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离婚（1 / 1）

说完这句话，于嘉整个人便像是解脱了似的，靠在沈砺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眼看于嘉愈哭愈烈，牵动着整个肩胛骨都在颤抖，沈砺只好抽出一只手，虚揽着她，在她后背轻轻拍着，说道：“不离婚，不离婚，你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肿了。”

“真的吗？”于嘉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停止了哭泣，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确认道。

“真的，我保证。”沈砺红着眼点点头，犹豫着抬手轻轻拂去了她脸上的泪。

沈砺手心布满了厚厚的茧，擦在脸上有很重的生涩感，不太舒服，但于嘉喜欢这种触碰，这能让她感受到这个做惯了粗活的男人在很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

这时沈鱼突然从卧房跑了出来，脸上挂满了泪花子，一把抱住沈砺的腿，哽咽道：“爸爸，不要离婚好不好？我不要去城里了，我也不要吃好吃的，穿好看的了，我只想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于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躲开沈砺的手，自己抬手擦干净了脸上的泪，这才蹲下抱住小鱼，说：“小鱼不哭，爸爸妈妈不会离婚的，我们会一直陪着小鱼长大的。”

“可是，可是，刚刚奶奶说，你不要我和爸爸了，你要，你要一个人回城里，奶奶不喜欢小鱼，外婆也不喜欢小鱼……”沈鱼说着说着，整个人委屈得呜呜哭了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于嘉强忍着心痛，把沈鱼抱在怀里，安慰道：“可是爸爸妈妈喜欢小鱼啊，李塘哥哥，李塘奶奶还有姥爷都喜欢小鱼啊，等咱们回到了城里，小鱼还会交到很多很多的新朋友，她们都会喜欢小鱼的。”

“呜呜呜，妈妈说，妈妈说骗人是不对的，妈妈也不可以骗人。小鱼不想要后爸，也不想要后妈，小鱼只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外婆要是不喜欢小鱼，小鱼就把最喜欢的糖送给她，告诉她不要生妈妈的气，是小鱼坚持要跟着妈妈一起回去的。”沈鱼哽咽道。

“好了好了，不哭了，外婆没有不喜欢小鱼，还记得那盒糖果吗？那就是外婆专门让妈妈带回来，给你吃的。外婆还说了，等你回去就带你去买漂亮裙子穿呢，小鱼这么听话，外婆怎么会不喜欢呢。是不是。”

小孩子一般很好哄，往往一颗糖或者一件新衣服，就能很快转移她们的注意力，就像之前沈鱼一觉睡醒，哭着说想妈妈，沈砺拿出一件妈妈买的新衣服，便立刻将她哄好了。

但这次却不同，不管于嘉说什么，沈鱼的眼泪就是停不下来，一直哭到于嘉觉得肩膀那处的衣服都有点潮湿的感觉了，她才抽抽噎噎的停下，不知道衣服那块浸了多少眼泪。

于嘉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沈鱼在这么小的年纪，一时间听到爸爸妈妈要离婚的消息，心里可能有些难以承受，再加上她婆婆对孩子又是那种态度，小鱼觉得委屈，也是理所当然。

其实，就连沈鱼自己也不太清楚，刚刚她为什么会一直哭，她只觉得心里闷闷的，痛痛的，有些心疼爸爸和妈妈，原来爸爸妈妈为了养大她，承受了这么多，但她其实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自然也无法控制，只能任由眼泪一行行的往下落。

看沈鱼不哭了，沈砺才接手把人抱到自己怀里，于嘉腿都蹲麻了，捶着腿缓缓起身，问道：“要擦脸吗？”

沈鱼吸吸鼻子，乖乖点了点头。

等于嘉转身去拿热毛巾的时候，她才靠在沈砺的耳边小声说：“爸爸刚刚没有和奶奶拉钩，所以不算骗人的。”

沈砺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刚刚他跟他妈说明天要去离婚，现在又反悔说不离了，在沈鱼的眼里就算是骗人。

沈砺跟她碰了碰头，伸手道：“那爸爸跟你拉钩，保证不会跟妈妈离婚，小鱼也要答应爸爸，以后都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好。”小鱼带着哭腔，软绵绵的回道。

一上午发生了这么多事，沈砺也没再去队部，一家人就围在炉子旁烤火，沈小鱼缓过来后就忙里忙外的拿了很多糖和花生出来，很有过年的氛围。

沈砺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于嘉身上，以前他不敢也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盯着人看，但现在他敢这样做了，那就要看个够。于嘉对于他的举动，则是能躲就躲，她心里还有一肚子话要和沈砺讲，但碍于沈鱼在，她根本没法开口，所以没人能理解她心里此刻有多煎熬。

