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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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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谢大人会见咱们么?”

红玉与兰月盈在会客厅等了一刻钟,茶水都不热了,也不见有人来,一旁侍奉茶水的侍女只是说,请姑娘再等等,大人正会见贵客。

“既然有人将我二人请到此处,自然是要见的。我们来道谢,多等主人家一会儿也不碍事。”兰月盈转头安抚她。

自从进了这别院大门,兰月盈就有点儿不自在,但是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

“姑娘你怎么,脸色这样苍白?”红玉一握她的手,像是触到冰块,不由担忧,“姑娘您……”

“不打紧,只是外头风大。”

还不待红玉再说什么,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只见来人玉冠墨发,眉目晴朗,鬓似刀裁,鸦青色锦袍,正是谢瑾谢大人。

兰月盈看一眼,上前拜谢道:“小女子兰月盈,拜见大人。多谢大人看在与太尉之间的情谊上出手相救,让小女子免于牢狱之灾。小女子代杨府上下,再次叩谢大人。”

红玉立即也跟着跪了下去,行了个大礼。

两人再相见已是今时不同往日,谢瑾骤然这样近距离看到她,顿时心底各种滋味生出来。本以为会生气,想要质问她为何要说两人素昧平生,自己在杨府出事后立即出现在这里,究竟为何她不清楚吗?

还有那书信,究竟是真的想去林家寻求帮助,还是故意写给他看,提醒两人身份,她已经有了未婚夫。

可走进来,便一眼瞧见她,花容袅娜,玉质娉婷。斜插乌云鬓,半弯新月眉。

面色微白,自带三分病态。

谢瑾当时什么生气想法都没了,盼着她来瞧上自己一眼便足矣,和自己说说话。

再看眼前人也注意到自己,瞧了一眼,杏眼闪过惊诧,水波潋滟,视线又飞快转开。立刻站起来,对着他行了个大礼。

还称说,他是因为与太尉之间的情谊才出手,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两个心里清楚得很。

谢瑾下意识要伸手去扶她,但是伸到一半,又放下。掩饰住自己外露的情绪,声音恢复成往日的沉静,道:“起来吧。”

旁边侍女将人扶到位置上,又给换了新茶。

“小女子听得大人不日便要回城,又安排好……我们理应前来道谢。”兰月盈盯着他脚下地毯的那团花纹,道。

这与谢瑾设想的相见并不一样,他以为兰月盈不至于会对他笑脸相迎,也不该这样冷淡、拘束,真是连陌生人也不如。

“我……我已经知晓。”谢瑾艰难道,很想问她,真的要分得这么轻吗?当年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曾在意了?

又觉自己现在是自讨苦吃,还不如不见。

可又看到兰月盈脸色苍白,今日的风大了些,确实有些冷。谢瑾记下,心道,她又不知添些厚衣物。

这样想着,便说了出来:“深秋露寒,兰姑娘该多添些衣裳,免得……”

盯着地毯花纹的眸子一动,疏离道:“大人观察细致,多谢提醒。”

自从进来,听她每句话都要带个谢字,将两人的关系撇清楚。是不是她一开始得知背后人是自己,宁愿一共入狱,也不会领情。

她从来都有自己的主意,若是真要和一个人在一起,那人怎么也逃不开她的手心。

现在他也知道了,她若是不愿和某人在一起,还真是冷漠。

现在想来,以前在院内无意间撞见窗边的她,即使那时候还不相识,也比站在冷漠的场面好上千倍百倍。

这样一想,现在是如坐针毡,每一分每一秒都备受煎熬。

明明,明明他是期盼着与她见面的。

恰此时有人来报,车马已经备好,何时启程。

犹如释令,谢瑾竟顿时感到松了一口气,道:“立刻。”

说完,又对兰月盈道:“兰姑娘这几日且住在城外,起居用度自有人安排。”转身便走。

“是,多谢大人。”

谢瑾的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看兰月盈,正好此时兰月盈未曾预料到,两人目光交接。

兰月盈见他目光深沉,包含复杂到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不知是错觉不是,谢瑾见她美眸潋滟,到似无情却有情,不禁一愣,心脏狂跳。那双眸子的主人注意到他的神色,立刻又躲闪开,像刚才一般,隐藏起来没有被人捕捉到的情绪。

“大人,马车——”

谢瑾抬手制止,转过来对周围的人道:“都下去。”

红玉不知所措地看两个侍女与小厮都依言退下,见那谢大人上前两步,神色异常,不由得警觉起来,直觉不妙,站到自家姑娘前面,母鸡护崽一般。

“红玉,你也下去吧。我瞧着谢大人有话要说。”

周围不相干的人已经散了,谢瑾只是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迟迟不发一言。

兰月盈也不主动说话,盯着脚尖,等了半晌,道:“……若是大人没什么要说的,那小女子便要告辞了。”

一开始喉咙干涩,说出口后便顺畅了不少。

行礼后就要绕过谢瑾离开,走到他身侧,忽地听到谢瑾低声唤了句:“瑛娘……或许你早就猜出来,是我想带你过来。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来找我?你知道的,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的。还说什么‘素昧平生’,就是在伤我的心。”

兰月盈脚步一顿,想当做没听见,抬脚要走,却又听——

“瑛娘,你既是不愿再见我,为何还要来我别院?”

