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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挼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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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转告某人嗷,我不知道,你让她自己来问我。”

盘东久扯着嗓子大声嚷嚷,这话不仅要给何子游听见,还要让屋里那人听.

何子游笑得无奈,两人怄气,他只好临时充当工具人调和。

看人转身进房后,盘东久立马又用手遮住嘴巴,偷摸和在座几人小声抱怨:“你们看她是不是小气鬼?”

“我跟你们说,她在冰箱后面还藏了一盒去年过年剩的糖,我前几天发现的时候,打开一看全化了!”

老人语气夸张,还打手势比划盒子大小。

正当代澜还以为他是要批评赵鸥既然有糖尿病还要吃这么多糖时,盘东久话锋一转,双手连连拍大腿义愤填膺:“你们说她是不是特别浪费粮食!”

……浪费粮食也是因为没进自己肚子吧?

代澜和坐在对面的高荔相视一眼,都“噗”地笑出了声。

“什么浪费粮食?”赵鸥不知何时走到眉飞色舞,兴致勃勃的人身后,话没说完就给了他肩膀一巴掌,“又在说我坏话!”

“老婆……老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啊?不是说不和我说话吗?”他立马讨好如向日葵遇上太阳,灿烂得很。

“你说话自己听不见说得多大声,就别怪我听见好吧,赶快去找户口本别耽误事!”

“诶诶,好好好……”老头赶紧起身将位子让给这位盘头银发一脸不耐烦的女士,慢吞吞走去卧室时还不忘碎碎念,“又说不和我说话,自己还不是说了……”

“你快去!”

……

从赵鸥家出来,几个嘉宾算是笑得脸都酸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盘东久是妻奴才敢怒不敢言呢,合着是因为自己理亏啊。”宋汝然解下手腕上的皮筋,将短发尽力扎成小辫,边走边说。

临走前还是代澜多提了一嘴,直问赵鸥关于盘东久最近的饮食情况。

他们走访时通常会问身体情况并做登记,有时会涉及一些政策或者制度,而两位老人都有糖尿病以及其他病痛在身,问是必然。

可不问不知道,原来他们来之前,赵鸥从存放光碟的柜子里找到了一瓶一升的汽水。

这肯定不是她买的,那只能是老伴偷藏。

于是盘东久买菜一回到家就被判了罪,还被赶出门,这才有了众人过来时,老头可怜巴巴坐在门口石阶上的样子。

“咱们一开始问盘东久,他还说是因为他发现了赵奶奶吃糖呢,我心里还纳闷,他都说这是前几天的事了,怎么到现在还生闷气。”宋汝然快步跨过积水。

“所以有时候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呀。”高荔眼神还留在手机上,刚才拍了不少照片,连赵家的电闸和水管漏水情况也一并记录下来。

这会儿所有人的手机都在震动,显然是她在发送图片。

代澜左手提着一大袋抽纸,只能单手操作,艰难将手机调成静音后塞进口袋。

这抽纸是从何子游搬的塑料箱里拿出来的。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让人为难后,她总想尽可能补救,却也害怕让人往尴尬的方向推。

那双眼中的无措重映,如波浪一遍一遍淌过脑海。

于是代澜先试探,在离开时再次以箱子为引:“我帮你拿点里面的东西吧?”

直接提出帮忙搬十有八九会被拒绝,那么里面的东西呢?减轻些负担也是可以的吧……?

明明只是一句话的小事,她偏偏紧张得双手都不自在,只能重新放回口袋,掩饰情绪。

何子游正弯腰去提,这声提议显然让刚触上箱子的指尖一顿,而后是伴随动作拐弯的话语。

修长手指一勾一挑,那袋抽纸从层层杂物中被拎起,随着男人直背,转而到她眼前。

牌子是温蒂,包装款式熟悉。

“想帮忙的话,拿着这个吧。”

男人的腔调一如既往,要想求证是生闷气还是别的……

先捧住面前抽纸,她微昂头去留意他神色。

是笑着的,似乎半小时之前从未发生任何事,还是那般柔软,唯独多了一些安抚的味道。

没有责怪,没有伪装,只有真诚。

明明他和她真的重逢不久,却像相伴已久之人,知道她求和的意图,知道她情绪失控跑偏,导致误会的无可奈何,也未曾怪罪。

……是因为我以前救过他的缘故吗?

