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鱼的吟唱（1 / 1）

齐悦站起来，看着海面上潮起潮落，海天一线，碧空如洗。

忽然间，她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恍惚间，感觉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她想要听清楚那声音具体在说什么，于是沿着海岸线一路快步走过去。

她追着那个声音，来到一处废墟前，那是一处不知名的雕像的残垣断壁。

雕像只有一个底座算得上是完整的，齐悦站在废墟面前，一种奇怪的沧桑感泛上心头，仿佛失去了上千年的岁月沉浮。

据《山海经》上说，在海难中死去的人不归地府管，他们会投生于归墟之境，归墟贯通着巍巍昆仑，那是海神的领域，海神掌管着汪洋中的所有生灵，也包括江河湖海汇集而来的所有水滴。

阿珂曾经跟她说过，海神抛弃了她的子民，从此以后，归墟之境的轮回台上排满长队，可是鲛人的生育能力有限，许多死魂无法投胎，只能成为海中厉鬼，在茫茫大海寻找替身，夺走渔民的舍。

哦，对了，阿珂的家就在那个归墟之境，用鲛人的语言音译过来，便是亚特兰城。一座长满珊瑚树的美丽城市。

一阵海风刮过，沙子吹进齐悦的眼睛，她就这样看着那雕像一角落泪……

头上的苍穹，黑龙呼啸而过。

夜晚来临，齐悦抱着瑟瑟发抖的身体，恹恹地听着海涛声。

阿珂怎么还不来……

她也想睡觉，可是还没等睡着，沉珂的音容笑貌就会钻进她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不断盘旋着，过往的甜蜜让她在自言自语中等待黎明破晓。

难道这就是爱吗？入骨的相思，痛苦的渴望，却也有，无尽的甜蜜……

一到早晨，遥远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你是谁？”齐悦恍惚着，对空气中那个遥远的声音询问，可是却换不来任何回复，那个人的气息忽远忽近，似有若无。

在想走近一步，齐悦却感觉头一阵眩晕，鼻子底下一阵温热，伸手一摸，指尖沾满鲜血。她两脚一软，晕了过去。

梦里的声音，还是远方的声音说着——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如此痴情又是何必？”

恍恍惚惚间，齐悦再度见到沉珂，可是他们之间似乎相隔着一道结界，沉珂拼命拍打结界，声泪俱下。

“阿珂，你别哭！”齐悦心疼，跑上去想为他拭泪，可是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

“阿珂！阿珂！”齐悦不停地击打着结界。

沉珂：“齐悦！对不起……呜呜呜呜……”

齐悦哽咽着安慰他：“不要哭！”她内心苦涩！即使早就知道这样的结局，可是看着沉珂的哭泣，她也会心如刀绞！

……

齐悦再度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小船之中，她晕晕乎乎的坐起来，攀着船边便是一阵昏天黑地地吐！吐完了，病去如抽丝，她彻底失去了力气。

自回到海边之后，齐悦总是浑浑噩噩，身体也越发沉重。

一只黑龙从她身后出现，围着小船绕了一圈半。

齐悦被他吓得脸色发白，惊魂未定之时，她不忘问道：“阿珂呢？”

“这是你第一千零一十九次发问，你到底有完没完？”黑龙说道。

齐悦望着不远处的海岸，她知道这是海王使尽手段，让她离开沉珂。她却是一个转身，跳进海里。

她只想再见沉珂一面。

海水无情地灌入齐悦的鼻腔，齐悦水性不佳，才沉下水底不久，便被海水呛得一阵挣扎！就在千钧一发之间，一抹红色的影子不断接近，齐悦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只大手扶住她的腰，倾身，将嘴唇贴上她的嘴，不断地为她渡气。

鱼尾灵活地摆动着，带着二人迅速浮上水面！

“阿珂！”齐悦欣喜若狂！双眼迸发着回光返照一般的生机，犹如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捧着那张如雕塑般的容颜，不断亲吻着。

沉珂亦不依不舍地回应她的柔情，舌尖相碰，犹如干柴烈火，如胶似漆。

“阿珂，我是不是要死了？”齐悦脸色苍白，神魂不定：“那就葬身这大海之中，永远守护着你吧！”

沉珂红着眼睛：“齐悦，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这么一说，齐悦想起来了，自从沉珂去找蚌母，她已经整整十多天不曾进食了，浑浑噩噩间，她又记起了那只黑龙照顾了她十来天，每次给她送过来的新鲜食物，都让她冷淡地无视，堆在海滩上烂掉……

“为什么不肯吃东西？为什么为什么……”沉珂心疼地搂着她，却又无比担心，自己的力道控制不好，就把纸片人一般的齐悦捏碎了。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很难过，难过沉珂怎么还不来？

齐悦：“我想和你一起走，阿珂，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是妖，如果与我在一起，会折寿，你还愿不愿意？”沉珂看着她日渐发黑的眼窝，心里无比难过。他并不是不想见她，而是跑遍天涯海角，也寻不到一个与她长相厮守的良方！

“我愿意！哪怕，只有三天寿命，我也愿意！”

“齐悦……”沉珂喜极而泣！他轻啄沉珂的额头：“齐悦，我也愿意！”

哪怕顷刻，哪怕须臾，也想生死相随。

亚特兰宫殿。

海王正在用餐，忽然间听见一阵令人心恍神怡的歌声，那是一种令人肝肠寸断的声音。海王忍不住流下眼泪，身旁的侍女莹月慌张地问：“陛下！是、是殿下的歌声吗？”

海王继续优雅地用餐，没有说话。

人鱼的吟唱，是献给爱情的礼物。可是，如果人鱼爱上异族，那么就意味着与蚌母签订了契约，通过献祭自己的声音，换得与挚爱一生一世的承诺，只此一生，恋人将永不背弃人鱼。而且这串吟唱将会在恋人的灵魂上打下烙印，纵使是对方有九天神佛的隐匿能力，人鱼也能一眼在人群中寻觅到她的气息。

这是属于鲛人的爱，一心一意、永世不离的纯粹之爱。

“可是阿珂，倘若她下一世，爱的人不是你，你让母亲如何是好？”向来独当一面的海王，孤独地坐在餐桌前，哭得像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