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1 / 1）

“是谁在装神弄鬼？”柯灵环视了周围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呲着牙威胁。

那环绕音停了一会儿，然后才出声。

“小娃娃，你能破解‘重蒙幻境’而来，却不知吾是谁吗？”

“‘重蒙幻境’是什么东西？”柯灵反问。

环绕音长久的沉默中透着一股明显的无语。

“你的穷奇长辈没有教过你吗？”

柯灵挠了挠头。

“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环绕音：……

“咳咳。”环绕音清了清嗓子，“吾乃上古时期的泗州之主昆陆，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柯灵眨了眨眼。

“泗州是什么地方？”

“泗州！就是泗州啊！”环绕音似乎有些急了，语调都提高了，“那个时候苏睦跟齐矩这两个小国的地界，也不过是吾手下的两个小山头罢了。”

柯灵“哦”了一声。

“昆陆又是谁？”

名为“昆陆”的环绕音直接破音了。

“吾是上古穷奇！是你们的祖宗！祖宗！明白么！”

柯灵又“哦”了一声。

难怪她一进岷山就觉得这里的气息格外熟悉，合着他们是同源。

哎呀，急什么急，你看看，夹不住你的超绝嘶哑气泡音了吧，老登。

“娃娃，你不想问吾为什么召唤你来吗？”见柯灵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昆陆忍不住问。

“您不如直说，到底是有什么祖传宝物，还是修炼秘籍要传授给我。”柯灵咧嘴一笑，“虽然我不太尊老爱幼，但也还没到脸皮厚到直接跟您老人家伸手要啊，老祖宗。”

昆陆：……

几千年没见小辈了，现在的娃娃都这么猖狂的吗！

“大胆！你就不怕吾吃了你吗！”

“您要是有能力或者有想法吃了我，也不至于废话到现在了。”柯灵伸了个懒腰，“我都叫您一声老祖宗了，您也别傲娇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柯灵听到一阵像是磨牙一样的滋滋声，半天，昆陆没好气地说。

“娃娃，你过来。”

因为昆陆的声音3D立体环绕，柯灵又检查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确认这里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活物。

“老祖宗，我该去哪？”

柯灵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一定是最标准的那一副清澈的愚蠢脸。

没办法，老祖宗，我真不是故意气您老人家的，我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人教啊。

那晌昆陆果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你！你……你往前走！”

柯灵乖乖地往前走了几步。

“再往前！别跟个木头似的站着！”

柯灵应声又走了几步。

“往前！往前！你没吃饭啊！”

昆陆听上去很是抓狂。

“不是，老祖宗，再往前走，我就要撞墙了啊。”

难道这也是障眼法？

柯灵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不过二十厘米远的木墙，尝试性地用自己的角顶了顶。

哦，硬的，看来这次不是幻境了。

“嘶——”昆陆吸了一口气，“我让你往前走，没让你个小娃娃顶我！”

“……我角有点痒，蹭一蹭。”

昆陆的母语是无语。

“抬头，上面！”

柯灵随着他的话往上看，正是刚才自己进来时看到的那对硕大的漆黑巨角。

离得越近，角上那股不祥的气息就越浓烈。

“拿着。”昆陆没好气地说。

柯灵：啊？

她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地没有动。

穷奇脸上浮现出诡异的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个，我……”

“这个时候了知道跟吾客气了？”昆陆见她吞吞吐吐，倨傲道，“这么好的东西，没见过吧！哼！”

“不是，那个……”柯灵一脸无辜，“老祖宗，我要怎么拿下来？”

昆陆：？

“用手拿下来啊，吾又没在上面下禁制。”昆陆咬牙切齿，“你个小娃娃不会，连人形都没有吧？”

柯灵腼腆地点了点头。

“惭愧，我前几天才刚吃第一顿饭。”

昆陆这次足足沉默了五分钟。

为什么？为什么“它”给自己示下的继承者，竟然是这么一个连人形都没修成的奶娃娃！

这个娃娃横看竖看都不靠谱，到底能成什么事？

“你……算了。”

昆陆说完，雅间中心忽然形成了一团小型旋风，吹得柯灵连连躲避。

待旋风结束，半空中已然多了一个蒙着半只眼睛的黑发男人。

以凡人的审美来说，他肯定是算帅那一挂的，不过可惜的是，他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看上去并不是很稳定。

帅气老登手里悬浮着那对巨大的黑色长角，落在了柯灵的面前。

“啧……”

“来不及了。”

“要不是吾不希望吾的残躯落在心怀不轨的凡人手里……”昆陆咬牙切齿，“便宜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了！”

嗯？凡人？什么凡人？

柯灵还没问出口，昆陆已经将那对黑色长角与她的角贴合在了一起。

瞬间，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如瓢泼大雨一般直直涌进柯灵的身体里。

她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向四周膨胀拉扯，仿佛随时都会爆开。

自己的这穷奇身已经足够强壮，却依然很难忍受这股撕扯感。

“忍着。”

