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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前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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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虞静央的口风,难道已经得到了陛下的许诺,要让她与南江断绝关系?

是了,不论姜氏还是她的儿女,都是能博得陛下怜惜的。

年纪不大,其母的手段却学了个十成十。

想到这里,关皇后脸色沉下去:“你还真不愧是姜翎音的女儿。”

“皇后在后宫独尊多年,却还是走不出心中执念吗?”

虞静央早已习惯了她的敌意,从小到大,如果不是有姑母的庇护,他们兄妹俩还不知被算计成了什么样。

“你恨我母亲,也恨我和兄长,可你奈何不了晋王府,就只能把矛头对准我。可惜,天不遂皇后之愿,终是让我回来了。”

当年还没有什么大齐,前朝统治残暴不仁,虞帝出身微末,凭着一腔豪情壮志便揭竿起义。当时的姜氏是陇西望族,姜公看中他的能力,便做主将自己的女儿姜翎音嫁给了他。婚后二人琴瑟和鸣,情意甚笃,生下虞静延几年后,又怀上了虞静央。

后来,虞帝统领的势力越来越大,陇西一族的拥护已经无法满足大业之需,只有与玉京的门阀大族合作,为了得到关氏的支持又迎娶了关家小姐,关玥娘。

世间夫妻向往举案齐眉,富贵者或可纳妾,岂有一夫二妻之理?姜家虽不忿,却终是为了近在咫尺的举世功业而妥协,只剩一个女子苦苦挣扎,痛得鲜血淋漓。

姜翎音性格刚烈,从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女子,非是她不识大体,只是骨子里高傲使她不能忍受贬妻为妾,以及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饶是虞帝如何许诺或安抚,都无法捂暖那颗渐冷的心。

第二年,姜夫人诞下一女,然心头郁结,身子日渐虚弱。同年秋日,大军攻入玉京,虞帝推翻末帝登上皇位,建国号为齐,改元昭宁。

新君已立,矛盾随之而来,皇后之位绝无仅有,究竟该立何人?

就在前朝后宫陷入僵局难以化解之时,姜夫人的身子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曾经相濡以沫一起吃苦的人,终是无福同甘。虞帝悲痛万分,然而,除了一个好听的谥号和一个极尽隆重的丧仪,他依旧什么都给不了。

姜夫人薨逝三月,关夫人入主中宫,成为大齐皇后。

虞帝把所有愧疚都补偿在了虞静延和虞静央两兄妹身上,除此之外,还常常亲至姜夫人陵前悼念,毫不避讳地称之为“亡妻”。

这一举动自然惹得关氏一族不满。关皇后对此不快也是正常,不过逝者已矣,无论如何都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偏偏她被妒忌之心冲昏了头脑,依旧将死去的姜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几乎变成了半生的执念。

可叹可笑,一个男人犯下的罪孽,报应却由两个女人遭受,甚至蔓延到下一代,不死不休。

关皇后看不清因果。她不怨虞帝,只有自欺欺人地把恨意施加在旁人身上,如何不算一种病态的偏执。

虞静央的话辛辣见血,关皇后心头火起,又强忍着:“当初是你因爱慕南江王子执意远嫁,又说要为下毒之事赎罪,与本宫有何干系。”

当年内情如何,二人都心知肚明。她要装傻,虞静央目光冰冷,嗤道:“皇后当真是健忘。”

大齐建国以后,皇帝对当年拥护过他的士族更加宠信倚重,于是关、姜两族日盛,同时也势同水火,彼此之间争斗不休。

前朝后宫,本为一体。像虞静央这样的天家之子,即使万般不愿,也不可避免地被牵扯进朝堂之斗。

时间溯回到昭宁十五年。那一年,前线数位武将战死,军中损失惨重,战败的消息传回了朝廷。大齐建国后社稷不稳,这场仓皇迎接,又断断续续持续数年的战役,终以南江得胜而告终。

两国停战议和,需要遣一位公主和亲。消息甫一传出,众人皆是惶惶不安,毕竟当前圣上膝下,已到适婚年纪的只有虞静央和虞静澜两人。

一时间事态僵着,就这么拖了很久也没有决定。

对此,虞静央倒是没有那么忐忑。毕竟,她与萧绍之间虽然还没有纸上的婚约,关系却人尽皆知,父皇也是知情的,顶多再过两年,赐婚的圣旨便会下来。到了那时,她就可以和阿绍在一起,名正言顺吃他手里的糖葫芦了。

