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家庭主妇的噩梦（1 / 1）

（一）

女人不是生来就是女人，女人是成为女人。

我又做梦了。梦里是一个男人的影子，背对着我，看不清容貌，就连身形也变得模糊难辨了。他似乎说了些什么，没能听清，但印象里似乎是很很令人憋闷的话。我奋力地扯着男人的衣角，但终究是泡影一般，怎么也抓不住了。

场景一换，我站在高高的大理石台上，面前的男人更是高大的看不见脸孔。白色，周围是一片纯白色的喧嚣，我越发地不知所措了。

“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

“我愿意。“男人的声音之后是震耳欲聋的尖叫和欢呼，响彻云霄。我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却被无声地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白色的鸽子盘旋着飞上天空，而我却在下落，像一具无力的木偶，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坠着脚踝，把我朝着地面狠狠地摔下去。

我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淡粉色的天花板。

餐厅的大门唱着歌儿敞开了，小孩子们跑着跳着鱼贯而入，一下子就占领了那张大桌子，爬上爬下，好不热闹。我连忙厉声呵斥着他们老实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但总是不管用的，非要我一个个拎着他们的领子扔回座位才消停。没有重大的活动，大家都按着自己习惯的时间吃早餐，但家族里的小孩子是不让睡懒觉的。这个时候时间尚早，餐厅里只有很少的几个人，包括佩罗斯佩罗。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佩罗斯佩罗说道。

他虽然说的只是脸色，但我还是不自信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穿着。今早我突发奇想，本打算穿从前的一件水绿旗袍，结果上身才发觉腰身的肉被柔软的丝绸勒得像香肠。初来的时候，我虽吃不惯甜口儿，又嫌恶高糖油腻总令人发胖，慢慢的倒也就适应了。有什么可固执的呢？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的，不切实际地追忆过去只是平添苦恼。

……这该死的甜食。

“早上被噩梦折腾醒的，脸色好得了么？”我没声好气道。我一挥手，蜂蜜罐子很识趣地跳过来给煎饼淋上了满满一层蜂蜜。角落里的一对双胞胎又想拿果酱乱丢，被我瞪一眼制止了。

两年前，我跟着多弗朗明哥来到万国参加BIG MOM的茶会，谁想却再没能走出这里。BIG MOM是不招儿媳妇的，却因为我破了例。又因卡塔库栗和我多说过几句话，不知谁最后做的决定便促成了这门婚事，想想倒比印度的婚姻还要草率许多。卡塔库栗对此只是持默认的态度，很爽快地就接受了这一事实。但对我来说，总归没法像专门搞政治联姻的家庭接受的那般爽快。可是，人总要往好的方向想，加入四皇麾下总能够换来足够安稳的生活，而且对堂吉诃德家的利益也大有好处。卡塔库栗在万国是何等神话般的人物，结婚当日从喊哑了嗓子到哭红了眼的人绝不占少数。夏洛特家族的人无不欣喜于他们的兄长终于有了家庭着落，其他的宾客更是审时度势，心怀鬼胎。而我，或许在他们眼中更像是一个形式化的符号或影子，说到底，只是时局变化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现在的我，就过着普通妻子一般的家庭生活。卡塔库栗在外征战不常回来，而国家内务到家族杂事足够我每天从早忙到晚了。有的时候，我几乎忘记自己还是个海贼。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佩罗斯佩罗不耐烦地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我才意识到他似乎想和我说什么。也许是早上没睡醒的缘故，我有点精神恍惚，“卡塔库栗今天会回来。”

“噢，那很好。”我咕哝了一句。这或许有点不近人情，但政治联姻不都是这样的么？以往他回来，我们总是没什么话可说，一起吃晚饭然后休息，不过是房间里多了个人。更何况，他的凯旋必然会受到全国人民和他的兄弟姐妹们的热烈欢迎，他全然是不需要我的，我也很难凑上去说话。

“什么叫‘那很好’？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我当然记得，不就是……”万国的法定节日？妈妈的茶会？新点心发布会？还是家族里那个小姑子或小叔子的生日……

“你就是不记得了。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啊！”

