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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拜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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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绒难得在床上睡了个整觉。

但她睡得有些累,全因那个混乱不已的梦。

她梦到了冬至的雪夜,梦到浑身是伤半死不活的周钰,梦到他就那样死在了街上,被白雪埋葬。

她想救他,想带他离开,可始终无法靠近。

在她竭尽全力,终于即将触碰到他的手时,她就醒了。

祝绒累出了一身汗,衣裳都快湿透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更衣,心里埋怨,周钰这个家伙,真是离开了都不让她省心,做个梦都累得半死。

不过往日她的梦中都是与周钰吵架的片段,为何今日忽然梦到了他受伤的模样?

莫非是他有危险?

在祝绒即将陷入胡思乱想之际,屋门忽然被敲响了。

她以为是范青梅,却没想到开门瞬间,险些被闪瞎了眼睛。

秦臻穿着一身红金色衣裙,头戴金簪,脖戴宝石项圈,满身首饰叮当作响,身后跟着两个仆人,拎着大包小包,站在祝绒的门前。

“秦……”祝绒险些因这阵仗脱口而出“秦大小姐”,但觉得如此称呼显得自己没有气势,遂改口道,“秦臻,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臻那仰得高高的脸这才掰回来,蹙眉道:“我来学习制灯啊!昨夜说好的事,你转眼便忘了?”

祝绒怔然片刻,才反应过来。

对!差点忘了这茬麻烦事儿!

为了要回周钰的玉佩,她真是牺牲好大,答应了秦臻提出的要求,以后教她制灯,直到她可以靠自己创造出一款新式花灯。

不行,这秦臻一看就是个麻烦人物,得想法子让她知难而退。

“学艺,那便是要拜师咯。”祝绒清清嗓子,双手环抱于胸前,“一日为师,终生为……为师,你今后便要喊我师父,什么都听我的。”

秦臻一听,马上不乐意了,金簪上的吊坠摇晃得厉害:“这怎么可以?”

“我收徒的规矩便是如此。”祝绒眉梢一挑,“秦姑娘若是无法接受,那便请回吧。”

祝绒言罢,转身要关门,心中暗喜,不料门却被秦臻用手按住了。

“等一下!”她的脸憋得涨红,与衣裳颜色相近了几分。

她气势汹汹地提起几层厚的裙子,使劲踩着地板,走到祝绒面前,用比她高半个脑袋的个子俯视着她。

祝绒眯了眯眼:“你想作甚?要打架吗?”

秦臻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憋一口气准备破口大骂,怎知她倏地扯开嗓门,大喊出两个字:“师!父!”

祝绒一愣,颇为意外,心高气傲至此的秦臻,竟真能接受这种要求?

“请受徒儿一拜!”秦臻一不做二不休,面子今日就不要了。

眼看着她即将跪下,祝绒连忙一把将她拽起来:“够了够了……”

秦臻立即站直,若无其事地捋着自己的头发,重新变回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那便开始授课吧,师父。”

祝绒一脸勉强,欲哭无泪。

怎么送走了一个周钰,又来了个秦臻?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但她的确为了取回玉佩,答应了秦臻当时的条件,她不能食言。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祝绒无奈道,“你为何想跟我学习制灯?秦阳坊里有许多制灯师——对了,不是还有梁高庆吗?”

祝绒话音一转,提起那个人就来气,偏还无人信他都是抄了她的东西。

秦臻顿时变得有些别扭,她支支吾吾半天,用极小的声音嘀咕道:“爹不允许我学制灯。”

“为何?”祝绒不解。

“因为我是女子,懂得琴棋书画便够了……”秦臻的声音更小了,好似所说之言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祝绒望着方才还是趾高气昂的秦臻,转眼间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心情有些复杂。

不是所有女子,都有她那般开明的爹爹阿娘。

不是所有女子,都有勇气站出来反抗这不公的对待。

不过秦臻瞒着秦风阳来找她拜师,已然是做了许多女子不敢之事了。

这让祝绒再说不出刁难的话,她叹了口气,道:“让你的两个仆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回去,你留下就是了。”

“那不行。”秦臻指挥仆人将包裹箱子都放进屋内,“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带出来的,城里今日四处把守森严,还有许多官兵在城内巡查,城门的守卫将我的东西翻了个遍,才让我带出来。”

祝绒神色一顿,心生紧张:“发生何事了?”

秦臻却一脸不在意,边收拾东西边答道:“据说是周钰潜入了齐州,想带着北戎人刺杀陆将军,偷走新的城防图。”

祝绒的手默默攥紧了衣角。

怎么回事?莫非周钰进城时被发现了?

不对,若是被发现了,现在便不是追查了,看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万幸没有被查出藏身之处。

虽紧张的劲儿缓过去了,但祝绒的心依旧极为不安,若齐州城守备森严,周钰岂不是寸步难行?

如此瓮中捉鳖,迟早会被抓到的。

她心思乱如麻,不断安慰自己,周钰定有办法度过难关,才勉强将心思拉回到自己的事情上去。

今日她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将作坊牌匾的碎块装进一个自制的可推拉小箱子里,拿了些银两,提上一盏新做的花灯,准备出门。

正襟危坐等待她授课的秦臻忙一把拉住她衣裳,十分困惑:“你不是要教我制灯吗?这是要去何处?”