四妹年纪尚小,只勉强到了成婚的年龄。据她的猜测,父皇最后应该会在宗室里另择女子,不会轮到她们两个头上。

虞静央想当然地这样以为,却根本没有想到,两日后,自己会亲自求到父皇面前。

那天天气晴朗,风细云淡。虞静央闲来无事,难得乖巧地窝在闺房绣嫁衣,想到日前发生的事,心情也变得欠佳起来。

前日二皇兄和四皇妹双双中毒,现在还没有苏醒过来,也不知怎么样了。皇室查不出凶手,因此人心不安,她很担心,却也做不了什么,只有听兄长的叮嘱,安安分分留在自己府上不要出去。

虞静央心中郁郁,莫名有些无助,想着:要是他没去淮州就好了。

想起某人,她一边绣,一边哼了一声。

摔坏了她最喜欢的珠花,就算是无心的,也要受到惩罚,传多少封求和信回来也是无用的。等他回来,要给她赔一个一模一样的才行。

不过……罚归罚,嫁衣还是要绣的,也许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但不能让他看见,免得他开心得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想到这里,虞静央更准备趁萧绍还没回来多绣几针,没过多久,外面忽然传来通报声,说皇后请三公主进宫一趟。

从小到大,她与关皇后的关系都算不上亲近,甚至称得上微妙,要不是有四皇妹在,只怕会更僵硬。

虞静央不知关皇后有什么要事,倒也没有多加怀疑,简单梳洗一番便离府,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踏入坤宁宫的大门,里面涌动着不寻常的气氛。关皇后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和善,负责刑讯的宫人得令,把一个老妪扔在了她面前。

虞静央低头一看,竟是侍奉她长大的奶娘,赵嬷嬷。

关皇后直指着她,愤怒又悲痛:“赵嬷嬷是你的心腹,已经承认了在循儿和澜儿的饭食里下毒的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虞静央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脑中一片茫然,直接僵在了原地。

赵嬷嬷给二皇兄和四皇妹下毒?怎么可能!

事情非同小可,她很快跪在地上,为赵嬷嬷辩白:“赵嬷嬷与二兄和四妹从无仇怨,怎会做此等罪当杀头的大事?还望皇后明察!”

她言罢,关皇后冷笑:“赵嬷嬷当然与他们没有仇怨,可她的主子是你!”

虞静央浑身一震,当即抬起了头,眼中是不可置信。

所以皇后是说,真正的凶手其实是她?

她正欲开口,脚下赵嬷嬷形容狼狈,满脸涕泪横流,拉着她裙角连声说着什么“对不住殿下”,又劝说着:“现下证据确凿,瞒不住了,殿下就承认了吧……”

一贯善良宽厚的奶娘满口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虞静央满心陌生,无措地后退着想要躲开,又被殿中早有准备的宫人堵住了后路。

“本宫当真想不到,你竟狠毒至此!澜儿一向待你亲昵,你怎么忍心?”关皇后痛心疾首。

虞静央急声否认:“此事绝非我所为!皇后如此心急定我的罪,敢问可有证据?!”

“本宫敢这样说,自是人赃并获。”

关皇后早有准备,一挥手传来宫人,手中银盘托着一包黑漆漆的药粉。

像乌砂这种强毒性的药物,从来不允许流入宫中。三日前,赵嬷嬷瞒着她去了一趟城外药铺,竟是为了取此物,而虞静循和虞静澜中的毒正是乌砂。

事发当日,赵嬷嬷的行踪和举动可疑,竟都与凶手对上了。

人证物证俱在,无可辩驳。虞静央眼前黑了黑,从后背泛起一阵极强的寒意,直漫入四肢百骸。

赵嬷嬷瘫在地上,一副万念俱灰的神情。

可这是陪在她身边十几年的奶娘,虞静央满心无措,但尚存有一丝希冀,蹲下来急急询问:“嬷嬷,是谁逼你这样做的,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你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然而,赵嬷嬷没有给出她期盼的回应,而是哭诉:“那日殿下与四公主玩耍时起了口角,回来尤其生气,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四妹要与我抢’,现在怎么就不认了呢?老奴做的一切可都是听了殿下的吩咐啊!”

虞静央腿脚一软,即使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赵嬷嬷背叛了她。

事情没过去几天,虞静央当然没有忘记。那天她与四妹绊了几句嘴,但只是因为都想吃最后一块点心这样的小事,她回来随口提了一嘴就忘到了脑后,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赵嬷嬷泼脏水的所谓“证据”。

“我真的没有做过!”她如避洪水猛兽般甩开赵嬷嬷的手,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对关皇后道:“我听闻乌砂名贵,民间药铺并不常见,赵嬷嬷出身寒微,是如何找到这样的稀罕物?背后必定有人帮衬!”

岂料关皇后毫不意外,激愤之下站了起来:“自然如此!因为同赵嬷嬷里应外合的不是别人,她得来乌砂的同康药铺,正是姜家名下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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