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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迎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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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①本文是“日常系列”的后篇,但是是独立故事,没看过前篇也能看懂。

②女主言论、想法、性格均为人设,和作者毫无关系。

③本故事纯属虚构。

2022年9月的一天,我崩溃了。

因为那一天,导致我辞职考研的导火索,突然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了我的学校门前。

我这个人很能理解人类的多样性,轻易不会讨厌什么人,所以像这样让我厌恶到恐惧的人,他是头一个。

像他这种人,过去叫个奸臣,清末叫个太监。现在新时代,不能这么叫他了,我们其他员工就用上他的姓,私底下尊称一声“杂总”。

但杂总其实并不是公司的老板,充其量算个二把手。

他就是那种没什么能力的领导,只会打官腔、画大饼、说场面话。哦对,还会陪老板爬山健身,给老板拖地倒茶,跟老板喝酒品茶。

不过这也没什么,能耐住那个恶心劲儿跟老板做兄弟,本身也算他本事。

我所无法忍耐的,是他热衷于在我们那个小破机构里玩弄“心机权术”,把好好的公司搞得乌烟瘴气,甚至连我也牵连其中。那时我最喜欢的一个工作伙伴,就是被他给挤兑走的。

所以我对这个人充满了心理阴影。

记得有一回,他头一天晚上发消息让我之后去办公室找他,第二天上班路上我就想着要是能出个小型车祸就好了——那是真的上班如上坟,恨不能自己出点事儿来避免看见他。

倒也不是有多怕,就是极致的烦。

于是辞职成功那天,我也获得了极致的快乐。

没有下家又如何,前程渺茫又如何,我知道我必须得跑了。要是怕再待下去,我这心理多少得出点毛病。

抱着全部家当走出公司大门时,正是2020年7月。经历了工作与辞职,我开始思考我的人生是否要在这样的不断轮回中度过,之前的工作究竟是不是我想做的,我这辈子究竟要干点什么才算有意义。

最终在7月过完之前,我终于下定决心,要跨考到文科专业。

然后经历了5个月的学习,我还算幸运地上岸了N大历史系——大概是因为N大的专业课命题已经难了三年,我那年刚好轮到该出简单题了。

于是2021年9月,25岁的我正式入学,成了N大的一名历史系研究生。

之后的一年里也发生了不少事。

我虽然运气好上了岸,但是作为一个“理跨文”,我的文科素养和科班生相比完全是两个档次,所以时常在课堂上闹笑话。而且我比大多数同学年长了3岁左右,共同语言不可能太多,何况我本来也不是个性格很热乎的人,就更不可能有什么融入感。

不过我还是很快找到了让自己舒服的生活节奏,也收获了一个对我很热情的好朋友夏夏。

所以2022年9月的这天,我其实是代替痛经的室友夏夏来参加迎新工作的。

当我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拖着行李箱向学校大门走来,我其实第一反应是想跑来着,可奈何我还穿着迎新的马甲。

好在我还戴着口罩和太阳帽。

我就假装我不是我:“您好,疫情期间有规定,家长只能送到门口。”

他低头看了看我:“归归?”

我的脸上爆发出刚认出来的那种惊讶:“啊,杂哥?我说怎么眼熟呢,你带着口罩我都没敢认!今儿这是送谁报到呢?”

他顿了顿,在我再次问出口之前回道:“送我自己。”

真的,我崩溃了。因为我带着他一步步填完了入学信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他甚至和我一个专业。

其实我一直知道杂总是历史系出身,所以他考他本专业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但我还是想不通这冤家的路怎么就能这么窄。

我也知道公司倒闭后所有前同事都在另寻出路,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走到这条路上来。

这是什么噩梦一样的开学模式。

我实在无法发自内心地欢迎他,表情直接就垮了。为了掩饰,我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你住6舍,往前走50米右拐就是。”

他也没多话,说了声“谢谢”,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可能在旁人看来这事儿挺爽的吧——讨厌的上司成了学弟,这以后还不得任我拿捏。但我这个人,对待讨厌的家伙只想远离,从来也没想过要“报仇雪恨”。

更何况,学姐算个啥,反正我是想不到自己有任何把持学弟学妹的资本或资质。

所以我非但不觉得痛快,反而心里“乱七八焦”的。

晚上6点,学生会的其他同学来换夏夏的班,我也赶紧脱马甲走人。这些同学跟我不熟,但和同在学生会的夏夏很熟,换班时笑眯眯跟我客套了一句:“又来替夏夏干活啊。她这学分得有一半是你给挣的,等奖学金发下来啊,得让我们夏夏请你吃饭!”

