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1 / 1）

“你为什么不回福利院啊？”姜黎问了个两辈子都想不明白的问题。赵西京这样惨，为什么不回福利院，那种境况，福利院好多了。

赵西京不语，低头沉默。夕阳已落，胡同昏暗，靠墙而立的赵西京也一副迷茫的样子。姜黎仅能看到他的侧脸，在有点暗蓝的天空下，老巷的阴影里，赵西京带着少年的心事和矛盾：“他以前也给过我幸福。”

姜黎扯了下嘴角，有点好笑，带着同情。从未得到过幸福的孩子拥有了一瞬间的幸福就紧抓着不放，哪怕已经遍体鳞伤，也不想转身离去，固执地等待幸福重新到来。

“真蠢啊......”你的幸福和所谓的家早就面目全非了。

这是两世的姜黎给年少赤诚的赵西京的评价。

赵西京紧绷着下颚，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姜黎把他的手拉起来，挤进没有缝隙的掌心，让赵西京只能握着她。黄昏的路灯亮起，赵西京脸上的和手臂上的伤痕明显，他一身狼狈，在姜黎面前没了遮掩。

姜黎说：“你明天跟我去图书馆吧。你家挺没意思的，网吧又花钱，干嘛老是呆在这两个破地方。”

她发出读书人的灵魂拷问：“你作业写了吗？每天都这么闲？”

赵西京抽回手：“我去了，你给我什么好处？”

姜黎：“送你一个天使，怎么样？”一个你最喜欢的天使，你的初恋，你不会吃亏的。

前世的时候姜黎听说赵西京的初恋叫陈暖暖，听说是个善良单纯的女孩。这不就是天使吗？陈暖暖就是他们城外的学生，如果赵西京想，她可以帮他。

赵西京皱起了眉，不太吃这一套：“神经病。”他不跟她啰嗦了：“我送你回去。”

姜黎看着他浑身的伤：“你......伤口不需要处理吗？”

赵西京走在前面，酷酷地说：“不需要。”

真牛。

第二天，图书馆是没有去成的，原因是赵西京的伤有点重，在姜黎面前一瘸一拐的。还有青红相交的於痕，昨天看还没什么，新一天的充足的光线下，好家伙，赵西京要是走出去，吓到别人事小，引起社会关注是大。现在好人居多，任谁见了赵西京，都会询问这个稚嫩的初中少年，为何这么伤重？一定是受了莫大的欺负，必须报警。

于是，只能是姜黎在他家照顾他。

昨天的菜还够做两碗面，姜黎其实很会做饭，上一世经常做给赵西京吃，这一世嘛她更想吃赵西京做的，所以来他家从不去厨房。赵西京也根本不知道孤儿院长大的姜黎做了一手好菜。

当热气腾腾的鸡蛋青菜面上桌时，赵西京拿起筷子，浅尝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好吃，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他一边吃一边用惊异的眼神看她，这眼神唤醒了姜黎的母爱，她需要的就是赵西京这样的眼神。低着头，露出发后的两个发旋，抬起眼敛愁她的样子像极了小奶狗，还是只受伤的小奶狗。姜黎双手端正放在桌子上，认真地看赵西京吸面，小小的稚嫩的脸笑成一朵花，像给儿子喂食的老母亲，只恨不得加一句：“儿子，慢点吃，锅里还有，都是你的，妈不跟你抢。”

心里想什么自然不能告诉赵西京，不然哪怕她的面做得再好吃，赵西京也会将她赶出去。她笑眯眯的问他：“怎么样，好吃吧？”

赵西京暴风吸入，几辈子没吃饭一样：“还可以，你之前怎么不做，让我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手忙脚乱，还搞出几盘糊焦菜。”

姜黎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只会这一道菜啊。”

赵西京嘟囔：“真没用。”

姜黎端走他的面：“我看你是已经吃饱了，我帮你倒了。”

“姜黎，你干什么？”他猛地抬起手臂却不慎扯到了伤口，扭曲着脸慢慢坐下，气若游丝地求她：“别闹了，我错了，没用的是我。”

姜黎护着碗，要求他说一百遍。

赵西京被她拿捏，在姜黎面前没什么丢人的，当下就把“我错了”喊了一百遍。

他都没发现姜黎的眼神早就发生了变化，由戏弄变得冷漠。她把碗还给他，下了诅咒：“噎死你。”

赵西京当没听见。

周一开学的时候，校门口执勤的人是城外初中的学生会会长，叫陈百炼。姜黎对他的印象是前世的两个标签：丁繁星的男朋友和赵西京的盟友。

她背着书包，挺着背脊，一身宽松的校服，黑色的长马尾，在所有人关注她姣好的面容和温柔的女神气质时。陈百炼只关注到一件事。

“姜黎，校徽呢？”

其实姜黎来得很早，知道自己没有校徽，希望来早一点然后躲过早上的执勤。然而她碰上了陈百炼。朝阳初升，陈百炼上身白色翻领绿纹校服，下身黑色侧边条纹校裤，一手拿着值班记录本，摊开托在掌心，一手拿黑色水笔。气质温和，一丝不苟。