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位哥哥相处,似乎总是被看见狼狈的一面。

情不自禁更讨厌自己,更憎恨自己的情绪牵引思维走向极端,刺痛了他人,折磨了自我。

“嘶。”她猛地抽气。

好痛……

无意识地撕扯手皮,代澜连忙缩手至胸前,右手拇指指甲边缘大块皮层剥开,伤口处正泛出鲜红的血。

“小澜。”

呼唤紧跟,她下意识迅速藏手至口袋,就见吴楠涛似乎是刚挂电话,急匆匆走到面前,代澜缓缓止步。

“刘阿北和何木林打架,安心颖让我赶快回去。”

……她没被看见吧?

“嗯。”脑袋还在顾着指尖的痛,代澜心不在焉。

眼前男人一手抓着手机和文件夹,另一手叉腰,对护工转告的情况颇为无奈:“现在去吃饭也没什么事,如果我后面回不来,你来带队,没问题吧?”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好,好。”

信息总算收录进耳畔,恰好口袋还有半截干净的纸巾。

代澜连忙应下,趁吴楠涛探头朝后面的人呼喊,她右手伤口抵上纸巾的同时,迅速捏着纸巾换手拎抽纸。

再以左手接过吴楠涛手里的文件夹,里面有走访的资料。

很忙,但她早习惯于掩饰。

不好看的手,她的自卑源之一。

他和他们说清楚待会儿自己要走,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之后就匆匆离开。

直到到达饭店,纸巾早已撤去,而她又转而和皮包作斗争。

它开口恰好和文件夹一样大,反而塞不下了,折腾了一路,到了饭店还没成功,最终只有放弃。

“小澜,你弄什么呢?快吃饭了。”午间日照,气温回升,高荔此刻也扎起马尾,代澜一眼只觉得比她还朝气。

“就是想装进去,但是装不进,算了……”

代澜将资料压在袋子底下,彻底放弃,这时才发现面前被塑料包好的餐具不知被谁帮忙拆好又过了热水。

水汽尚存,在白色碗碟上依稀四散。

“我帮你弄的。”高荔温声,此刻边说还不忘帮不在座位的人拆碗筷的塑料膜。

葱白手指灵活解开束缚,不失手控盛宴:“看你一直在忙,你要是有洁癖,那就重洗一下?”

“当然没有洁癖,谢谢荔姐。”代澜双手捂上小碗,借热暖手。

留在圆桌的人只有她们两位。

高荔负责过水,那么她也不能闲着,站起身为已经洗好的杯子里按他们个人喜好斟上热茶或是汽水可乐,无声配合默契。

气泡摇晃,最后贴上杯壁。

年长几岁的女人做事周到,时刻照顾身边人,有时代澜真好奇,姐姐从前也会像她一样笨拙吗?

还是一直都这么善解人意,顾全大局呢?