是的,听起来是客套话,但反正字里行间有点刺挠。

其实这个时候我潜意识里就觉得,这学期可能不会太平,因为有些同学似乎对奖学金颇为看重。

奖学金的等级和未来找工作直接挂钩,尤其是如果想做“稳定正式”的工作,更是得拿到一等奖学金才行。除此之外,研究生奖学金等级之间金额差距也是真的很大,一等和三等之间是直接翻倍的。

现在这时候,奖学金等级划分暂时还没下来,但大家心里头基本都算过学分了,对自己能拿几等大致有个数。

夏夏的一等奖基本上稳了,因为她热衷于参加各种活动,平时听课学习也算认真。

但是由于她这个人吧,平时玩得比较开心,社交软件上全是吃喝玩乐的照片,所以看她不顺眼的人早就不在少数了。

夏夏的内心是钝的,她似乎感知不到别人对她的厌恶,总是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穿貂去上课,拎名牌包,戴大耳环,每天都打扮得像画报女明星。而我穿衣喜黑,每次跟她一道上课看起来都像是她的保镖。

有好几回我一进教室就察觉到有同学撇嘴、翻白眼、捏鼻子,但夏夏偏偏看不见,课间时还大大咧咧地摆pose自拍。

按理说作为夏夏的好朋友,我是该提醒她她已经成了万人嫌,让她注意言行。有好几次我嘴都张开了,但最终还是没有说。

因为我真的好爱她这个目中无人的派头。

我小时候家里三世同堂,奶奶带我的时间多一些。而我奶奶常说的话就是“小女孩不能板着个脸”“小女孩不要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要死气沉沉”“小女孩不能不说话,也不能叽里呱啦一直说”。

我一生都将与这些条框斗争,因为我一生都无法真正摆脱这些基调。

即便我现在经常板着张脸,时不时会打扮打扮,甚至在熟人面前还说话没数,但这都不耽误我对旁人不悦的神色非常敏感。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奶奶,因为这世界总让奶奶说的话一一应验。

所有人都会偏爱爱笑的小姑娘,白T牛仔裤才是永不出错的搭配,说话的量也要把控在适度范围才能不招人反感。

奶奶的经验之谈似乎完全正确,而我之所以动了反着来的心思,是因为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这意思就是,并不是每个女孩都是奶奶说的那个样子。我笑得假笑得累,喜欢穿得像个刺客,一会儿没话讲一会儿嘎嘎乱说,很可能是因为我天生就不是个很讨喜的人。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释放天性,接受自己会被人讨厌的事实,但是看别人脸色的毛病却一直改不了。

可夏夏不一样,夏夏她是真不看。

如果我去劝她收敛收敛自己的光芒,如果我告诉她她得少发点照片才能不招人仇视,那我就会变成新一代的,我的奶奶。

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所欣赏的就是这样天性自由的夏夏。我爱极了她花枝招展的样子,所以我没必要把她变成一个畏首畏尾的人。

这么想着,我就已经回到宿舍了。

宿舍里还是那股熟悉的馊味,是夏天湿衣服晾在阳台没能及时晒干,所散发出的难闻味道。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瘫坐在座位上用放空来补充一天的能量。

但夏夏是不会给我太多放空时间的。她听见动静,立刻从床帘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姐!你可回来了我的姐!听说今天有个学弟长得老帅了,姐你看见没?”

看得出来她还在苦苦抵御痛经,但反正她这个人,即便足不出户也能尽知天下事。

我累极了,声音气若游丝:“没有。我帮你瞅过了,一个好看的都没有。”

夏夏龇牙咧嘴地捂着肚子,但□□的痛苦不耽误她紧跟时事的热情:“不能啊,学生会群里都要翻了天了,你跟我说没有?”

我说:“你听他们胡扯,一个个都戴着口罩呢,能看出个啥。”

“能看出氛围感啊!”她提到了一个很玄妙的词,“我把图发给你你自己看。瞧瞧这头身比,这胸肌,这大长腿,这桃花眼。我跟你说,下半张脸不用看了,丑不到哪去!”

我一边坐下一边回忆今天我看到过这样的人吗,然后夏夏的图就已经发过来了。

我点开看了一眼,然后嚎叫着一头栽倒在自己的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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