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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藏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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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动庭院中盛放的玉簪花,浓郁的香气,随风飘了进来,一片玉簪花的花瓣似无意卷入烛火中。

白色的花瓣染上了污浊,只余下一抹冷冽的幽香。

林芙抬眸便看见男子修长高大的身影被笼在暗夜中,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如松姿月骨的风姿。

刘尚书的嫡子刘阳看到了林芙害怕的躲在了兰玄遥的身后,他的眼中划过了一抹不甘,可当他和那个清冷男人的眸光相撞时,那一抹不甘,转瞬间便化作了畏惧。

“兰家主真是好雅致,这品茗对弈的书房,竟是家主的藏娇之所。”

刘阳的目光不怀好意的在兰玄遥与林芙之间游走。

他想见到一向坐怀不乱的兰玄遥被戳破秘事之后的慌乱,可他很快失望了,兰玄遥还似从前那般,清冷自得,仿佛一切都与寻常无异。

他的目光扫过了女郎被丢在地上的发簪,想起此物方才被刘阳这样一个放荡轻浮之人握在手中,心中生出了一抹厌烦。

朝书房走入时,忽然弯腰捡起了沾满灰尘的木簪,男人的手修长白皙,腕骨微凸,血管微显,手腕上的白玉佛珠,在月光下,荡出清辉。

兰玄遥眼中跃过的一抹厌恶,似再也不愿见到如此低贱之物。

女子连忙伸手去接,指尖还未触碰到木簪,却见“咔”的一声,木簪碎裂开来,男子漠然的将木簪折成了两段。

这一幕,骤然落入了林芙的眼中。

那被折断的木簪,犹如此刻她被刺痛的心。

她轻咬唇瓣,耳边似又听见兰玄遥当日在楚棠面前,用清冷漠然的语气说起她衣着寒酸之事,心中骤痛不已。

只见面前的男人身着茶白色祥云纹春衫,如浮云飘雪,优雅淡然。

他走到了庭院前的玉簪树下,修长的指尖拂动着树下琴案上的一具落霞式焦尾古琴。

指尖轻轻拨弄,清雅的琴音似清溪流淌。

“不知刘公子贵庚?”

兰玄遥忽而开口轻问,他的面容平和,尾音轻扬,似真有所疑惑。

刘公子面色恭敬含笑的看着兰玄遥。

“我与兰家主同年。”

兰玄遥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恍然之色,遂又开口。

“刘公子若不说,在下还真看不出来,还以为刘公子今年不过垂髫稚童。”

“否则怎会擅闯他人庭院,半分不知宾客之礼,刘公子所为,不禁让人怀疑是刘侍郎教子无方。”

刘阳闻言脸色十分难看,他向来骄纵,可如今却被兰玄遥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当即觉得没了脸。

兰玄遥的眼中一片淡漠,只吩咐墨棋送人出去,刘阳哪里还敢久待,脚不沾地的立马走了。

听雪阁中,落花无声。

兰玄遥的目光落在林芙的身上,站起身来朝她走去,春风扬起的玉簪花瓣,如雪般纷飞。

林芙似不想与他的目光相触,转身往书房内室走去,她重新拿起了火折子,将烛火燃起。

红烛在夜风中摇曳,烛火前的美人,肤光似雪,盈盈可人。

乌黑的长发,柔顺的垂下,秋眸潋滟,唇珠饱满红润,让她看上去竟比平时多出了一分柔媚。

郎君立在他的身前,烛影轻摇,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被烛光轻照,悄然的与女郎投在白璧上的倩影,重影交叠。

林芙抬眸撞见了兰玄遥黝沉的目光,想到了自己所有之物,被兰玄遥如此厌弃。

心中的那些许骄傲,让她瞥开目光,恍若并未察觉到郎君的注视。

“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声音在带着雾气湿意的春夜,荡漾出了冷意,似清珠落碧潭。

握着红烛的手指收紧,她的目光望着跳动的烛火,轻声解释。

“我并没有让他入苑内,就连饮茶都在外间……”

忽然想起刘阳方才的场景,她的眼中就浮现出了一抹厌恶。

“我是问,你怎么了?”

