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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腊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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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宁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瑟缩着扭头,将自己埋进衣袖里,不敢看他。

“你想见她,这是你的事儿,连这也要问我吗?”

姜云昊眉峰攒起,不耐道:“别逼我再来一次法事,你只用说她什么时间一定会出府就行了。”

左宁满眼恐惧,浑身一抖,不甘愿的咬牙,“马上腊八节了,你可以在这一天计划见她。”

姜云昊眼神一闪,“腊八节?”

左宁点头,焉哒哒的,“我娘每年腊八节都会带我去寒山寺布施,今年肯定也不会例外,你要想见,就只有这天了。”

“你娘就带着你?不带旁人?”

“除了我,还有几个家丁丫头,当然,去布施也不止我娘,还有其他官眷,也有侍卫,不过,守卫不会森严的,你只要小心些,多带些人手去四处把风,应该就够了,反正你也不会谋财害命,出不了大事,你找到她,一定要跟她说,把咱们早些换回来,她应该比我好装多了……”

姜云昊听她絮絮叨叨的,眸子里平静无波,似乎并没有信她的话。

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信了,这个女人贪财浅薄,也很狡诈。

“国公府长孙媳妇死了,你知道吗?”

左宁絮叨的声音戛然而止,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问话,可她脑海里却警铃大作。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姜云昊绝不是无的放矢,或许是已经打探出什么。

她来到左月身体里的时候,左文芳应该不知道左宁死了,她死的很不光彩,国公府恨不得将她死的消息给掩盖掉,就算知道,也只能是左征跟安如意,绝不会跟左文芳说,若她是左文芳,从何得知姐姐的死讯?

电光石火间,左宁目光陡然一亮,不敢信又有些雀跃的眼神看着姜云昊。

“她,死了?”左宁拧着眉,连连摇头,一脸不信,“不可能,她在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你莫要诓骗我。”

姜云昊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但总算露了一丝笑意。

“是的,死了,以后你就不用妒忌她了。”

左宁目光忽然变得不满,但在接触到姜云昊时,又立刻温顺,不情愿道:“可笑,我会嫉妒那个小贱人?她这辈子只有嫉妒我的份儿,我才不会嫉妒她,别以为嫁进国公府就神气了,回家还不是要挨打挨骂,我爹都不稀得睁眼看她……”

姜云昊不想听她这种人说废话,还不如没暴露前,装得还算像个正常人,扭头就走了。

左宁在他跨出院门后,眼中的讨好和惧意立刻消失,眸光阴翳,久久没有收回眼神。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玉京落了两场雪,冬日的雪花像细盐般洋洋洒洒地落满了整个玉京城。

院子里终于没了枯黄之色,满地洁白,天地一片肃杀间,独有几枝寒梅盛放,重瓣如火,雪里映红,仿若冬日里点燃在枝头的烈火,令粉墙黛瓦的屋舍于肃穆中多了份暖意。

香炭在燎炉中烧得毕波的响,幽香阵阵,两个仆妇被左宁遣退,她单手拿着一卷书,靠在躺椅上,腿上搭了个厚绒毯,悠悠哉哉的看书解闷。

实际上,手里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她侧耳细细倾听外头的声音,心中难掩失落与担忧。

今日腊八节,一大早,天还没亮呢,姜云昊就将守在院子里的人给调走了一大半,院子瞬间就空了。

这时,门突然被“吱嘎”一声推开,泛白的冷风往里呼呼地灌,将脚下的炭灰都吹起来了。

左宁吓得手里的书掉在地上,一扭头,见是聋哑仆妇送饭,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吃完饭,本就阴沉的天儿又开始呼呼的刮风,吹得越发阴冷,乌云压顶,看着像是有大风雪要来。

她一直坐立难安地等着,又找聋哑仆妇问秀文去了哪儿,可惜比比划划的也说不清楚,只能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

雪落下的时候,院子外来了厨房的人,说是熬的腊八粥好了,问娘子要不要用一碗?

