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命运偏离的轨迹（1 / 1）

当听说阿沐也跟着他们一起不见了时，我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了跳动。一方面是由于在这件事上我同样参与并且撒了谎的心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和我一样的异土女孩的介入而感到对未来的揣揣不安。至少现在有一点可以确认，她确实是对罗有着某种特殊的执念了，她之前与罗经常待在一起的事实就更加证实这一说法。那么她很有可能会对接下来改变三人命运的重要事件有着一些自己的想法并付诸行动。

这是最令我头疼的。毕竟，我们这些异土人有哪个不愿意接受“自命不凡”的诱惑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在家族里时常感受到如履薄冰的压力，但后来才发现这完全是我过于紧张了。多弗朗明哥只是因为他弟弟带着罗和阿沐离开的突然而惊讶了一阵子，但很快家族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生活状态。一切如旧，只是单少了那三个人而已。大家都对柯拉松甚少提及，而我也很乖觉地顺从了这一氛围。

但暗地里，我仍偷偷地和柯拉松保持着联络。我第一次拨通电话虫是在他们离开了一周后的深夜，电话冲响了好一会柯拉松才接通，接通前电话虫发出低沉的“balabala“的声音，紧张得我几乎停止了呼吸。接通后我立刻要求和阿沐说话，但柯拉松表示她不愿意。当时我都要气疯了，我无法接受她一声不响地犯蠢，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反过来想，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或许柯拉松可以把她扔给海军或是某个和平安全得小岛，反正她是个”多余的“。如果她听不进劝，最终害得自己被多弗朗明哥或是其他什么人杀掉，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海贼的世界并不只有浪漫主义与冒险情怀，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更多的则是草菅人命和腥风血雨，她早该知道的。

柯拉松在带着这两个孩子一家医院一家医院的跑，为了给罗治病。尽管我提醒过他不要白费力气，只要静静等待手术果实的消息就好，但显然他是不会听进去的。我定期会给他的秘密账户上打钱，以确保他有足够的资金照顾那两个孩子。同时还向他透露了几次家族的坐标让他报告给海军那边，免得海军不追捕我们的太突然而导致多弗朗明哥起疑心。他原本在“史诗”当中就在这点上露出了马脚，不是吗？他听了我的话之后大为惊讶。好吧……我是不应该指望这个单纯的家伙想那么多。

半年的时间过的很快，每每想到争夺手术果实的那个夜晚不断逼近，我的胸口就是一阵翻江倒海。“不如顺其自然吧，就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发生。反正你原本就只是一个旁观者。”脑海中的声音不止一次这样劝解着我就此撒手，不要自以为是地多管闲事。但与堂吉诃德家族和多弗朗明哥纠缠的命运让我无法再报着事不关己的态度观望这一切，我想为他做些什么，改变他深陷疯狂的命运。那或许是极端的，扭曲的充满残酷之美的戏剧化人生，但承受却要比欣赏遭受更多的痛苦与折磨。

我或许是真的爱上了他。

“交易的地点是迷你翁岛，你最好能提前到达那里熟悉地形，最好比那个海贼团上岛的时间还要早，逃跑路线也必须提前计划好。”转眼间，距离那一夜已经非常近了，今天早上，多弗朗明哥在会议上宣布了劫取手术果实的计划。虽然我知道他已经跟柯拉松通过话了，但他对此只字未提。

“我真是搞不懂，你究竟是站在哪边的。”柯拉松缓缓地说道。六个月来，他几乎每次通话都要提及这个问题。托他的福，我的通缉令赏金上升的频率很快，我想他已经提醒海军那边对我引起重视了。

“这个问题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不耐烦地快速说道，“我只希望你拿了你想要的东西然后离多弗朗明哥远一点，别再拿你们的所剩无几的兄弟关系来欺骗他的感情！”

“好吧。”

“别拿我说的话不当回事。多弗朗明哥对这次行动很重视，你们那边更要小心，万一到了最坏的情况，他可能会用……你知道的，‘鸟笼‘。”

“你知道‘鸟笼‘……“

“对，我知道！别再问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最后一件事，海军里面有家族的人，不要相信任何海军！就这样，挂了！“

我暴躁地挂上了电话虫。长叹一口气，接下来，一切的命运，都看个人的造化了。

刚结束通话没多久，赛尼奥尔跟我说多弗朗明哥在找我。

只要我不亲口说出来，谁又能发现我在柯拉松背叛的这件事情上也插了一脚呢？硬要说的话，我只能算是因为没有即使检举反而纵容了他。但他又是多弗朗明哥的亲弟弟，我完全可以拿他的身份来作为包庇的接口。尽管这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符合逻辑，但此时再面对多弗朗明哥我的内心终究是无法不受到这件事的干扰。我只好极力地要求自己回想起平时，我还是光明磊落的时候与他相处的行动和头脑，尽可能使一切看起来几位自然。