“什么结婚……今天？”我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嘴里含糊地重复他的话。是今天吗？也许是他故意想捉弄我也说不定。每天堆得满满的日程已经让我对日期没什么概念了，更何况，我和卡塔库栗都不是会在意这种黏糊糊的事情的性格，也许他也忘了呢。

佩罗斯佩罗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语气里也多了一丝责怪的意味：“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今天回来？去年罗拉的事情闹得厉害，所以没顾得上庆祝，但是你自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也太不像话了。而且……我那个弟弟毕竟可是家族最高杰作的血脉，你们是不是也应该……”

他笨拙地做了个手势，我立刻就明白了他在操心什么。老天在上，我嘴里的咖啡差点没一口喷出来。这个婆婆妈妈的家伙，虽然处理起国家事务和他很谈得来，但一涉及到家庭的事情，又总是口若悬河八卦个没完。也许是从小成长于特殊家庭的缘故，他似乎对维系夫妻感情和生育问题很有一套成熟的见解，自己却不结婚，就把这套理论热情地推销给其他无辜的家庭。

早餐时间结束了。最近流行性感冒在各个城镇都在蔓延，为了不让家族的小孩子染病，我硬是逼着他们每人吃了一瓣大蒜。小孩子倒还好，为了让克力架老实吃下去又进行了一场不小的战斗（这家伙害怕舌头会疼）。

“那件事情，你可赖不到我的头上。”活动了一番筋骨，我也算是彻底精神了。今天还要去好几个小镇的甜点工厂去视察，下午又要和客户谈生意，卡塔库栗回来的时间肯定赶不上不说，等到回来至少也是晚上9点以后的事情了。“你家那位完美好男人晚上十点肯定要睡觉，我还没脱衣服他就睡着了，哪里有时间做别的事情。”

“办法总会有的嘛……总之，你今天的行程我会都替你取消的，布蕾，动手！”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镜子里突然伸出一双手抓住了我，不停地把我往镜子里拉。“为了家族的精英血脉能够延续下去，就拜托你好好准备一个浪漫的结婚纪念日吧~别担心，布蕾会帮你的！Perorin~”

“佩罗斯你TM……”我还没骂完，结果身体已经完全进入了镜子世界。

（二）

万国皇家厨房。

“阿黛尔，你这是做什么啊？”

“啊，是叫做‘饺子‘的点心。”我一边说着一边手里飞速地擀着面皮。从前在外边念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三餐全靠自己做，但后来厨艺慢慢地也就荒废了。没想到在这个以甜点闻名的国度又捡了起来，不光如此，那些经验丰富的厨师只要听过我的描述总能够将我故乡的点心做的相差无几。中式点心虽然不像他们做的那样甜腻，却也自有一股风味，经过改良，也受到了不小的欢迎，“之前给卡塔库栗做过一次，他觉得很好吃，所以打算给他再做一点。”

“原来如此。”布蕾忽然会心一笑，“虽然你看起来对哥哥满不在乎，但其实非常操心他的事情吧？哥哥也是，自从结了婚之后，神情也变得比以前轻松很多了。”

“是……是吗？”忽然听她这么一说，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她是真正了解卡塔库栗的过去和秘密的那个妹妹，刚刚结婚的时候，她显得对我有些冷漠，但慢慢也就接受了我。而我也发现她其实是很好的人，只可惜我没能阻止她帮助罗拉逃婚，以至于最终被妈妈夺走了寿命。

夫妻之间是永远藏不住私人的秘密的，当初让卡塔库栗意识到这一点可费了我不少的功夫。我竭力地劝说他不需要在我面前继续支撑着“无论如何都不会用背部着地”的光辉形象，也不需要把自己尖利过头的牙齿藏着掖着。那样无论是想要隐藏的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我都会很累。终于，他愿意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以正常人的方式相处了，但他仍旧不愿意让我触碰他的尖牙。“你是个好妻子”，他常常对我这么说，而我也的确在这个家族里尽到了一个好妻子的责任。这就够了，难道我还能指望一场政治联姻能有什么恩爱夫妻的桥段吗？