他们两在学校都挺有名，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偶尔并列第一。同在竞争年级榜首，常被叫去办公室改作业，一个学生会会长，一个副会长，说实话，城外还传过他俩的绯闻。而事实上，陈百炼虽然温和，见谁都很有礼貌，但骨子里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他玩得好的只有从小一块长大的几个兄弟，姜黎和他点头之交。

姜黎微扬起唇角，女神的标配笑容温婉清冷，不卑不亢：“陈百炼，这次能不能放过我。下次我执勤，也放过你。”

陈百炼也笑，脸上是淡淡的笑容，也是他的标配校草笑，低头在值班本上记上她的名字和班级，礼貌地拒绝：“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工作，希望你能理解。”

姜黎面上和他一起笑，要给这扮大人的小屁孩一点教训。

身后有人叫住了她：“姜黎。”

嗷，是昨天不服她就抢走她校徽的赵西京呢。

赵西京穿的是实验附中的校服，红蓝相间，他背着黑色的破旧书包向她走来。站定她身边时看出她和陈百炼在干什么，垫着脚，瞄了一眼陈百炼记录本上她的名字。嘲笑得不太客气：“记上名字了呀，那我来晚了？”

赵西京痞里痞气的，让陈百炼皱了皱眉，良好的教养令他不动声色。只把记录本盖了起来，黑色水笔插在硬塑料板外皮上。

姜黎伸手：“别闹了，快把校徽还我。”

“那你得在这儿喊一百遍：赵西京是我爹。”赵西京鼻青脸肿还没消，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显得人贱兮兮的。

姜黎瞪大眼，赵西京真是浪荡本色，脑子真好使，让她在校门口喊，她脑子抽了才答应他。

“有病。”

她不管他，先一步迈出步子，小马尾气愤地一甩一甩地，留给赵西京一个“再也不理你”的背影。

赵西京“欸”了一声，留不住姜黎，忙又喊：“我跟你开玩笑呢。”

姜黎当没听见。

赵西京摇了摇头，把校徽往陈百炼身上一丢：“同学，我捡了个校徽，好像是你们学校的，交给你了啊。”说完不等陈百炼反应转身就走。

陈百炼皱眉，白净的脸上有点无奈。他翻开记录本，把姜黎的名字划去。

不到一天，陈百炼和姜黎的绯闻就升级了。

两位学霸的CP有的是人磕。陈百炼，只知道家里极有些门道，成绩优异，温润冷淡，学生会会长。姜黎，身世凄惨福利院孤儿，常年与陈百炼轮着坐年级第一，温柔和善，校园女神，学生会副会长。一个堪称完美王子，一个除了身世样样突出的灰姑娘，绝配。

孩子们身在校园，有点子青春暧昧的事情就能被传得有模有样。

“陈百炼和姜黎今天在校门口说话呢。”

“上午课间还来给姜黎送校徽。”

“听学生会的人说，今日早晨的值班笔记上本来有姜黎的名字，后来被划掉了。咦——竟然徇私，真过分。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肯定举报他们。”

“.......”

哪怕是放学路上，他们也津津乐道。

姜黎背脊挺成直线，面带微笑：爱吃瓜，国人本性，理解。

连陈百炼的圈子都有人好奇了。

曹严华和吕维明和他一起放学，曹家的四轮车里，两人八卦地问陈百炼：“炼炼，你真喜欢姜黎啊？眼光不错，哥们儿挺你。”三位少年一起挤在后座，陈百炼坐在左侧窗边，听了这话，隔着中间的吕维明，微抬屁股，给了曹严华一拳：“再叫一声试试？”

曹严华挨了一拳一点都不生气，他就喜欢破坏陈百炼温和的皮相，经常主动招惹他。他倾过身凑过去，嬉皮笑脸：“叫你陈百炼吧，总是太生疏，叫你炼炼吧，你又不喜欢，叔叔阿姨怎么想地，这名字哦，为难。”

陈百炼作势还要揍他。

吕维明伸手把两人隔开：“两位哥哥，挤到我了。”

两人暂时消停了。吕维明也好奇：“陈公子，你跟姜黎的事是真的？”

陈百炼今天已经被问了N遍了：“我跟她都不熟。”

两人沉吟：“可惜了。”

陈百炼：“.......”

三位少年打打闹闹，快到家的时候，沉默看窗外的陈百炼突然问起吕维明：“上次实验附中的说要来找你麻烦？找了吗？”怎么没有消息。

吕维明嗤笑，不当回事儿：“那帮小混混，怂得很，我带着保镖，他们能拿我怎么样？陈暖暖是我们学校的，轮不到外人欺负，我罩定了。”吕维明喜欢伸张正义，这点两人都清楚。他的必生梦想就是当一个警察，家里的刑侦片堆满了整个房间。

陈百炼提了一嘴，听着果然没有什么意外，也放下了心。顺手把今天早上的画面扔在脑后。画面里是穿着附中校服的赵西京。

姜黎如果在这儿，定会上前拨开陈百炼和曹严华，然后摇着吕维明的肩膀喊：“放开陈暖暖，让赵西京来。”

命运的轨道不知为何有一点偏移。

但它应该不会完全偏移。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