走进房间的时候，我正好和另三位高级干部打了个照面。他们的神情无一不很严肃，大概是因为手术果实对家族真的极为重要吧。

我走进了房间。此时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多弗朗明哥一人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

“少主，您找我？”我尽可能地压低了嗓音，免得被他察觉到我音色中的犹疑与颤抖。

“啊，过来坐吧。”他懒散地招呼我道。真奇怪，这个时候他似乎并不是因为有很要紧的事找我，这很反常。多弗朗明哥是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而且具有极强的行动力。他重视的东西是绝对会深谋远虑，谨慎果决地夺来的，那个时候他总是异常地严肃，少言寡语，绝不会随便跟我们闲聊调侃。只有在一些需要做，却又无足轻重的事情上，他才会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半吊子态度出来，而那些事情往往都是由我来认真完成的。

总之，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摆出一副准备跟我闲话家常的架子出来很不正常。我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尽管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轻松自然的样子坐到了他对面的绒缎扶手椅上。

“会下棋么？“他问我。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们之间的花岗岩石桌上早已摆好了一套国际象棋。

“会的，少主。”我平静地答道，“但现在已经很晚了，为了顺利夺取手术果实，少主应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呋呋呋呋……别那么严厉。这座城堡太冷清了，不是吗？稍微陪陪我吧。”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以为自己在他的言语中听出了些许哀求的味道。但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一念头，这不过是□□裸的威胁罢了，家族里没有人能正面地拒绝他，也不应该有。

“您说的对，少主。”我环顾四周，“这里只有我们家族的十多个人，城堡确实有点太大了。”这座城堡现在是我们的一个临时根据地，虽然我们已经占领了这里四天，但有许多房间和走廊我连去都没有去过，而且我已经迷路两次了。这座古老的建筑仿佛也意识到了这里人烟骤减，开始变得愈发寒冷幽寂起来，哪怕点了火炉也是冷得要命。在知道应该留下一些这里原本的仆从，可惜太晚了，你不会想知道这里原来的人现在在哪里的。

我开始和他下起棋来。我对此并不精通，更何况现在的局面像极那些动漫里“鸿门宴”的套路，不是吗？我真怕多弗朗明哥下一句突然对我说“我知道你和柯拉松的事情了”这样的话。因为既然是下棋，两人总要闲聊些什么以打破这种死寂的氛围。

终于，他先开了口。

“阿黛尔，你有兄弟姐妹吗？”完全是闲话家常的口吻，却在我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完全就是送命题啊！！！不管怎么看都是吧！如果回答不好对方就会立刻下令“给朕拖出去斩了”的吧！！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问这种问题不是起疑心了还能是什么？！我虽然脑海里霎时间有一万只草泥马飙过，但还是保持住了平静的表象。眼下，唯有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了。“有两位堂兄，一位堂姐，不过不住在一起，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见到。“

“亲戚啊……”

“因为家里很看重血脉亲情一类的，所以虽然不怎么见面，但关系还是很要好的……大多数是。“我的脑海里藏着千百种思绪，到头来已是无暇顾及眼前的棋局。恍惚之间，我已经被对方吃了两枚棋子。

“这么说，也会有讨厌的人咯？“

“这种事情总是在所难免的嘛！明明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家伙却因为血缘的缘故不能置之不理，不过也没必要因为他们搞得自己总是不愉快。“等等，现在这种查户口本一样的问答是怎么回事啊 ！！这些关于家人的话题就算是极度八卦的乔拉也绝不会拿来作为谈资的。我很清楚他会问这些问题绝对和柯拉松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但是，他向从我这里套出什么样的信息，听到什么样的话呢？我猜不出来。”您今天怎么突然喜欢聊起家务事来了？“

“柯拉松，我的亲弟弟，他可能背叛了我。“

他竟就这么毫无顾忌，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我的笑容僵硬地凝固在了脸上，仿佛这个世界所有的寒冷朝我席卷而来，紧紧包裹住我，渗透五脏六腑，直至冰冻我的灵魂。