“对了，我上次给你的蜂蜜面膜还好用吗？”我决定岔开话题。卡塔库栗，卡塔库栗，只要闲下来，周围的人和我聊的最多的就是卡塔库栗。这也没办法，谁让我是他的妻子呢？家族最高杰作的女人决不能是平庸之辈，顶着这样压力的我每天都在周旋于偌大的家庭和国家事务之间。即便如此，人们提到“卡塔库栗大人的妻子”的次数也总是远超于我的名字，总是这样的。

“那个很好用啊，不过……”布蕾脸一红，“不管做几次都没办法恢复这张脸了吧，毕竟被夺走的可是寿命……”

“跟那个没关系，保养的好的话就算是年纪很大也是完全看不出来的。我们那里的女孩子不到很多年纪轻轻就开始注重保养了，一定要每天坚持……”我又忍不住透露出了异土的事情。我本来不打算再跟人提及的，但有时聊些家长里短总是忍不住说些过去的事情。“卡塔库里一直很担心你，因为以前的事情还有去年的……他一直拜托我想办法让你打起精神呢。“

“真不愧是阿黛尔啊。虽然这种有名无实的联姻大家都习惯了，但是你却真真切切地尽到了一个妻子的责任，卡塔库栗哥哥能遇到你，真的是很幸运呢。”

我从没想过自己能够成为一名令他幸运的妻子，事实上，曾经的我一直厌恶着如今平庸枯燥的生活。但是，时间和现实最终还是将我打磨成了生活需要我变成的那个样子——一个优秀男人背后的妻子，一个忙碌于家庭琐事的女人。我的母亲曾经教导我，一个人到了什么年龄就应该做什么事。没有婚姻的女人是不会拥有完整的人生的，那时我对这句话全然是嗤之以鼻，却不想来到异世界开始新的生活，却还是迎来了这样的结局。或许我从来都没能逃脱一个平凡女人的诅咒吧。我也曾辉煌过，拥有着一段纵情声色，纸醉金迷的年少轻狂，我纵然想要竭力地燃烧自己的人生，到头来却还是选择丢弃香烟美酒和令我欲.火焚身的男人，隐入谦卑与顺从之中。

这是永远也无法逃离的命运啊。

（三）

卡塔库栗大约是傍晚5点抵达的甜点城，港口那边好不热闹，惹得我也想冲过去一探究竟了。但矜持与忐忑终究还是绊住了我的脚步。我的心中是无法抑制的激动与纠结，也许他都不记得结婚纪念日了，就算记得又怎样呢？名存实亡的契约式婚姻只会让凑在一起的两个人更加尴尬罢了，他从来都不是个会哄人的，偏偏我又死也做不出来撒娇的样子……

他大约是快7点钟的时候回来了。

“欢迎回来。“我模仿着日剧里的家庭主妇那般抬高调子喊道，门口传来脱鞋和换衣服的声音，细细簌簌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我受不了那些头脑简单的霍米兹们没完没了的吵闹，所以城堡里唯有我和卡塔库栗住的地方没有被注入灵魂的静物。没有那些吵人的小傻瓜，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就更加令我无地自容了。”晚饭就快好了。“

“辛苦你了。“这家伙向来惜字如金。

不过，只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在结婚纪念日吃个晚饭，也许就会发现这种关系也没那么尴尬。连个人的事情，总需要有一个人先站出来的，不是吗？

在象棋士兵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之前，我都已经做好主动出击的准备了。

“阿黛尔大人！妈妈的思食症发作了！糖果大臣和饼干大臣已经前去支援，但这次似乎有些严重，灵魂仓库那边出现了泄露情况！“

“我马上过去。”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刻回应道。妈妈收集起来的灵魂不会马上使用，更多的是储存在仓库。眼下唯有拥有意识控制能力的人能够将泄露出去的灵魂碎片重新收集。我快步走到门口，忽然想起卡塔库栗还坐在桌旁，“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点了点头。

一切回归正常后，已经是深夜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推开门，那些象棋士兵原本打算送我回来的，但我觉得没必要。又不是彻底不能走了，而且城里很多地方都需要重新修缮，需要他们的地方太多了。

我本以为那个傻大个一定早就睡觉了，结果推开门，仍坐在那里的影子吓了我一跳。他几乎是一动不动。

我眨了眨眼睛：“你在干嘛？”

