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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打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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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头上的发饰叮当作响,在阳光下十分闪耀,有一瞬折射的光刺了祝绒的眼。

“你就是祝绒?祝氏作坊里所有的灯,当真都是你设计的?”女子比祝绒高一些,语气中尽是不相信。

梁逸许见状,上前介绍:“是的,这位便是祝绒姑娘。绒……祝姑娘,这位是秦老板的千金,秦臻姑娘。”

祝绒恍然,秦老板便是以往齐州第二大花灯作坊,秦阳坊的东家,秦风阳。

上次来闹事的工匠便是说,梁高庆当上了秦阳坊的二把手,如此,梁逸许转眼间就攀上了秦臻这种大小姐,也不奇怪了。

同是出身于富商之家,祝绒此时在秦臻面前显得过于朴素,但她不卑不亢,正色答道:“秦姑娘说得不错,我家花灯的工艺,皆出自我手。”

然而秦臻忽的笑出了声:“真是大言不惭,我听梁公子说你不过才及笄,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

祝绒也笑了:“人的能力与岁数无关。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一口咬定我所说是假?”

言罢,她侧头看向梁逸许,眼神中尽是质问。

想都不用想,定是梁家人做了什么。

秦臻瞧着他们二人对视,眼中闪过一抹打量。

祝氏花灯一直压着秦阳坊一头,她虽不喜,但也算是服气,毕竟祝家所制之灯确实新奇独特,且工艺精美,父亲请来那么多制灯师,都没能将祝氏比下去。

不承想,祝家这小丫头竟说所有灯都是她设计的。

秦臻不信,她从小在父亲的作坊里长大,甚是喜爱花灯,可惜父亲从不让她学习制灯。她时常暗中尝试造出一些新花样来,想让父亲刮目相看,却从没有成功过。

这么难的事情,祝绒还比她小了几岁,怎么可能做到?

秦臻低头把玩手上的金镯子,答道:“我从前也买过几盏你们的花灯,梁高庆能完全将那几盏灯的技艺复刻下来,说明他必定曾参与制造,那些灯绝非你独创。”

祝绒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从前,作坊所有灯的核心技艺部分都是她和爹爹阿娘共同完成,再交由工匠们继续制作,如此便能尽量保住工艺上的秘密。

梁高庆不甘只做简单的制灯活,曾多次向祝父祝母提及自己的制作想法,但祝绒都觉得毫无新意,爹娘便没有采纳过。

祝绒便是知晓梁高庆的底细,所以听闻他得到秦阳坊青睐时,才会颇为惊讶。

现在听了秦臻的话,她便明白了,梁高庆靠的,还是从她祝家偷来的东西。

梁高庆做的过分事情太多,祝绒现在都懒得生气了,只是向秦臻解释道:“有些工艺并不难,梁高庆多少是个有经验的工匠,他将那些灯拆了反复研究,完全复刻下来并不是难事。更何况,他曾夺过我祝家的制灯手册,翻看后记住了一些,也不奇怪。”

说完,她抬手拍了拍秦臻的肩膀,好心提醒:“秦姑娘可回去告知秦老板,他被梁高庆骗了,日后擦亮些眼。”

秦臻素来心高气傲,没有相信祝绒,不服气地蹙起了眉:“父亲识人怎会出错?梁高庆签了契约,每年承诺造出一种独特的新式花灯,若没有真本事,他不敢如此行事。”

“是吗?难怪他昨日让人来我家,把我还没完成的几盏灯抢了去。”祝绒看向梁逸许,嘲讽问道,“此事,梁公子应该也知晓吧?”

秦臻闻言,也扭头盯着他,等待一个答案。

她知道那日祝绒当街教训梁家人一事,但她更愿意相信父亲的选择没有错。

梁高庆有手艺,为人谦虚客气,父亲器重他,将他和梁逸许一同雇入秦阳坊制灯。而梁逸许虽平平无奇,但胜在体贴温柔,这两日日日陪着她逛街游玩,倒也讨得她欢喜。

是故,她私心也希望梁家人没问题。

不过这两个曾有婚约的人碰在一起,倒是挺有看头,她还想看祝绒是否会揪着梁逸许的头发,与他打上一架。

梁逸许被祝绒和秦臻同时盯着,顿时有些紧张,说话都有些磕巴:“祝姑娘,莫,莫要污蔑家父,家父从不曾做过亏心事。”

祝绒哼笑一声,不再辩解。

这些人,根本没有羞耻之心。

秦臻见祝绒好像落了下风,有些得意地捋了捋头发,嘴角上扬。

这一幕落在祝绒眼中,忽然让她生出一个主意。

骄傲的人,最容易被挑起胜负欲。

“秦姑娘,既然你如此笃定你的父亲没有看错梁高庆,你可敢与我打赌?”祝绒眉梢上扬,表情带有一丝挑衅。

秦臻瞥了她一眼:“赌什么?”