昆陆双手握着她的长角，缓缓地调动着她体内四散的气息，引导它们都汇集向一处。

大约十五分钟过后，柯灵体内凌乱的气息总算安定下来。

昆陆额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面前的奶娃娃穷奇一动没动，瀑布汗水将她毛茸茸的大脑袋浸得湿漉漉的，那张本就凶恶的穷奇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更加扭曲，五官纠结在一处，怎么看怎么滑稽。

但她从头到尾也没喊过一声疼。

这种时候嘴倒是蛮硬的。

昆陆松开她的角，而他手里那对黑色长角也完全融进了柯灵的身体里。

做完这一切，昆陆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背着双手看向未知的远方，身形原来越淡。

无声的长叹。

“老，老祖宗……”柯灵闭着眼睛，颤颤巍巍地问，“好，好了吗？”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她。

待柯灵睁开眼的时候，空无一人。

而那雅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空空荡荡，什么都没剩下，唯有周身浓郁的檀香味儿告诉她刚刚的一切并不又是一场幻境。

柯灵有些遗憾。

她还没来得及亲口感谢来着。

身体内的躁动是短暂压制了下来，但是头上的角依旧很烫。

昆陆就这样莫名其妙给了她一股力量，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什么都没跟她解释，这真的让她很迷惑。

但好在，她并不觉得昆陆做的事情对自己不利。

只是现在她还无法驾驭昆陆给她的力量，这躁动让她浑身难安。

这时候，一阵清凉沁人的气息缓缓地流入她的腹中。

虽然柯灵并不懂，但她能感觉出来那气息非常非常的纯净。

闭上眼睛，柯灵凝神任那股气息在体内流窜，平复不安的躁动。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她角上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待再睁眼的时候，柯灵怔住了。

她眼前赫然是凌晅。

他正用自己的琉璃角，抵在自己的角上。

想来那阵清凉的感觉，正是他输入给自己的。

而她也回到了雾中，此时大雾已经消散得所剩无几，而身前那扇光门也黯淡下来，全然不似初见时的流光溢彩。

她吸收了昆陆的穷奇残躯，这个由他制造的“重蒙幻境”自然也要崩塌了。

凌晅闭着眼睛，长睫乖巧地落在下半眼睑，如同一对美丽的蝶翅。

察觉到她的动静，凌晅蓦然张开眼。

“刚刚你昏过去了。”凌晅开口，“就在这光门前。”

“啊？哦……”柯灵有些反应迟钝，“我昏迷了多久？”

她如今还是穷奇身就说明，她当时被凌晅稀里糊涂地拉进这扇门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幻境里了。

她并没进入过这道门。

或者说，她进去过，只是她进去的并不是这道门，而是门后昆陆的虚府，重蒙幻境。

“一刻钟左右。”

她在幻境里呆了很长时间，但在这雾气中也不过才十五分钟而已。

“还烫吗？”凌晅静静地问。

“嗯？”脑子里事情太多，柯灵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你身上很烫，所以我试了试。”凌晅抬眼看着二人相抵的角。

这个时候柯灵才后知后觉二人靠得非常近，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凌晅漆黑的眼瞳中，有一抹极细的金色光芒，如同游鱼一般在瞳海中遨游。

“啊啊啊啊对对对对，对不起……”柯灵羞愧得连连退了好几步。

她一头五百岁的凶兽，怎么好意思让小应龙照顾！

“你没事就好。”她后撤的动作让凌晅有些莫名，但也并未多问，“雾气要散了。”

“你做了什么吗？”

柯灵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随口胡诌。

“嗯，没错，这岷山里的妖完全不行，根本不够本兽打的，我刚刚在他的幻境里嗙嗙给他来了两拳，直接给丫干趴下了。”

为了更逼真，柯灵还特意把缩在爪垫里的爪子伸出来给他看。

“怎么样，帅吧！”

“我刚刚就这样，然后再这样，那妖就直接吓得跑路了！”

柯灵一边编一边在心里忏悔。

对不起老登，借你名誉一用。

凌晅噗嗤轻笑了一声。

这让一只爪子还在半空中挥舞的柯灵尬住了。

怎么，是自己演技太拙劣，小应龙不相信吗？

然而凌晅只是握住她的大爪子，轻轻抚摸。

“嗯，很帅。”

老天爷，小应龙的手好凉好舒服。

柯灵满脸沉醉，恨不得用大脑袋蹭上去，然而空气中突然飘来的一阵香气让她浑身的毛发顿时根根竖立起来。

是恶意。

那恶意越来越近，与之前她闻到的香味完全不相同。

它浓烈到足以令柯灵触发兽类本能的危机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