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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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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沈霖咳嗽愈发严重,他手撑着桌沿低头用力咳了几声,脸上红晕更显,嗓音沙哑低沉,“陆大人,阿姝她性子娇弱,还望你、你们夫妇能好好过,不然的话,我定要……”

陆启渊冷眸闪过一丝兴致,他正欲开口,只听旁边妻子打断沈霖的话,声音轻柔有礼,“多谢沈二哥哥关怀,我很好,无需挂念。”

她说的直白,宛如窗外的冷意扫过,杏眸里的客气疏离更是刺着沈霖的眼睛,一瞬间只觉得喉咙痒意更还甚,沈霖别过身去极力压了压,方才嘶哑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留用膳了,阿姝身子弱,别被过了病气。”

温云姝又抬手朝他行了礼,抬手拉住陆启渊的手臂轻轻往后面扯了扯。

陆启渊侧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轻轻摇摇头,便了然了。

回去已然天色大黑,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的吱呀吱呀作响,车厢内烛光随着车身晃动忽明忽暗,男人冷峻面容半隐在烛光中,静默无声。

太安静了。

温云姝偷瞥了眼陆启渊,犹豫半刻,温声开口道:“我和沈二哥哥……”

“沈霖……”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

“郎君,你要说什么?”温云姝咽下自己刚才想说的话,想着先听听陆启渊想要说什么。

陆启渊薄唇微抿,“你先说。”

温云姝垂下眼眸,侧脸映着摇曳烛光白亮姣好,“我和沈二哥哥并无其他,只是那年父亲有意撮合过一次。”

那年初秋父亲曾问过她的想法,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其实是不知怎么回答。

沈霖品行端正,待人温和有礼,君子做派又家世极好,但她这样的家世怕是进去做不了正妻不说,甚至恐怕张夫人都不会让她迈进院子一步。

在这样偌大家族里讨生活谈何容易。

虽说来京都时日少,平日里来往的几个姐妹里也有背景极好的,那大将军家的殷五姑娘便是个例子,嫁去正勇侯府听起来是好的,但郎君却是个只依从父母而活扶不起的烂泥,从不肯听她说一句,更不要说关心她了。

五姑娘不敢回家哭,只能跑到温家来倒倒苦水,然后收拾好仪容返回侯府。

这样的日子她不敢想,也不想过。

只是那样的二郎她又何曾没有稍稍动心过,君子如玉,人皆爱之。

陆启渊稍稍向前附身,手肘撑在腿上探身去看她,语气比先前温和几分,“夫人的意思是,你们两个曾经都有意过?”

“不曾!”温云姝连忙否认。

见她坚定否认,陆启渊起身,凉凉开口:“那是如何?”

温云姝轻吸一口气,认真说道:“只是父亲有意想要将我许配给他,但毕竟也是想过,没有什么有意属之。”

马车缓缓停下。

陆启渊掀眼看了她一眼,嗓音淡淡,“下车吧。”

说罢起身掀开帘子率先下去。

踩在脚凳上时,他顿了顿,转身看向跟着身后弯腰出来的妻子,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温柔掀眼望过来,冲他莞尔一笑。

寻常人家的妻子碰上丈夫询问她与旁的男子的关系时,应该不会是现在这般反应吧。

他回过身扶着高山手臂落地,首杖不轻不重落在地面上,在泥地上戳出一块浅浅痕迹。

这样清冷模样并不少见,但温云姝却是感觉这次似乎与之前不同,好像带着几分气一般。

可是他因为什么生气?

这点她坐在梳妆镜前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头绪,连春芽递过来手巾都没有注意到,抬手去拿的时候落了空,手巾掉在桌上打湿了她的一盒胭脂。

春芽忙蹲下去收拾,一边仰头打量她,“姑娘,想什么那么出神?”

温云姝眨了眨眼睛,重新结果一块手巾擦拭,“春芽,你有没有觉得郎君今日有点奇怪?”

“主君?”春芽站起身将胭脂盒仔细收拾好,蹙眉想了会儿,摇摇头,“主君永远都那个表情,我就没见他有别的表情,好像天塌了他都不会慌。”

温云姝被逗笑,直起腰扶着脖颈转了转,细细想来好像也是这样的。

大抵是她想多了。

过几日便是初一,是腊月伊始。

陛下有令太后和年岁过完后便将犯人流放,能够被赦免死罪已经很好了,温云姝站起来看向外面连廊,黑夜如墨,她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安稳。

“春芽,明天陪我去上香吧。”她温声说。

春芽点点头。

温云姝轻缓了口气,父亲能有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要感谢郎君的,他应该也在朝堂帮忙说话了吧。

忽的脑海中闪过一丝对话,她轻轻蹙起眉头,两个人提的名单是什么?