祝绒扬起下巴,道:“赌我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秦臻还真被挑起了兴致:“赌注呢?”

“一枚白玉飞凤玉佩,乃我祝家祖传之物,玉质上佳,极为珍贵,在当铺东家手中。”祝绒转头对东家狡黠一笑,“东家可愿意拿来给秦姑娘瞧一眼?”

秦家在齐州是众人皆知的富商,东家得知秦臻的身份,自是不敢怠慢,虽不喜被祝绒使唤,但还是捧着笑把玉佩拿了出来。

玉佩色泽温润如羊脂,光华淡柔,中间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凤凰,脚踩祥云状玉枝,凤尾飘扬,凤冠与凤翼末端隐隐带有清透的碧绿,与镂空的花瓣形外圆环勾勒缠绕在一起。

如此气势磅礴与雅致细腻并存的玉佩,要卖五十两,的确不是东家夸大其词。

秦臻只瞧一眼,便喜欢上了。

祝绒此时仔细看来,也觉得这玉当真好看,不禁心生懊悔,都怪自己那时太过着急,又不识货,才被东家骗得只拿了五两银子。

若是周钰知晓,一定会被气得喊着“大胆”来骂她。

祝绒想伸手去拿玉佩,东家却躲开不让她碰,她便满眼眷恋地看着玉佩说道:“我一时情急将它当了,但必定会赎回来。你今日便将这玉佩买走,花了多少银子,我给你写欠条,有钱了便马上还。日后若我赢了,你便将玉佩还给我,若我输了,这玉佩任由你处置。”

秦臻没有马上答应,细细思索着。

她晓得祝绒自有她的算计,但这一场赌,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吃亏,还能看一场热闹,得到一枚如此漂亮的玉佩,何乐而不为?

祝绒最后一次出言刺激:“我祝绒从没有输过,这一局,我也绝不会输。秦臻,你敢赌吗?”

秦臻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看向梁逸许,问:“梁公子,你说我赌不赌?”

梁逸许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若说不赌,便是认了梁家所作所为有问题。

若说赌,自己实在是心虚,万一日后有什么变数,这个赌岂不是火上浇油?

但他不敢犹豫太久,面对秦臻这看似无意实则试探的问题,他必须答得问心无愧,于是立即克制表情,做出无畏模样:“秦姑娘,梁家身正不怕影子斜,祝姑娘所说一切,皆是无中生有,若你想赌,便放心赌。”

“好。”秦臻对祝绒爽快答道,“我跟你赌。”

随即,她朝当铺东家伸出手:“这玉佩多少银两,我买了。”

东家这下犯愁了,看了看祝绒,又看看玉佩,支支吾吾给了个数:“秦姑娘,这玉佩四十两。”

秦臻正要掏钱,祝绒却伸手阻止,装作惊讶,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四十?!东家,我将玉佩当给你的时候,你才给我五两银子!你现在要四十两,岂不是坑骗秦姑娘?”

秦臻一听,马上不乐意了,不悦地对东家说道:“你可想清楚了再说价钱,秦阳坊每日多少客人来买灯,若他们都知道你这当铺如此骗人,就等着关张吧!”

东家的脸变得比苦瓜还苦,又心疼又气,瞥见祝绒那得逞的神情,更是恨不得跳脚骂人。

可他不敢得罪秦臻,看着手中上好的玉佩半晌,最终狠下心道:“五两,五两卖给您了!秦姑娘,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可千万别去外面说小店的不好,不然我是饭都吃不上了呀!”