周围寂静得可怕，似乎城堡里看不见的冤魂幽鬼都一并盘旋在房间的上空，静静地观摩着直白而残酷的真相。

只是“可能 ”而已！我的理智终于占了上风。没错，到目前为止也只是怀疑，只有等到维尔高向多弗朗明哥回报的时候，才能真正坐实了柯拉松的背叛。“只是‘可能’，对吧从哪里能够看出来呢？”

“海军追查我们踪迹的频率，在他离开之后变少了，不是吗？而且以往不少交易据点的暴露也都有他参与，而且他从来不会这么突然的行动……虽然我并不想怀疑他，但这一切都很可疑。”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多弗朗明哥依旧不急不慢地移动着棋盘中的黑色棋子，仿佛只是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琐事。这不是个好兆头，说明他已经开始相信这一假设了。果然，多弗朗明哥还是太警觉了。我没有料到的是，或许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他了，而这次的事件只是导火索而已。

“您说的这一切不过是莫须有的事罢了，只是巧合也说不定，太揪住不放反而更容易造成误会……”我努力地想要挽回他怀疑的想法。或许，我能通过语言动摇他原本的想法，让他到时候回心转意。但这样成功的机率真的太小了。

“希望这只是莫须有吧……但如果他真的背叛了我，“他突然抬头看向我，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那神情瞬间令我毛骨悚然。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呢？“

好家伙！又是一道送命题！回答“杀掉他“？这正是多弗朗明哥此时的想法，却会让他永远地遭受手刃血亲的痛苦当中。难道大言不惭地回答”放过他“？那我还真是蠢到了不要命的地步。为了减轻他的罪孽而牺牲我的性命，我还没伟大到那个程度。更何况，就算那么说也不会真的有什么改变。

“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最终做决定的也是少主大人，不是我。那么少主大人觉得什么选择更能让自己真正接受，就去做就好了。”

他沉默地看了我良久，忽然用食指敲了敲棋盘：“该你了。”

“啊！哦……”我已经彻底忽略了棋局了，再次低下头看时，我几乎是必输无疑了，不过这从来都不重要。令我在意的是，低头的瞬间我撇到了他的眉毛耷拉下来。

他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

就在我破罐子破摔地想着该乱走那一步棋的时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霹雳似的落入了我的耳朵。

“其实，我已经派家族的人去跟踪柯拉松了，或许他能够为我带回答案。”那真的是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几乎令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是谁？”我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今天家族里所有的人我都见过了，这个时候外边起了暴风，不可能还有谁在这个时候出海。

“你不认识的，他叫维尔高，他不在家族里。”我最不希望得到的答复终究还是被证实了。在“史诗”之中，柯拉松和维尔高完全是偶遇就连柯拉松背叛的事情都是由维尔高转达给多弗朗明哥的。而现在却变成了“由多弗朗明哥派遣”。我感觉胃里仿佛被人沉了一大块铅块，又冷又硬，甚至令我呼吸都局促了。紧接着，又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命运已经开始偏离正轨了，这说明有人已经改变了命运，这一点只有异土人能够做到。

是我，还是阿沐？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多弗朗明哥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面对他的“问候”，就连我自己都已经意识到我的伪装已经掩盖不住内心的慌乱。我连忙想好了一个模糊又无关紧要的的说辞，准备搪塞过去。“我只是……回想起和柯拉松之前的一些事情，而他现在居然有了背叛的嫌疑，我……有点后怕。”

我已经不敢再去看他了。现在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房间，逃到一个只有我的地方，然后慢慢分析理清这一切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管怎样，我必须先通知柯拉松。

“少主，时候不早了。我想先去休息了……最近总是头疼的厉害。“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慌乱地想要赶紧离开。

“急什么？“他的手指轻轻勾动，须臾之间，我便逐渐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权。”你看上去很慌张啊，阿黛尔。“

太大意了！我心中暗骂自己不该轻易地乱了阵脚，让他看出端倪。“请原谅，少主。柯拉松他……您知道，有的时候我们关系还不算太坏，现在他……请原谅一个女人的多愁善感吧，我可能需要点时间接受这个事实。“

“是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去通风报信……开玩笑的。“

我的心脏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

“少主，如果我能搞到联系上他的方式的话，”我竭尽全力地强迫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颤抖，可结果总是差强人意，“我绝对会第一个联系他，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作为亲弟弟居然会背叛哥哥，如果这是真的，就我个人而言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一点。”

“呋呋呋呋……我想也是，这也让我理解不了。”他走到我面前，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了我的腰，温热的气息在我耳边吹拂而过，却令我提不起一丝兴致，“阿黛尔哟，多陪陪我这个可能被亲弟弟背叛的恶人吧……直到真相降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