他看向我，一本正经道：“等你吃晚饭。”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晚餐早就冷掉了。我只好把菜收起来，好好保存的话明天自己还能吃好几顿。这大约是最糟糕的结婚纪念日了吧？就现在我盘算着让厨房再拿点宵夜来填填肚子的时候，那个家伙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我买了你喜欢的汉堡外卖。“

结果就是，在结婚纪念日的晚上，我和卡塔库栗围着茶几吃了一顿牛肉芝士汉堡配薯条可乐的“浪漫”晚餐。

“好吃吗？“他问。

我点了点头。能不好吃吗？整个晚上都在施展言灵在全城范围内搜集灵魂碎片，现在当然是吃什么都好吃。

“佩罗斯大哥跟我说你其实很喜欢牛肉芝士汉堡……还有，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那个时候，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我愣了一下，汉堡里的黄芥末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早上的“噩梦”又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掠过。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没关系。”嘛，都老夫老妻的了现在又在这扯什么犊子。

但那个时候，一个新想法的萌生却是我无法否认的：有他的温柔和陪伴，放弃浪荡与冒险的人生也许也没那么遭。我躺在水中，温热的水汽弥漫在眼前，显得愈发朦胧了，一如我原本向往的人生。但是，生活从来都不会等你准备好，它无时无刻都在前行。也许一时的偏差会令人捶胸顿足，甚至让他和原本向往的生活失之交臂，乃至失去自我，但无论怎样人都是要活着的，而活着就会有妥协，就会有另一个角度，就会有新的出路。

我的旅程，就在这里结束，在一个女人婚嫁年纪的末尾结束，就意味着新的开始。

浴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了。

我猛地躲进水里：“是要拿什么东西吗？”

令我膛目结舌的是，这家伙居然就那么赤身裸体地……不，至少胯部还裹着浴巾，但也没差了，他泰然自若地走进来。我瞬间涨红了脸，耳根几乎就要自燃了。“要一起洗吗？”

你都脱成那样了，难道还需要问我的意见？我心里吐槽到。这绝对不正常，两年以来，他可从来没做出如此大胆的请求，我甚至都没怎么见过他裸体的样子！理智和直觉告诉我，这绝不是能从他那个一板一眼的脑子里想出的主意。“这馊主意你大哥给你出的？”

他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我转过身，开始闭目养神，今晚的意外害我消耗了不少精神。一阵水声和涟漪过后，又是一阵沉默。既然要一起，那就一起好了，总归是夫妻，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他突然将我抱到了他的腰上。

“你干嘛？！”我差点炸毛了。

他伸出双手钳制住我挣扎着的腰肢，温柔而有力，就那么让我死死地紧贴着他结实的腹肌。我的反抗非但没什么作用，反而害的自己呛了好几口水。“之前一直没能照顾你的感受，佩罗斯大哥已经跟我说了，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原来指的是这个吗？！佩罗斯佩罗这个混.蛋到底又胡说八道了什么！我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好了：“等等等等！！你先把我放下来！”

“放心好了，不用担心尺寸问题，我那里可以变成糯米进去的，一点也不疼。”

“这个是重点吗？！都说了等一下啊！！！”

一股热温暖柔韧的流体涌入，在里面轻柔地摩擦开拓着。

“啊啊啊啊啊啊！”我被惊醒了。

猛地坐起身，眼前漆黑一边，我掀开被子摸了摸。干干的，太好了，原来是梦。

“做噩梦了？”身边传来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MD什么破梦！吓我一跳！”我低声骂了一句，躺下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一直以来期待的卡二结局番外——闪亮登场！！

卡二一直以来凭借战力高，颜值高，真男人，表面冷漠其实非常非常温柔俘获了无数妹子的芳心，但是嫁给卡二的现实真的跟想象中一样美好吗？

怀揣着打破美梦的恶趣味，我想到了女主在嫁入豪门后失去自由和洒脱生活，蜕变为家庭主妇的的人生结局。（嘿嘿别打我~

步入婚姻虽然必定意味着失去自由，却并不能和“悲剧”二字划等号，说到底这些都是不同的人生选择，失去一些东西的同时必然也会收获不一样的风景和成长。

人总要活着，生命也总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