秦臻哼了一声,把五两银子扔到桌上:“这次就放过你。”

东家连连感谢,迅速将玉佩装好,毕恭毕敬地递给秦臻。

秦臻拎起装着玉佩的绒袋,冲祝绒诱惑般晃了晃,笑道:“多谢祝姑娘赠我一块玉佩。”

言罢,她转身离开,梁逸许在她离开后,才换上柔软的眼神看向祝绒。

“绒儿……”

“梁公子,我与你可是仇家,不要如此唤我,我觉得恶心。”祝绒嫌恶道。

梁逸许满眼都是留恋:“你莫要与我置气了可好?你这几日去了何处?我很是担心你。”

秦臻虽家中有钱,长相亦漂亮,但并没有将他视为平等的人,而且整日游玩,需得他时时刻刻陪伴讨好,做牛做马。

短短两日,他便有些受不住了,越是疲累,就越想念祝绒,和以往与她相处的时光。

他知道父亲又对祝绒做了一些事,但不过是一个牌匾和几盏灯而已,又不是什么涉及生死的大仇,他们当真再无可能了吗?

“别再假惺惺了,做给谁看呢?”祝绒懒得与他废话,家里还有人饿着肚子在等呢。

她提起所有东西,撞开挡路的梁逸许,大步离去。

梁逸许望着她的背影,默默攥紧了拳。

周钰自祝绒离家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因昨夜再度噩梦缠身没能睡好,他本想试着入睡,可即使困得不行,他还是睡不着。

不知为何,他脑中总是冒出祝绒被一群人围殴的画面,为此辗转难安。

这小姑娘被几个工匠和小孩都要欺负死了,自己去外面求助,当真不会有危险?

想得多,消耗也多,周钰很快就饿了,又不好意思问范青梅要吃的,只能又饿又困地干等着,有时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因为梦里祝绒被打得头破血流惨叫不断而惊醒。

不知等了多久,他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倏地睁眼看过去,但从身形看出来那是范青梅,神色闪过一抹失望。

范青梅像是无聊了,走进房里坐下,与周钰说闲话:“妹夫,你今日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婆……姐姐,我真的不是你妹夫。”周钰尝试纠正她这个离谱的称呼。

“你都睡在妹妹床上了,浑身被她摸了个遍,还不是她的夫君?”范青梅笑呵呵道。

周钰忽然觉得无法反驳。

他叹了口气,放弃挣扎,问道:“祝绒回来了吗?”

范青梅笑着打趣:“妹夫可是担心妹妹?”

周钰转头侧向墙面,语气毫无波澜:“我是担心今日都没饭吃了。”

“妹夫莫要担心,妹妹虽看着娇弱,其实坚强得很,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范青梅自顾自地吃起了手中一个馒头,边吃边感慨道,“妹妹如此好的一个姑娘,妹夫可一定要珍惜爱护她。”

周钰笑了一声,那还真是极好的,又凶又不讲道理,还完全没有姑娘家的模样,对一个男人动手动脚毫不避讳。

“你笑什么?莫非你不喜欢我妹妹?”范青梅蹙眉看向周钰,因许久没有等到周钰的答案,倏地站起走到床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压迫感。

“你喜欢她吗?”她再次逼问。

周钰眼前的黑影逼近,还高高举起了手,像是想要攻击他。

“莫要砸我,白白浪费了你手中的馒头。”周钰觉得有些好笑,又很是无奈。

他堂堂一个将军,在外令人闻风丧胆,画像都被百姓挂来驱邪,今日居然被一个老婆婆给威胁了。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绒绒生得那么漂亮,又善良又有本事,是极好的姑娘,你若敢欺负绒绒,我便砸死你!”范青梅听上去可凶了,将馒头捏得更紧,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漂亮么?周钰想象不出来。

他的那些梦里,祝绒的脸都是模糊、甚至丑陋的。

谁让她此前说自己丑来着。

不过周钰并无欲望探究她的长相,光是忍受她那如同豺狼虎豹的性子,便已然够呛了。

“你快说!到底喜不喜欢我家绒绒?”范青梅真的急了,莫非这个妹夫当真是个负心汉?

眼看着馒头即将迎面而来,周钰连忙抓住范青梅的手:“说说说,我说!”

他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十分喜欢绒绒,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哐当几声,房门处传来一阵物件掉落的声音。

周钰感觉自己的颜面也跟着碎成了渣滓。

“妹妹!你回来啦!”范青梅开心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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