林芙微怔,垂下眼眸,才看见自己手上一片红肿,火辣辣的疼漫无边际的蔓延开来。

她才记起,自己刚才一味只顾着从刘阳身边逃开,连手指被滚烫的茶水溅到都不知晓。

手指微微卷曲,皮肉被拉扯,细密的痛感顿时尖锐起来,她微微蹙眉,却只是将眼底的委屈隐藏起来。

“无事。”

她轻轻摇头,耳边的素银耳坠,轻轻摇晃。

“不小心被烫伤了,我回去敷些药便是。”

她将目光望向窗外,轻柔的春雨,细如绒毛,正无声的在夜色中飘洒。

兰玄遥眸光轻移,她伤的是右手。

看着她原本十指纤纤如春笋般细长的手指,此时一片被烫红的伤痕。

他转身从案几的抽屉中,寻出一罐碧绿瓷瓶的膏药,用指尖的温度划开。

幽幽的药香蔓延在了空气中,却并不难闻。

一道冰凉的触感将她从纷乱的思绪唤回,转眸便看见到兰玄遥的眼睑低垂,正细细的给她上药。

喉间涌起酸涩的热意在她眼中,兰玄遥就像是无数个无眠的夜晚,仰望的那轮寂静的孤月。

是让她犹如望月的白兔一般,日复一日劝阻着自己,可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妄念,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攀折那不属于自己的明月光。

注意到男子的靠近,她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近日兰玄遥三番四次的试探,更是如履薄冰,生怕出现了纰漏,便落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忽然,她注意到男子的目光落在她烫伤的手上,她的身子微颤,本能的便想缩回去。

可纤细的腕骨,忽然被人捉住。

“你躲什么?”

红唇微抿,静默无言。

“你伤的是右手,若是不及时上药,怕是要留下伤痕。”

听着郎君温柔的关切之语,她的脖颈处微微泛起了红晕,像是在骄阳下,羞怯绽放的蔷薇。

“手伤成这般,还如何能下棋?”

心中升腾起的温暖,刺啦一声骤然被冰水浇灭,她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竟然会痴心妄想,觉得兰玄遥视在关心她?

雪白的药膏透过他微凉的指尖落在她的伤口处,一点点的滑过伤口,扩散到了每一根手指。

一阵酥麻之感,蔓延到了她的周身。

她抬眸,与郎君低垂的眸光相撞,那幽深的眸子,像是深不可测的漩涡,幽深的宁静之下,藏匿着的却视让人难以捉摸的危险。

而此时清俊男子的目光落在了她垂落的乌发上,忽然抬手从自己的玉冠上拔下了自己的玉簪。

慢条斯理的挽起了她的乌发,发丝轻轻擦过了她白皙细腻的雪颈,他看见了雪颈微微的颤动。

动作温柔的挽起了她的秀发,将那柔软低垂的青丝,重新挽成了一个发髻。

不同的是,束着她乌发的是一根属于兰玄遥的玉簪。

挽发束簪,男女之间,能这样亲昵的关系,便只有夫妻。

就连父兄待女子及笄之时,都断不可有此亲昵之举。

兰玄遥向来是个雅致守礼之人,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究竟是为何?

“如今,你是我的人,一切自然要用最好的。”

林芙听话的点点头,心中生出的那一点点旖念顿时消散无踪。

无论是替她上药,还是替她挽发,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想丢了脸面。

此时的兰玄遥自然不知道女子心中所思。

宁静的夜色清凉如水,林芙走在回房的长廊上,月照耀在她的身上,将她发间的那根玉簪照的越发的碧绿剔透。

林芙回房的这条路上,大多住着的是府中的丫鬟仆从,这些日子林芙和她们相处的十分融洽。

虽然已是深夜,但长廊的两旁的琉璃花盏灯却一直安静的垂在两侧,为林芙照亮了两旁的道路。

平日立那些丫鬟,她们经过长廊的时候,都会含笑的和她打招呼,可这次,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她发上的玉簪所吸引。

眼中跃过了不可名状的惊异神色。

兰府中的丫鬟门都看见了林芙发髻上的玉簪,那时兰玄遥及冠时束发所用,向来十分珍视。

可如今却戴在了林芙的发上。

能在兰府中生存的人,自然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看见了那发簪,眼中便能跃起了一丝好奇。

难道,林芙根本不是兰玄遥一时心善,带回来的棋女。

而是他金屋藏娇的美妾?

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眼神,她红唇微张,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一直到她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白梅庭的时候,借着从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的月光,林芙看清了镜子中的自己。

在那玫瑰雕花的铜镜之中,映照处的是一章美人清丽端庄的面容,她乌黑如绸缎般的长发被挽成了一个发髻。

这是一个男人束发的发髻。

林芙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大家一路这么看着她,是因为她梳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发式。

她将发簪脱下,用自己新绣的白帕子包好,珍惜的放在枕下,正欲吹灯入睡,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闻言顿时一惊。

“谁?”

“林姑娘,你睡了吗?我有事找您。”

门外传来了墨棋的声音,林芙担心是兰玄遥明日又要给她出些练谱的棋局,便半分也不敢耽搁,披了一间半旧的外裳便起身打开了门。

屋外春露深重,迎面扑来的微风,让林芙微微打了个寒颤。

她太谬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墨棋。

“这么晚寻我,是公子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林姑娘,公子说了,近日春光正好,明日便同你一起,一同去春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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