秀文这会儿突然出现,笑着张罗。

“娘子在休息,不用了,你们自己下去喝吧,多的按照旧例,拿去城外布施了,都回去好好歇着,这大冷的天儿,不要出来乱晃了,小心冻死。”

左宁怕聋哑仆妇察觉什么,只能按捺下焦急的心绪,强装镇定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腊八粥喝。

还未喝完,先是听到有炮仗炸响,接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响动,外头似乎是吵起来了。

左宁心头犹如被引燃了火,猛地站起身,却被聋哑仆妇给挡住,她拧着眉想推开,没奈何手太疼,使不上力。

秀文朝她轻轻摇头,随即便出去了。

外头的声音一下子就传到了正院,吵的厉害。

“让开,把我家娘子整日关在后院,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赶紧出来,娘子,这铺子和生意您还能不能管管了?”

“现在马上过年了,掌柜的跟伙计还要等着发工钱呢……”

有些个不知内情的下人都聚拢过来,听到这些话,都一脸的不解,娘子那个样儿怎么管?都快一年没怎么出过院子了。

再说了,娘子管的来吗?九叔这是干吗呢?

九叔带着一帮子人,顺顺利利的直冲二门,如入无人之地,又呼喝着往正院闯去。

守在这里的侍卫不知道情况,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来的人趾高气昂,喊得又是当家主母,明显是府里人,怕惹事儿,一个个拦的有气无力,表情都还懵着呢。

“娘子,九叔来了,让你受苦了……”九叔朝院子里大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来抢人,而是来护卫的。

左宁看到领头的正是九叔,身着鸦羽色氅衣,高高壮壮,嗓门也大,精神气极足。

“九叔……”

她仿若真的看到亲人,眼泪瞬间就冲出眼眶,心里的委屈和这段时间的苦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秀文趁机将两个聋哑仆妇推开,拉着娘子就往外跑。

左宁忍不住泪如泉涌,心里仿佛被灌了一壶热水,又暖又涩,“你,你不是说不想帮我吗?不怕被我连累了?”

秀文没有说话,只是紧抿着唇。

九叔带来的足有四十个人,将剩下的十余个护卫给压制得死死的,看热闹的下人也都收拾得妥妥当当。

他看着冲到面前的小女孩,穿戴还算好,耳朵上还挂着兔毛帽,心疼得直砸手,又满脸焦急地询问。

“娘子,你还好吗?你哪儿受伤了?姜云昊那个畜生,我早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他拉着左宁上上下下的打量,见左宁“嘶”了声,疼的脸色都有些白,一掀开衣袖,纱布还包着呢,食指虽然已经消肿,但指甲还只长出了一点点,徒留粉嫩的肉曝露着,心疼的他直捶胸口。

九叔一双虎目含泪,难受的哽咽道:“老夫人非说给你找个依靠,现在可好……也怪我,你九叔没本事,受制于人,到现在才能弄到这么些人,不然我早就进来了……”

左宁心里很感动,又有些愧疚的垂首,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抹泪,不知道怎么接话。

秀文赶紧插进来,“九叔,还是快走吧,万一郎君回来了,就不成了。”

九叔连连点头,“是是是,咱们快走,可不能让娘子再受惊吓了,她胆子本来就小,对了,还有娘子的小鱼跟床头的小老虎,秀文,你都去拿过来,不然娘子可睡不着觉……”

左宁看九叔一直在张罗,猛地想起姜云昊的话,九叔看着左月长大,她肯定骗不过他,可现在看来,这九叔压根没发现啊。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尤其是看到真的把那几条红鲤给捞上来,床头她放在一边的布老虎也塞到了怀里,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九叔待她犹如三岁小孩儿,实在太过呵护了。

好一通忙乱,总算是弄好,九叔带着大家又往外冲,府外的马车早就已经备好了。

兵荒马乱间,左宁心中不安,看向秀文紧紧牵着自己的手,有些犹豫道:“秀文,你现在能告诉我,我以前是什么样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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