欲言又止后彻底沉默下来。

“爹,你别担心,女儿会平安无事的,定会亲手将杀害娘的凶杀送入大牢。”今穗握着乔逊冰凉的手,语气格外坚定。

“唉。”乔逊忍不住叹气,“你娘那会子在孟家老夫人的寿宴上当差,你又正巧去山里采药,四司人把她送回来时,尸身都凉透了。”

距洛绾君遇害已过去了小半年,如今回忆起来还是这般让人痛不欲生。

“若真如你所说绾君她是被害的,你可知那寿宴之上都是何等的世家权贵,凶手真在他们其中,你又如何抗衡?”乔逊想到这些就悲痛至极,说话间都带了几分颤抖。

“娘定是被他人所害!”今穗斩钉截铁道,神情逐渐变得狠厉决绝。

洛绾君亡故后,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风言风语说她在孟老夫人寿宴上狐媚世家子弟,攀龙附凤,被主家捉奸在床,才羞愧割腕自缢。

她的尸身被送回乔家时,全身上下除了一些淤青,就只有右手手腕处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再加上洛绾君虽年近四十却依旧惹人注目的样貌身段,桩桩件件似乎都在一一印证这些谣言。

今穗当然对这些半个字都不信:“像娘这般温柔和善之人,家人亲朋俱在,若不是逼不得已又怎会选择割腕了结自己。”

说到这儿,她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即使父女俩当时就有所怀疑,但苦于世家勋贵权势滔天,自己又无半分证据,还是申冤无门。

家中小半年来一直都被阴霾笼罩,今穗做梦都想为母亲沉冤得雪,试了许多法子都行不通,直到她求着姜佩兰把她带进了蜜煎局,她才感到自己离那些权贵更近了一分,也终于有了些许头绪。

“爹你放心吧,女儿自有分寸。”她的情绪从激动转为平静。

乔逊虽担心女儿,但也只好无奈点头。

父女二人各自回到卧房歇息,月上中天,院子里的桂花树郁郁葱葱,浓密的树影摇曳在今穗的窗前,摇曳在女孩即使入睡了也难以抚平的眉头上。

夜里似乎起风落雨了,今穗睡前忘记将卧房的窗户关严实,此时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响,她很快就迷迷糊糊地被吵醒。

今穗摸黑起身来到窗前,正当她准备伸手关窗时,一道身手矫健的黑影欺身而入。

那人左手一把揽住今穗并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因惊吓想要尖叫的嘴巴,右手顺手将窗子关紧,瞬间隔绝了满院的疾风骤雨。

这黑衣人堵着她的嘴,今穗浑身惊恐本能地挣扎,难不成自己这是遭遇入室劫匪了?

她挣扎间挣脱了此人捂在她嘴上的左手,刚想高声大喊“救命”,却又注意到此人腰间佩刀,此举恐招杀身之祸,她硬生生地压抑住了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并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今穗本想继续挣脱此人的束缚,但奈何他力道之大,多番挣扎还是被牢牢地扣在怀中,难以动摇半分。

挣扎无果,她想着尝试和这人沟通一番,看看能否有转机:“你、你为何而来,有任何需求我们可以慢、慢慢商量。”

她表面看起来十分镇定自若,但内心早已慌乱无措,说话声音颤抖了许多都不自知。

“我、我……”这人声音低沉沙哑,断断续续只说出了个“我”字,似乎在隐忍些什么,“我来……求、求医。”

搞半天今穗才弄明白他说了什么,但这下更奇怪了,哪有人是半夜三更、风雨交加之时这般模样来求医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声称“求医”之人,他大半张脸被黑色的面巾覆盖,被雨水浸湿后包裹在轮廓分明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紧闭的双眸,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不住地颤抖,时有水珠滚落。

这人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今穗在周身粗略地观察了下,只见自己挣扎时手肘抵在这人的左侧小腹处,似有鲜血不断流出。她连忙拿开了自己的手,身后之人明显缓和了一口气。

“你若来求医,哪有把大夫扣着的道理。况且我这样,也无法为你看诊。”今穗见这人似乎不为所动,鼓起勇气接着说道,“这里是天子脚下,我虽只是平头百姓,但草菅人命之事也是断断容不得,你若想动我最好考虑清楚。”

身后之人有些后知后觉,他慢慢地松了手中的力道,还不忘跟她道歉:“冒犯了,姑娘。”

他好像没什么力气,说话轻声细语的,若不是屋内安静,恐怕只有将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勉强听清。

今穗从他的怀中离开,见这人不似穷凶极恶之徒,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些。但在这雨夜随身带刀又腹部受伤,慌不择路闯入她家这无名小医馆求医,这外头怕是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我爹说医穷不医恶,况且我也没学过什么医术,你遇到我算是倒霉了。”今穗这话说得不假,她从小到大只是跟在乔逊身边耳濡目染了些许,没怎么正经学过,让她独立给人看诊确实勉强了。

但眼下这人似乎也没有别的去处了,他撑起身子,忍着疼痛看向对方:“在下既非穷人更非恶人,求……医仙略施医术救我一命,他日定当百倍千倍报答。”

说话之人刻意强调了“医仙”二字,仿佛在唇齿间碾磨了几番才说出口来,听着格外意味深长。

“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医仙。”今穗言语间颇有调侃之意,二人之间的氛围也轻松许多。

她上前仔细查看了他腹部的伤势,刀口不算深,没有伤及要害,只是没及时处理血流不止。

这人血液流失过多又淋了雨,浑身发冷是肯定的,今穗先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床厚厚的被褥放在他身边:“还有力气吗?你外衫都湿透了得先脱掉,盖这床被子暖和一下。”

“谢谢……”他用手肘撑地半支起身子,接着双手颤抖着去解衣服。

今穗先在自己房间的橱柜里找了一会,没找到有用的东西,她就准备去药堂里找找看。

外面雨势渐小,雨水从屋檐滴落在院子里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

药堂内漆黑一片,今穗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瓶刀伤散和一些止血止疼的药方。这乔家医馆平日里诊的都是风寒发热的病人,如今接待了这样一个腹部受伤的蒙面黑衣人,属实是让人为难。②

今穗粗略瞧了那些方子上所需的药材,估摸着都有,但临时煎药捣药太慢了,只能先拿那瓶现成的刀伤散顶顶。

她又取了些纱布,才揣着药回到卧房,那人已将潮湿的外衣脱下放在一旁,将厚被褥严严实实地盖在身上。

“我们家这医馆太小,只找到一瓶刀伤散,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等天亮了再让我爹帮你仔细看看。”

今穗跪坐在那人身边,掀开被子的一角准备帮他上药,凑近了才发现,这人只着一件单薄里衣,隐约勾勒出优越的身材轮廓,蒙面的黑色布巾也被取下,露出了一张清俊无双的脸。

倒是颇有姿色。

今穗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她先用剪子将伤口附近的衣物剪开,然后用干净的布小心翼翼地把周围的血迹擦干净,接下来就是上药。

她犹豫了一下:“准备上药了,若是疼,你稍微忍耐一下。”

“无妨。”

今穗试着撒了一点药粉在伤口上,男人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喘息间都好像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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