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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捉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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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垦田的时候,也时常捡到雉鸡蛋,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打到一只雉鸡,拿回去献给女郎,她大方地买了粗布来,赏他们一身衣裳,洗净脸面,是来到江东之后开始讲究起来了。

插秧和播种之后,田里的农活就是除草、捉虫,郭嫂子和张乙两个壮年劳力,守着这仅有的五亩地实在是太轻巧了,他们也闲不住,就着平整好的田地往外面一点点垦荒,说是垦荒,其实一点儿都不荒,长满了野草和灌木丛,他们没有像当地人那样放一把火烧了,而是用铁锹一点点拔掉,把地平整出来。

孟令姜先是天天来,后来隔三岔五来,最近好几日没出城了。

五月初,她听到了柳玄与吴兴郡周家周九娘订婚的消息。至于周家为何忽然改口答应嫁周九娘周琳给柳玄,外人不得而知。

只能说大司马府真有本事,能为世子聘到江东豪族之嫡女。

孟令姜听说后笑了一笑,她就说,他那个人,怎么可能在意一个美婢呢,果真是要与江东豪族联姻的。

她主动腾地是对的,否则她跳的就是个天坑。孟令姜不仅不恨柳玄,还要多谢他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甚至还在心里大方地祝他聘得佳人。

又得知柳府明日向周府下聘,她无比庆幸自己和柳府的纠葛总算是过去了。

次日一早,鸡鸣引出曙光,孟令姜起床洗漱,等她吃完朝食出门时,晨霞漫天,日光赫赫。

四月底了,江东一日比一日热起来,街上的行人一改早春的深青色主调,不再佩戴金玉,穿色泽更艳的轻纱薄绸,袖口饰以流苏,更显自然飘逸。

柳府。

聘礼一箱又一箱码得齐整,都用大红的绸子系着,最前头由两个小厮抬着一只才猎的大雁,眼珠子鲜活地瞧着人,吉时一到就出了府,浩浩荡荡地往吴兴周家去了。

柳玄身着一袭云锦襕袍,映在日光下流光溢彩,领口、袖口都绣着繁复的纹饰,锦绣蔓延,润如美玉,贵气凌人。

宋家。

青州战事紧急,宫里头传来旨意,要宋蟾光入宫面圣。

他晨起沐浴熏香换上大理寺少卿的官服,才要出门忽然又改主意:“阿七,拿我的狐裘来,阿九,去雇一队车马,越华丽越好。”

阿七一看外头艳阳高照,他身上的官袍本就捂得严实:“郎君,拿狐裘做什么?天儿不冷啊。”

“蠢东西,天儿不冷,我冷。”宋蟾光笑骂了一句道。

阿七心想:坏了,建康城不是青州,公子准是水土不服,病了。

他去去就来,不仅把狐裘给抱过来,还把府中备下的手炉给翻了出来。

一番打扮之后,宋蟾光半散着鸦青的发,披着狐裘,坐进装饰华丽的敞篷马车,风姿俊美地上了大街。

这天恰好天气晴好街头人多,他这么“盛装”往街上一过,片刻就轰动了整个建康城。半掩半露的如玉雕般的一双手,齐整的一双杨叶长眉,直鼻薄唇,一弯带笑的桃花眸几乎要被狐裘给埋了。沿途花楼里的姑娘们笑咯咯地往下扔手绢,一簇一簇的脂粉香呛得拉车的白马都尥蹶子:“哟这不是宋大人么,来玩呀。”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绣着鸳鸯的帕子都往马车上落了好几条。

行到半路,阿七搬出一张古琴来,放在宋蟾光面前。

宋蟾光伸出长指,凝眉轻拢慢捻。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①……”有青楼歌女和着他抚的曲子,缓缓舒展歌喉,唱起曲儿来。

这曲子愁肠百结,竟有几分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委屈在里面了。花楼的姑娘们头一拨掩面哭了起来,和着宋蟾光抚琴的幽怨声,后来有不得夫君宠爱的正室夫人听见了,也勾起心中委屈,默默地流泪了。

这么一来,谁还有那个心思管柳玄提亲的事:“宋大人这是以琴声寄情,聊慰藉一二爱而不得的哀怨之情啊。”

路过的大婶子小媳妇儿一开始还只是矜持地看看,后来见他抚琴,神色幽怨,拿起新买的果子就掷过去:“宋郎君快看这里。”,就连茶楼里喝茶的大老爷儿们都探出头来:“这就是大理寺少卿宋大人?别说,长的还真俊。就是这天儿还裹着狐裘,别是有什么不足之症吧?”

