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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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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景色的确宜人。

陆启渊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矮她一层的楼梯处懒懒掀眼望向她,似笑非笑的。

转过身来时,黑眸锁住她的眼眸,眼底难得见几分清冷温柔。

温云姝耳尖蓦地一热,转身继续往上走去。

弯弯绕绕的木梯一直向上攀去,直到看见一道围栏门,她轻轻推开,顺势往前走了几步。

半个京都景色铺展开在眼前,积雪落在屋檐上,城中一切都被白雪慢慢覆盖住,屋檐翘角下是瓦楞重重叠叠隐于白雪中的波澜,不远处的宫殿堪堪漏出一抹红,由近及远,好一副雪景图。

被美色所吸引,温云姝不由地往前走了几步,探身伸出手去想要接住一片雪花。

可奈何掌心温暖,等捧到眼前早已融化成水迹,晃悠悠地在她掌心中。

她轻叹口气,缩回手静静地看着外面。

忽的旁边伸出一根首杖,宝石杖首伸至屋檐外,几片雪花飘飘然落在上面,男人缓缓收回首杖递到她面前。

是几片完整的雪花。

温云姝心跳猛然加快,几分雀跃欢喜冲出心底,像锦鲤翻腾拍尾,骤然跃出水面。

今日的陆启渊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往日他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样体贴温柔。

难不成是担心她今日见到审讯时的情景会害怕,所以特意带她来此处散心。

又或者是为了什么事要与她商量。

几个想法在温云姝脑海中反复衡量一番仍旧没有得出答案,可她温柔明艳的脸庞却依旧端庄,眉眼弯弯,很是欢喜的模样。

她仰头看向男人,柔声道谢:“多谢郎君让我看见这么美的景色。”

陆启渊挑了下眉,放下首杖与她一同并排站在围栏处。

起风了,雪花在空中群舞。

“再过不久便是年关,”冷风扫过陆启渊的眼尾,勾出一点冷意,但他说出的话却让人满心欢喜,“到时候我安排人让你与岳父见一面。”

这话一出,温云姝猛然看向他。

而后退后两步,抬手朝他行礼,嗓音里夹着一点点颤:“多谢郎君。”

陆启渊起身看向她,手肘撑在围栏上,食指轻敲,“还有一事,年关时姑母也会从青州过来,但她为人温和,无需担心会为难你。”

青州姑母。

温云姝想起成婚那日高朋满座,拜堂时陆家无高堂坐敬本是件让人唏嘘的事儿。

倒是站在一旁的陆家姑母陆成蔓和姑父赵明堂站了出来,穿着扎眼的绯红锦绸衣裳,先是感慨一番子侄年少失双亲让人可怜,又是感恩陛下能将孩童带入宫收养,君心仁慈。

一番说辞势头愈说愈勇,而后陆成蔓拿着手帕拭去眼泪,挥挥手差人在高座旁放了把座椅,泪眼婆娑地让他们夫妇二人拜他们便是,权当日后她这个做长辈的来为他们夫妇二人谋划,以全了当年哥哥的谋划。

此话一出,一旁京都贵妇神色各异,这陛下跟前红人竟然还有这样的姑母,简直是丢人。

哪成想这陆成蔓直接拉住温云姝的手将一件镶金白玉镯子套在她手腕上,嗓音哽咽,字字不成调,一副我家儿郎初长成的架势。

这样的拜堂简直不要别开生面,但陆启渊面色清冷,丝毫没有因为陆成蔓的所作所为恼怒,而是神色平静地拽着温云姝回身拜了天地,拜了灵牌,而后夫妻对拜。

至此喜宴结束,温云姝就没有再见到这位姑母。

坐在大红床榻上时,温云姝有一瞬曾想过陆启渊这些年是如何过的。

是陛下的宠臣。

是一个孤家寡人。

明明身形单薄,明明逢寒冬腿疾疼痛难忍,却一年又一年的坚持下来,到如今这般耀眼。

夜深人静时,他也曾孤枕难眠过么。

“郎君,”温云姝看着街道上来来匆匆的人,羽睫微颤,轻声说道,“有的时候你也会孤单吧。”

闻言,陆启渊侧头看她。

“夫人,何出此言?”

