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1 / 1）

“高山，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给沈二公子请大夫。”陆启渊扭头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人，后者立刻颔首离开。

碧翠擦了擦眼泪直起身，红通通的眼睛瞧了眼温云姝，神情多了几分怨却又因为陆启渊的缘故不敢太过，只是嗓音哭得嘶哑难听：“夫人若是还看在那日二公子冒死给你回信的份上，就去看看他吧。”

听见回信二字，温云姝黛眉轻轻蹙起，她示意春芽过去将人扶起来，打量一圈见她只是哭得有些眼肿外再无其他，这才开口道：“旁的不说，沈二公子那封信的情谊我自然是要还的。”

她转身微微仰头看向陆启渊，柔声说道：“郎君，那日因为父亲的事情我曾写信询问过沈二公子，前几日他回了信。”

陆启渊凉凉掀眼看向碧翠，黑眸看向她时柔了几分，“此事我早已知晓，夫人不用再提。”

“你知晓？”温云姝有些惊讶。

“送到门房的信都会被送到高山那里，他见了信本来是送到书房的，”陆启渊抬手替她理了理衣襟处的褶皱，手背拂了拂衣裳，慢条斯理说，“只是这信是给你的，便让人送到你那里去了。”

原来他竟什么都知晓。

温云姝樱桃红唇微张，想了想又立刻想通了，早该想明白的。

陆宅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刚进门的夫人保密，哪怕陈六子跟春芽再是同乡，那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今日听他一说，温云姝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心虚感也消失不见了。

但沈霖这份回信也算是多多少少帮了他，这份情谊她要还，如今既然生病，理应去探望的，克可她是有夫之妇，贸然过去怕是京都第二日的饭后茶余都有了，想到这里温云姝抿了下唇，扭头看向身后人，“郎君，我……”

“我们夫妇同你过去。”旁边男人语气温和地打断她的话。

温云姝心头猛然一跳，再次抬眸瞧他，袖袍里的纤细手指紧紧攥着手帕，倒不是心虚自己与沈霖的关系，而是惊讶孟启渊竟要陪自己同去。

“多谢郎君。”她压下心头跳动，柔声行礼。

陆启渊吩咐门房的人去准备马车，又让陆管事去库房挑了几件补品，收拾妥当了便让春芽带着碧翠在后面。

从坐上马车，面前妻子便始终垂眸瞧着自己的鞋尖，就连他的首杖换了位置都未曾发觉。

陆启渊眉头轻轻一扬，身子缓缓向后靠去。

按理说，两个人本就是促成的婚事，他也无需去管她的感情事，但沈家既然纵容这样一个婢女过来不知道是想做什么，难道是那沈二郎真的中意妻子。

那她的心意也是如此的么。

黑眸不动声色地落在那张白净温柔的面容上，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红唇被贝齿咬住一小块，摇摇欲坠似的勾在贝齿上。

他蓦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马车内温云姝轻咬着唇沉吟片刻，转头看向陆启渊，却发现他闭眼休憩着，她想了想，干脆等回来后再跟他解释好了。

深冬天气越发寒冷，街道上除了商贩外，多数人都无心闲逛，阴沉沉的天气倒像是又要有一场雪要下。

她忽的想到这两日陆启渊都在外，这马车也挡不住风寒。

视线落下男人黑裘锦袍上，他这样端坐着丝毫看不出来有腿疾，温云姝心里想着要答谢他，索性过几日天气好些寻几块上好料子做副护膝好了。

这般想着，马车绕过街道几处便到了伯爵府。

碧翠已经先行入府通知去了。

陆启渊下车站在一处等温云姝下来一同进去，两人还没过庭院便看看见张夫人的贴身侍女单嬷嬷领着几个婢女过来朝两人礼了礼，笑着说道：“今日主君不在，大公子也外出了，只剩下二公子卧病在床，陆大人来了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陆启渊轻笑，抬起首杖指了指内庭，嗓音冷冽，“今日来是陪夫人过来看看二郎，他怎么样了？”

说到此事，单嬷嬷换了副愁容，重重叹了口气，“二公子刚服了药，这会儿不知道睡下没。”

“方才听碧翠说沈家二郎为了内子的事受了责罚，眼下又高烧不退，”陆启渊接过话去淡然开口，“我们夫妇二人想着去瞧瞧。”

单嬷嬷抬起手帕掩了掩嘴，琢磨片刻后摇摇头，“怕是已经睡下了，陆大人若是忙可先行回去，我们夫人还想留陆夫人吃个晚饭，想着许久没见了，惦记着呢。”

温云姝眉头轻蹙，只是微微一笑。

这张夫人平日里也没见多待见她，怎么今日还想着留下用膳。

但她也不好回绝，正欲开口，只听一旁陆启渊哦了声，尾调微微上扬，转头看向温云姝，温声询问她，“即使如此，那便回去吧，改日再来。”

说着朝身后招招手。

高山得了示意立刻将礼盒递了过去。

单嬷嬷脸色一僵，有些为难地瞧了眼温云姝，又瞥了眼陆启渊，忙笑道：“夫人说了，既然来了就是客人，要老婆子我务必将人留下来用膳。”