有人眼尖:“哎宋大人还揣着手炉呢,看来这身子骨弱得很啊。”

真是个好像风一吹就要“就此别过”的玉人儿,叫人看得心里真不是滋味。

一定是心上人离开后他茶饭不思,闺怨出病来了。

啊,宋郎君是多么痴情的美男子啊。

柳玄走到半路,忽然前头抬着大雁的两个小厮停下了:“世子爷,前头有一队车马停在那儿不动,咱们要不要绕行?”

“是哪位贵人出行?”柳玄抬眼望了望,果然有一队车马挂着彩幔,大模大样地霸占着道路,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好似长蛇一般,蜿蜒不断。

马车上有人故意把不少值钱的小东西往外抛,引得一群围观的人在路上抢拾,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

“说是大理寺少卿宋大人今日进宫面圣,在路上抚琴一曲,被花楼里的姑娘们堵住了去路,直呼‘宋郎’呢。”小厮紧锁着眉头回道。

“先停下。”柳玄眉眼微垂,声音极是温和:“不要冲撞了宋大人。”他虽然心中不悦,但面上并没有愠色。情绪极稳定一个人。

于是大司马府这一行人抬着聘礼,停下来等路。

小半个时辰过去,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前面的一队马车才往前挪了几步,跟在原地打转没什么两样。

“世子爷,”管家柳大看了眼天,心焦地道:“要不老奴去跟宋大人说说,咱们……”

抬出大司马府的名头压一压,让宋蟾光把路让出来。

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挡着柳世子的路。

柳玄不着声色:“不必,等着就好。”

日头越来越盛,晒得抬着聘礼的奴仆们开始抹汗。

眼看着纳采的吉时就要过了,似乎有人嘀咕了句:“宋大人,你后头的柳世子等着去下聘呢。”这才惊动了宋蟾光,他立刻调转马车,飞驰到柳玄跟前,谦和有礼地道:“哟,今日柳世子大喜,竟叫下官挡了世子的路,”他侧眸叱责阿七:“快去把路让开。”

宋蟾光抬手的时候,宽大的袖口用金线绣着纹饰,嵌着白玉扣,更衬得他神情如冰玉:“柳世子怎么也不叫人来说一声,下官真是惭愧。”

那一队香车宝马这才缓缓掉头,纷纷停靠在了路边上,把主路让了出来。

嚯。

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宋大人鲜衣怒马去周家下聘呢。

怎么看着,似乎是有几分故意呢。

连阿七都看不过去了,“咳咳咳”地清了一阵嗓子,提醒谢大人不要太过火,今日毕竟是大司马世子柳玄上姜府提亲下聘的日子。

柳玄依旧一副温润公子模样:“如此,就多谢宋大人了。”

宋蟾光十分谦逊地一拱手:“世子过谦了。”

柳玄还了个礼,他重新催马,领着下聘的仆役继续向前头行去。

“哎呀,这大雁怎么断气了?”过了大路,拐进姜府所在的那条巷子的时候,柳大惶惶地道。

这么一耽搁,不仅误了纳采的时辰,就连这只系着彩绸的大雁都被日头晒得发疯,还没派上用场,它就扑棱着翅膀在系紧的彩绸里狠命挣扎,生生把自己勒昏过去了。

“轻狂至极。”柳大怒气冲冲地道:“欺人太甚。”

说的就是宋蟾光,宋屠户之子,宋扒皮。

“走吧。”柳玄淡淡瞥了一眼那昏死过去的大雁,只当没听见他抱怨,好似没事发生一般地道。

……

柳玄一过去,宋蟾光也要往皇宫去了,马车一颠,他抬起袖子掩口重重地咳嗽起来。

热的。

围着他看的大婶子小媳妇姑娘们更难过了:“这么好的郎君竟这般病着真叫人心酸……”

天爷不公啊。

泪撒当场。

一身风华一身沉疴还贼痴情的宋蟾光这会儿是真难受上了,狐裘和手炉烘得他汗流浃背,贴身的衣物湿了个透,捂得他喘不过气来,脸儿都憋得比往常要白,他沉了沉气息,朝她们抛了个再淡不过的笑意,趁他们五迷三道的功夫,阿七甩开马鞭一抽马屁股,白马瞬间撒开蹄子,哒哒哒地飞奔向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诗经》的《召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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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人:装逼险些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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