……

“来来来,尝尝我们的手艺!”一声吆喝来到,饭店老板娘陈豪端着一盘蒸鸡肉,从厨房一口气直奔他们这围桌子。

陈豪人如其名,做事豪放爽快,刚才众人朝店来时,她远远看见他们有摄像,走近后还没等大家介绍再录节目就立马表示可以随便拍。

而听完节目内容,她立即又提来一升可乐和一升汽水,美其名曰“感谢给咱打广告”。

热情爽朗的个人魅力迅速让众人折服,渐渐聊得火热,有好奇的还想去厨房看看,帮忙做个菜什么的,陈豪也大方同意——只要别打扰厨师,讲卫生就好。

眼见菜都上齐,先前四处参观的众人也都回到座位上,开始大快朵颐。

反正当下也没客人,陈豪拉了张凳子就在旁边开始跟人唠。

吴楠涛走了,就剩下陆树广,宋汝然和徐扬帆和她聊得起劲。

“豪姐饮食”虽然是代澜下乡必来之地,却也是头一回听说它的发家史。

这还要从陈豪刚结婚时说起,那时的她一直在家务农,可后来丈夫去外地做工后,渐渐与她生了嫌隙。

他认为她孩子生不出来,活也干不利索,外出后见世面广了,又回来嫌弃陈豪见识短浅。

于是陈豪一气之下跑回几百里外的娘家,她本就是下嫁,几个宠爱她的哥哥听了妹妹的诉苦,立刻借了几万块钱给她开了“豪姐饮食”。

这一干干了几十年,不止是做村子里婚宴新房入伙等生意,也做旁边国道路过大货车的生意。

这期间,丈夫也成了前夫,毕竟这位前夫可见不得妻子比他还强。

“好佩服你的勇气啊,执行力也好强!”余渔放筷,骨碟上堆起小山,代澜看出她今天胃口是真不错,毕竟早上她还剩了不少粥。

陈豪洒脱一笑:“当时年轻嘛,有干劲,不服输,现在年纪大了,唉……饭店去年也没赚多少钱,说不定今年就……”

她的话忽然停滞,断得没头没尾,笑容也随之一僵。

“就?”

话说半截,惹得众人好奇,可偏偏陈豪这时又不继续,脸色骤然恢复如初:“嗐,没事儿。”

眼见有瓜,在座各位互相一个眼神,都不愿放过,纷纷起哄:“豪姐你说嘛!”

“就是就是。”

代澜也不免好奇到底后半句是什么,立起耳朵仔细听。

陈豪瞥了一眼摄像机,似乎有所避讳:“你们真想知道?”

各位点头如捣蒜。

“阿广,能不能说?”

代澜意外,原本还以为只是平常事,可没想到谜底竟与陆树广有关?

她们二人说了几句悄悄话,最后让导演暂时关闭收音才道出玄机。

“倒闭?!”

此话一出,几个年轻人都异口同声。

“诶诶,你们小点声。”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人笑容中有风雨中的无可奈何。

代澜留意到她原本深吸一口气就要说明缘由,可陈豪又咽下,转而昂头示意相邻的陆树广:“你来说吧。”

“你让我说啊……”陆树广顺便吐出一块排骨,嚼了几下又伸筷去夹那道水煮苦麦菜,“这边可能要修一下国道,还不知道准备怎么弄,等后面正式下文件才能知道呢。”

“嗐,本来也该修的,这么个山旮旯……”

代澜敏锐捕捉到陈豪眼下飞快闪过的遗憾,心中微动,不忍为“豪姐饮食”的未来担忧。

可她不过是个小小社工,又能怎么办呢?

一顿饭吃得和和气气,虽说中间出现一些小插曲,但总体双方都心满意足。

转眼快下午两点,晴转阴。

午休的时间不好上门打扰,于是大家在村委会歇息后重新出发。

徐扬帆从沙发上起身,右手还捂着后颈,一脸难耐:“诶呦,睡了才不久,怎么脖子这么痛?”

“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看见你头都歪到村口了,这姿势坚持一个多小时不痛才怪。”陆树广挨着门框,手里还拿着那个公文包,笑他时还举起来晃晃。

村委会的工作人员中午都下班了,他们就借用会议室休息,陆树广有自己的办公室,和不回家的同事在工位上休息。

代澜睡得脑袋昏昏胀胀,清凉山泉水洗了把脸,可还是有些懵,思维钝钝。

十分钟后,她如丧尸般跟着众人出门。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才走出去没几步路,陆树广就接到一个急Call。

代澜看着陆姨脸色不妙,原本那点睡意跑得灰飞烟灭。

果不其然,电话挂断后,陆树广笑得抱歉。

“完了啊,你们要自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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