祝绒冲她咧嘴一笑,指了指屋角的一堆材料:“入门考核,给你一天时间,你先做一盏灯出来给师父瞧瞧。”

秦臻闻言,回头看向角落的那堆材料,除了白纸,便是木材竹条,原始到不能再原始。

她觉得自己遭祝绒坑骗了,正要与她对峙,然而回望之时,祝绒早已扬长而去,秦臻气得冲她背影大喊:“我什么都还没学呢,怎么给你做一盏出来?有你这样当师父的吗?喂!!”

城门果然如秦臻所说那般守备森严,每个出入的百姓都要被盘问,携带的物件必然被翻查。

祝绒提着的花灯被一个守卫里里外外看了几次,另一个守卫还以搜身为由,对祝绒动手动脚。

祝绒不想惹是生非,只是尽可能躲了躲,克制住了怒气,最终顺利进了城。

时隔十几日,她再度站在往日作坊的门前,恍如隔世。

昔日门庭若市的作坊,贴着待租的告示,门口落满灰尘,无人会再为它驻足。

但如此光景也就到此为止了,这里是她与爹爹阿娘生活多年的地方,也是他们一同创造光的地方,她回来了,便绝不会再让它蒙尘。

祝绒揭下招租的告示,去寻来了持有这铺子的老伯,提出继续以每月一两银子的租金,租下这两层带仓库的屋子做花灯作坊和休息的地方。

那老伯来来去去瞧了祝绒很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每月三两银子。”

“三两?”祝绒被老伯的狮子大开口所震惊,“老伯,如今祝氏花灯的不祥之名已被证明是谣言,我爹娘从前也不曾拖欠过您的银子,不曾冒犯过您,为何您要这般刁难我?”

老伯一脸狡猾,话却说得凄惨:“并非我刁难你,只是日子艰难,我一家人便靠这屋子养活了。”

祝绒看出了他就是在坑骗自己,顿时来了气:“若是三两银子,您就是再过几年,也寻不到人来租!”

“那便空着。”老伯一脸不在意。

“老东西,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祝绒被气笑了,什么礼节尽数抛掉,“你如此为老不尊,毫无诚信,日后要如何做生意?我好心可怜你这铺子十几日都租不出去,念着旧情而来,你开口便毫无道德地溢价,简直荒唐!”

那老伯认定祝绒极想将这铺子租下来,又见她只是一个小丫头,一点都不肯退让,玩着他那几根胡子说道:“你甭管我,你爱租不租,少于三两就是不行。”

可惜,他确实猜对了,祝绒就是非这铺子不可,但三两银子一个月,实在太过离谱,她着实咽不下这口气,任由他坑骗。

但能怎么办呢?

祝绒攥紧手中的一麻袋牌匾碎块,气得都想要将这无赖的老东西抡到地上揍一顿,可是殴打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没准还会惹来官差,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每月一两银子,你租不租?”祝绒咬牙切齿道。

“小姑娘,没钱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老伯呵呵笑道,“一两绝无可能。”

祝绒牙齿咬得咯咯响,正想着要如何耍点阴招,治一治这老东西,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润的男子声音。

“本将在齐州住了多年,从未听过有铺子要三两租金,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祝绒扭头望去,看到陆景和身穿官服走进来,他手持佩剑,像是才从军营回来。

祝绒福了福身,也顺着他的自称改口:“见过陆将军。”

老头也恭敬地行了礼,心里琢磨陆景和的话,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陆景和看了几眼铺子的模样,走到他面前,笑得温和,说话却暗含锋芒:“老伯,那三层高的秦阳坊,每月租金才不到二两银子,你这铺子,当真要租三两银子?”

老伯咽了口口水,不敢再把玩他的胡子,赶紧作揖答道:“陆将军,这,这情况特殊,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提价的。”

陆景和往铺子深处走,用剑拨去墙角的蜘蛛网,说道:“你按照原本的价格,将铺子租给祝姑娘,凭她的本事,让此处恢复往日光彩并非难事,你这铺子也随之添光,对你而言,难道不是美事一桩?”

“还是说,你想让此处一直蒙尘——”陆景和转身凝望老头,微笑道,“再无开张的一日?”

老头立即被吓得腿都软了,险些要跪下来:“不不不,陆将军说得在理!是小人犯糊涂了!”

他转身看向一旁的祝绒,捧着笑说道:“祝姑娘,方便的话,这便与我签了那契约吧,每月一两银子,除了你,我谁都不租!”

老头说完,一路小跑回家去取契约。

祝绒看向陆景和的背影,心生警惕。

从北边军营回陆府,若走捷径,根本无须经过此处,陆景和似是有什么目的才特意过来,出手帮了她。

为试探他到底想要什么,祝绒再度行礼,对陆景和感谢道:“多谢陆将军出手相助,这铺子对我十分重要,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将军才好。”

陆景和没有应答,而是打量起祝绒放在地上的那盏花灯。

花灯的模样酷似花瓶,其上插了十几朵祝绒沿途摘的梅花。

乍一看,好似无甚特别,但仔细想来,如此设计却是十分精巧,下方的火烛一燃烧,烟火朝上方溢出,便会带上最为自然的花香,这是香烛无法实现的。

陆景和满意地笑了笑:“祝姑娘若想谢我,明日便来我陆府一聚,我派人来接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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