温云姝转身面向他,细细打量面前的男人,脸廓清俊,鼻梁高挺,一双冷眸最是夺人心。

世人都说他冷戾凶残,她也在不久前见过他冷血如蛇的模样,但不知怎的,她总觉得那颗被冰封在底下的心不是这样的。

应该不是。

一定不是。

连阿父都说他城府极深,却是个可靠之人。

心底的疼惜慢慢翻涌上来,温云姝往前走了一小步,衣衫裙角落在男人靴尖上,遮住那点点尖锐,她仰起头,抛开教养礼节,濯白柔夷覆上他的脸庞,任由细密的胡茬轻轻扎过她的掌心。

温云姝心跳如鼓,呼吸出卖她的情绪,但仍旧靠近过去,抬眼望向男人,嗓音温柔:“郎君,辛苦你了。”

刹那间,男人眼底涌出一丝浓墨情绪,如云间浓云翻涌转瞬即逝,又恢复清明清冷,只是眼底融了点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任由妻子柔软娇嫩的手覆在脸上,舌尖轻轻勾过脸颊,嗓音低沉慵懒,“这话又从何说起。”

“没有。”她摇头否认,还未曾放下的手被人握住攥紧。

温云姝浑身一震,轻轻用力想要挣扎开,那攥着她的大手仿佛早已预料到,愈发用力,不容有半分松落。

“陪我赏会儿雪吧。”陆启渊侧眸看她。

他的语调淡淡,神情温润。

温云姝抿了下唇,慢慢卸了力道,任由那只大手将她的手全全然包裹住,贴心仔细地藏在袖中。

“前些日子我遇见一桩趣事,可愿听听?”他掀眼望向她,似是寻常人家的郎君一般雪天赏景,恣意随性。

她自然是应下。

只是。

阁楼四处无窗,冷风时不时将飘雪灌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潮湿又冷。

陆启渊的腿受得了这般寒风么。

似是察觉到她错神,陆启渊捏了捏她的手指,将她思绪拉了回来,“夫人,走神了。”

温云姝耳根热了下,她轻轻清了清嗓子尝试挽尊,“你且说,我听着呢。”

陆启渊勾唇轻笑,转身手撑着围栏看向身后清晰可见的红色宫墙,飞鸟翘檐,铃铛随风响动。

不知何时高山和春芽从下面上来,端着暖炉和热茶小桌送到二人旁边,便又悄悄退了下去。

“是个小孩子的故事。”陆启渊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微微挑了下眉。

“刚遇见他时饿得骨瘦如柴,小小一个躲在后厨柴火堆里取暖,食不果腹是常有的事。”

“幸而厨娘发现了他,一问身世,竟然还是个没落世子,这没落的世家之前再显赫,他现在也成了个要饭的小孤儿,厨娘心软就把他留了下来,给了碗粥和馒头,小孩子就靠这些活了下来。”

“厨娘也曾经问过他怎么不去投靠亲戚,小孩儿说亲戚寡淡,投靠不来。”

“再后来,他干活勤快认真被当地一个员外瞧上了,带他回了家,好吃好喝养着,待他如亲生骨肉一般,这小孩儿以为自己终于不再受苦了,感恩员外,甚至把这个义父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员外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不问缘由。”

说到此处,他停下来扭头去看温云姝,后者眼神充满怜悯,显然是听入了神。

见他停下来,温云姝轻叹口气,“那后来呢?”

陆启渊轻笑下,伸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推过去,掀起眼眸望向她,微微倾身过去:“夫人觉得这孩子下场应当如何?”

见他问自己,温云姝抱着手炉拢了拢袖子,沉吟片刻开口道:“这孩子长大成人后一举高中,光宗耀祖了?”

“倒也是,”陆启渊冷眸染上几分清冷,嘴角弧度浅浅,指腹绕着杯口慢慢打圈,“他的确高中榜眼,员外很高兴,他自己也很高兴,以为终于能报答养父了。”

“那后来呢?”温云姝转头看着面前男人,侧脸轮廓线条明朗,鼻梁高挺,眉眼染上点点寒意,许是喝了茶,薄唇晶莹湿润。

不得不承认,陆启渊长相俊朗。

她呼吸乱了几分,别过脸去认真瞧着前面的火炉,银碳烧得通红,红色火苗舔食着一旁还未燃烧的炭火,只听男人嗓音沉沉,勾着莫名的嘲讽,“后来,他发现了一件事。”

温云姝被勾起兴趣,仰头重新看向他。

黑漆漆的眼眸刚好也看向她。

陆启渊轻嗤,“夫人可曾听过一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他扔了手中火钩,拂袖轻笑,“这天下人为利益驱逐,谁又能躲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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