她在脑海中思索一圈也没有得到答案。

广安寺在京都郊外,腊月的冷风更甚,稍稍刮过便是刺骨的冷,温云姝将暖手炉抱在怀里,指尖还是有些发凉,她低头搓了搓手取暖。

今早陆启渊走得早,她也并未提前与他说过自己今日要去广安市。

阴差阳错两人错开,她只得喊春芽去马行选了马车去,只是这马车到底不如那辆裹了油纸御寒的,这会儿冷意更是从脚底传上来。

她轻轻跺了跺脚,掀开帘子一角仰头看向外面,日光倒是还算好,只是太冷。

好在车程不算太过久远,温云姝披着桃桃粉色斗篷下马车,进门朝着那尊大佛跪下,抬手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一愿父亲和外祖父长岁康健,二愿陆启渊腿疾早日痊愈。

三愿。

想到这里,她缓缓睁开眼睛,羽睫轻颤几下,心底涌上一点点莫名情愫,分不清道不明那是什么。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温云姝胡乱闭上眼,心底默念:三愿郎君一生顺遂平安。

而后俯身跪拜,古寺上撞钟声一声声响起,她心跳如鼓般跟着跳动起来,心里更是因为自己刚才许的愿望而乱了起来。

转念一想,陆启渊帮她这般多,她替他烧香拜佛也是应该的。

叩拜后春芽扶着她起身朝外走去,忽的身后有人喊她:“陆夫人。”

温云姝回眸瞧去。

张夫人一身深蓝狐裘大衣,绒白毛领将那张略显沧桑的脸庞遮了一大半,胭脂水粉抹的浓了些却仍旧挡不住她满脸的憔悴。

见她回头望过来,张夫人抬手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夫人,你是在找我?”温云姝重新迈进宝殿中,抬手屈膝行礼,笑着说道:“今日真是巧能碰见夫人也来上香。”

张夫人细长丹凤眼撩起细细在她脸庞绕了一圈,黛眉轻蹙,抬手抚上她的脸。

养尊处优的妇人自然是手指不沾阳春水,柔软温暖的贴着她的脸颊轻柔拂过,温云姝神情没有变化,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柔声开口,“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之前听说你嫁给陆启渊我还不敢信,”张夫人冲她温柔一笑,眼尾有几条浅浅皱纹,挽着她的手朝外走去,“今日看来你过得还算好。”

温云姝抿唇轻笑,“主君他待我很好。”

台阶下一层层下来是中层观望台,张夫人拉着她的手站在石栏前站定,轻拍她的手背,有意无意地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岁大了,总觉得近日睡不安稳,即便睡了也总是梦见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说着她拍拍胸口,艳丽面容忧愁得很。

温云姝站在一侧有些拿捏不准她的意思,正欲开口安慰几句便见她扭头过来看过来,语气叹息道:“好姑娘,我知道你过得不容易,那陆家嫡子可不是个疼人的,平日里是杀人不见血的。”

“跟他一比,我家二郎那就是个顶好的,”张夫人冲她笑笑,满目慈祥,“你说是不是?”

时辰长了,气候倒也是暖了几分,温云姝轻笑起来,垂眸瞧向下面的枯树。

寒冬腊月,寺庙里的主持不忍心挨冻,将麻绳裹了一圈又一圈缠绕在树干上帮它们御寒过冬,而那另一旁的几棵树枯枝凋零,什么依傍也没有,弯弯扭扭光秃秃的立在边缘处。

须臾,她转头看向张夫人,盈盈一笑,眉眼弯起恰好的弧度,“夫人,沈二哥哥自然是好的,这点京都谁人不知。”

“夫人是在担心沈二哥哥的婚事?”

见她主动提起婚事,张夫人眼眸猛然一亮,连忙点点头,“好孩子,你也知道我心疼这个孩子,但是他,他偏偏入了牛角尖。”

是何牛角尖自然是不用明说的。

温云姝抿了下唇,想着自己跟沈霖并无过多交集,要说最多的那只能是春日郊游打马球,可那也不是两个人独处呀,而是一群人同去的。

那封求助信也是迫不得已才写下的,里面内容更是与风花雪雨无关。

沈霖如何求情如何反抗家中之事,她一概不知,也不过是那日听见碧翠说的才知晓的。

如今张夫人明里暗里跟她抱怨,好似这事是她闯祸惹下的一般。

“夫人不必担心,京都好人家众多,沈二哥哥也定会寻得一位贤德端庄的夫人。”她微微一笑,杏眸对上张夫人那双丹凤眼,不卑不亢说道。

听到她这话,张夫人愣怔一瞬,脸色缓缓沉了下来,撇开她的手退了两步,语气更是变了几分,“云姝,你当真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家二郎多好的人,难道你不觉得心中难安,愧疚难眠?”

温云姝微敛笑容,温声开口道:“夫人言重了,我已嫁为人妇,自然知道应事事以主君和陆宅为重,断不可做出有辱家门,败坏家风的事情,但不知为何要愧疚难眠。”

张夫人冷笑声,神情高傲不屑,“本来我儿欢喜你,我是瞧不上的,一个五品小户的女儿嫁进来做妾都是抬举,但你把话说的这般,我也就放开了说了。如今你已经嫁人,就该和我儿断的彻彻底底,不要妄想日后在陆家过不下去还能来沈家。”

“夫人说笑了。”温云姝勾了勾唇,往前一步,明艳白皙的脸庞清冷漠然,似乎并未因她的话而恼怒,反而眼眸里闪过一丝怜悯。

张夫人见不得她这幅模样,气得顾不得什么仪态规矩,蔻丹食指指着温云姝点了点,“你果真是油盐不进。”

“今日你就随我回去跟二郎说清楚,立字据,省得他看走眼作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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