“回大人,小女子只是来感谢仗义出手帮助杨府上下的恩人。”兰月盈转过来,语气平静。

“仗义出手?”谢瑾忽地一笑,“瑛娘真当我是看着太尉大人的缘故?我所做的这些,包括帮你将信送到你的未婚夫家,全都是为了——”

“大人!”兰月盈音量提高了,打断他道,“大人就是为了杨太尉!我是杨太尉侄女,大人顺手帮助而已,再无其他。”

这话音落下,一时室内寂静万分,兰月盈暗暗深吸一口气,道:“大人莫要再唤我的闺名,叫别人听见生出误会可就不妙了。”

此言一出,兰月盈能感觉到谢瑾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甚至还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她等着,她做好准备,等待着谢瑾同样的刀刺一般的言语回击,或是怒火中烧。

然而,片刻之后,只听见他低声道:“……你,你走罢。”

——

“大事不妙!”

月荷又莽莽撞撞地冲进来,伴随着哀嚎,“大事不妙啊,姐姐。”

“月荷,你怎地还是这般?都和你说了,不要大呼小叫……”

“姐姐,这回,真的是大事不好。”月荷端起桌上的冷茶就要往嘴里灌,平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姐姐,那孙夫人带着媒婆上门了!就是与你说亲的。”

“哦,我已经知道了。”兰月盈语气平淡,并不惊讶。

这轮到月荷惊讶了,“什么?!姐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日你出去胡闹,嫂嫂已经对我说了。”听语气,似乎她也是接受了这门亲事。

“夫人,夫人和你怎么说的?”月荷追问。

“怎么,”兰月盈转过来瞧她一眼,道,“打算以后用这事来取笑你姐姐?我偏不告诉你。”

“哎呀,姐姐!”月荷显然已经急了,“现在不是取不取笑的问题。姐姐,好姐姐,你快告诉我,夫人是怎么和你说的?”

兰月盈见她面色有异,也不卖关子,直说了:“能有什么呀,就是告诉我孙家是这扶阳城里首富,祖上三代嗾使做生意的……那孙大公子年纪弱冠,正好缺个妻子。”

“哎呀,”月荷一拍手,叫道,“姐姐我今日本来是想告诉你,外边传言,上次的孙公子去城外打猎,抢了个姑娘回来。现在那姑娘的父亲闹到了官府。”

“什么?”兰月盈原本坐在窗边,惊讶之下猛地转身,连帕子落到了窗外也不知道。

“姐姐,这事千真万确,外面人人都在议论呢。我原是打算告诉你,你再告诉夫人,好让她别再和孙夫人继续来往,面得外边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谁知,谁知……”

月荷一跺脚,显然是懊悔消息晚了。

兰月盈默了半晌,道:“……这种事情,恐怕夫人早就知道,何须我们去提醒。”

“姐姐,你是说夫人早就知道这事。不应该呀,夫人明知孙大公子是这种人,还要与他家……这明明是将你往火坑里推啊!不行,不能定亲!”月荷越说越愤怒。

昨日在嫂嫂那边,就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好了,你先别急,待我下午再去问问嫂嫂。”

“姐姐,你怎么不生气啊?”月荷嘟着嘴,“我看夫人分明是为了攀上那孙家,要把你卖了。”

“当然生气啊,但……生气又有什么用。”兰月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这么多年来,嫂嫂也不曾短我吃的用的,我的婚姻大事她自然有权插手。这回嫂嫂趁着兄长不在,居然……想必兄长也是不会同意的。”

“姐姐说的是,老爷肯定不会同意的。”月荷转忧为喜,又道,“那我们盼着老爷早点回来。那无辜姑娘的父亲再将事情闹大,好让人人都知道,孙大公子是个什么人!”

兰月盈想起在嫂嫂那里听到的,孙家是城内首富,心里又没了底。

忽地听见隔壁院内嘈杂,有人进进出出地搬东西,兰月盈没兴趣知道这一直空着的院子要搬来什么人,自然也没注意到那青衫解元。

思虑再三,万一再出什么事情,就是补救也来不及了,于是改了主意,对月荷道:“走,我们去寻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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