这天冷得很，温云姝觉得脸颊擦过一丝冷风，她侧眸看了眼男人，上前一步柔声说道：“我家主君不便在冷风中多待，还望嬷嬷跟张夫人说声，就说我们改日再来。”

“姑娘！”单嬷嬷见她也是这个意思，忙拉住她改口说道，“二公子肯定是想着见你这个妹妹的，你就过去瞧瞧他吧。”

温云姝沉吟几分，想着早日还完这份恩情，又怕陆启渊的腿疾加重。

她顿了顿，说道：“那我就过去看看，郎君，可好？”

陆启渊黑眸在她脸上转了圈，眉头微挑，“听你的。”

听到这话，温云姝耳尖蓦地一烫，她抿了下唇，温柔笑着让单嬷嬷引路，陆启渊走得倒是有些慢，但好在步伐稳当看不出什么大碍，她也跟着走得慢，路过石板路台阶时，温云姝下意识抬手去扶他。

走在前面的单嬷嬷不经意间回头正巧见娇小女子倚靠着自家郎君，皎白脸颊不知是冷风作祟还是人的缘故泛着点点红晕，见台阶，她抓着郎君的手臂一同迈上去，神情娇羞可爱。

这陆大人样貌俊朗，仪态矜贵，这般衬得温云姝更是越发小鸟依人，两人瞧着怎么也不是貌合神离的模样，反倒是新婚恩爱极了。

想到屋内的二郎，单嬷嬷无奈摇了摇头。

可怜夫人是个偏疼儿子的，这般由着底下的人胡来。

想来这毅昌伯爵府沈家能有如今显赫地位全靠当年沈霖父亲前朝立下功劳打了基业。

如今沈家大郎沈逾和二郎沈霖皆都考取功名已得入朝为官，整个伯爵府算是更拔尖挑人，前几年给沈逾议了亲事也算是门当户对，如今家里人的目光又落在沈家二郎沈霖的头上，只盼着他这未来的夫人也能顺遂如意找个称心的。

可偏偏那年提拔上京都时出了个温家。

后来沈霖便时不时去温家商谈时事，本来张夫人不曾觉得有什么，直到那日她从寺庙烧香回来路过小巷，看见温云姝和沈霖站在一处。

萌阴树下，少男少女，好不般配。

堂堂伯爵府的夫人脸色顿时变了。

本来她是担忧的，这样的小门小户自然是配不上沈霖的，但是若是他被迷了眼执意娶温家姑娘倒也不是不行，做妾也未尝不可。

可还没等她仔细盘算好这场事就听闻温政下狱了。

这算是好事，起码断了二郎的心思。

但偏偏这姑娘竟然兜兜转转嫁给了陆府嫡子，那个连陛下都敢叫板的少师大人陆启渊。

听闻这场婚事，这二郎的心思也就淡了，可谁知道一封信竟又让他那点心思燃了起来，尤其看到那日温家姑娘脸上没见一点喜色后更是铁了心要帮她查办温政一事，说是愧疚到极致一定要帮才好。

这算什么事，连单嬷嬷都看不下去，明里暗里劝说了好几回都无用。

后果便是挨了训斥又挨了打。

想到这里，单嬷嬷心里叹了口气，脚步碎着先去推开沈霖的房门，站在门槛儿内咳嗽了两声，招呼两人进来。

刚迈进屋内，温云姝便闻见一股淡淡药草味道。

她微微蹙眉上前，便看见沈霖披着外衣坐在案几前，因着发烧，白皙脸颊有几分绯红，修长手指屈起抵在唇上，阵阵低咳得引得肩膀抖动。

听见声响，他顿住笔，仰头看去。

被高烧晕花的眼眸瞧见面前的人时愣了一愣，下一瞬他连忙站起来，瘦弱身子因起得太快晃了两下，可那双眼仍旧死死盯着温云姝看。

褐色眼眸里泛起水雾，潜藏着黄旧的烛光火苗。

“阿姝。”

他喃喃开口。

温云姝站在几步之外抬手朝他行礼，婉婉一笑，“沈二哥哥好。”

陆启渊站在一侧，神情淡淡，“二郎，听说你病了，我特意和内子过来看看。”

沈霖抬眼看向陆启渊，神情慌乱一瞬，起身拢了拢外衣越过案几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却是胶在温云姝身上，说出的话也是，“阿姝妹妹，你父亲的事抱歉。”

温云姝微笑摇摇头，“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肯帮我查明原因。”

昏暗烛光里，她神情温柔美艳，沈霖忍不住上前一步，“那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这话一出，陆启渊轻笑出声。

他掀眼看向沈霖，神情带着几分暗讽，嗓音越发清冷，“二郎，你当着我的面儿问我的夫人过得是否好，当真是瞧得起我。”

沈霖目光对上他的。

黑漆漆的眼眸深邃冷戾，无形的低气压渐渐将周遭笼络着，蓦地，沈霖掩嘴咳嗽起来，咳得厉害，仿佛整个肺都要被咳出来一般。

陆启渊把玩着首杖上的绿石，慢条斯理地等他好些了才又开口继续说道：“今日姌姌说要来看你，我想着你既然在朝上那般主张，左右不过是为了她好。”

“所以带了补品来看你，算是答谢你对姌姌的帮忙。”

他说着往前一步逼近，字字句句压着沈霖，“二郎你呢，是盼着我和姌姌不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