这些年，一直在等待的，不只有沈砺一个，她也一样。

临近中午的时候，李塘来叫小鱼过去吃饺子，说雪太大了，学校下午放假，不用去了，可把小鱼高兴坏了，装了好多东西，说要去和李塘哥哥一起吃。

门外已经落了半指深的一层雪，银装素裹的，雪下得小了很多，风也渐渐停了，站在门口能看到就连远山都是一片白。

沈鱼走在李塘身后，故意不去踩他走过的脚印，偏要自己踩一条路出去，咯吱咯吱，一脚踩进深雪里，小脚没进雪里大半，她还觉得挺高兴，呵呵乐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得更快了。

李塘转头看到这一幕，皱着眉，面无表情的提醒道：“别玩了，一会儿鞋子就湿了，冻脚。”

“好吧。”沈鱼悻悻的走到李塘身后，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李塘步子大，脚印离得自然也远，按理说，沈鱼是跟不上的，但李塘来时和回去时刚好走的是同一条直线，这样沈鱼基本上就都能踩到他的脚印了，就算有极个别的可能踩不到，跳一下也就可以了。

就这样走了一会儿，沈鱼就又找到了新的乐趣，不管前面的脚印她能不能够到，都要蹦一下，这就导致，刚走到李塘家门口的时候，沈鱼因为蹦的太高，而把口袋里塞的糖和花生都蹦了出来，这些东西随着她的动作都落进了周围的雪地里，并没有那么好找。

沈鱼玩过了头，自知理亏，也不敢吭声，一个人停下来找掉进雪地里的东西。雪软绵绵的，看起来像棉花糖，但碰到却是透心凉，沈鱼才捡起来两三个东西，手指就冻红了。

捡东西和玩雪还有打雪仗不一样，后者就算冻得吱哇乱叫都是高兴的，那是因为有很多小伙伴在一起，快乐可以抵御一切。但此时，对于沈鱼来说，停下捡东西的只有她一个，而且她因为是自己做错了事，还不能叫李塘哥哥跟她一起，所以这会儿她冷得有点委屈。

李塘是在进了院子后才发现身后没人了，沈鱼每次往前蹦跶的时候，都会发出咯咯的笑声，有时候为了蓄力，还会发出嘿嘿的声音，李塘只觉得好像有一会儿没听到这些声音了，一扭头才发现人不见了。

等他顺着原路走出院门，一眼就看到沈鱼蹲在雪地里，一个一个捡着掉落的东西，她的头上、身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李塘喊了她一声，“小鱼，咋回事儿？”

沈鱼吓了一跳，抬头错愕的看着他，李塘发现她睫毛上都沾了雪，眼眶好像也有点红，不会就因为这个哭了吧？

“李塘哥哥，我刚才蹦太高，口袋里的花生和糖都掉出来了。”说完她又低着头，一脸委屈道：“你就别说我了，你看我手指都冻红了。”

李塘叹了口气，伸手拉她起来，又给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说：“没说你，哭什么？”

睫毛上的雪花有些融化，软塌塌的，影响到了沈鱼的视线，她抬手抹了一把，雪花便消失了，她摇摇头说：“这是早上哭的，刚刚才没哭呢。”

李塘抿抿嘴说：“没哭就先进屋去，东西我帮你捡。”

“李塘哥哥，我们一起捡。”沈鱼突然又高兴起来了，觉得雪地里捡东西好像也挺好玩的。

不过，因为有李塘的帮忙，所以两个人很快就把掉的东西都捡完了，沈鱼觉得玩得不尽兴，但看到李塘头上、身上落的雪花后，便催着李塘赶紧回去。

两人进了堂屋，瞬间便觉得暖乎乎的，沈鱼在门口捂着口袋蹦跶着，抖落雪花，有些调皮的落在脖颈里，激得她下意识缩紧脖子，咝了一声，笑道：“哎呀，雪花掉脖子里了，可真凉。”

李塘奶奶给他们盛好了饺子在八仙桌上，喊道：“别蹦了，快过来吃，烤一会儿就暖和了。”

“好。”沈鱼听话的过去坐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糖和花生，递给李塘奶奶，“奶奶吃。”

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几个放在李塘面前，“这些给李塘哥哥吃。”

“我不吃。”

“那些掉进雪地里，都湿了，反正我不要吃。”沈鱼嘟着嘴，耍赖道。

李塘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想说些什么，但可能觉得说了也没什么用，便又咽了回去。

沈鱼耍赖成功，脸上得意洋洋的，满是藏不住的笑。

李塘奶奶端着脸又提醒了一遍，“吃饭吃饭，吃完再吃零嘴。”

沈鱼这才乖乖低头开始吃饺子，只是刚吃了没几个，便又琢磨着开口道：“奶奶，我晚上能住这里吗？”

“咋了？”李老太太瞪着眼问道。早上做饭的时候，她正巧看到徐翠兰往隔壁去了，看来又是一番闹腾，居然连孩子都要住在她家。

“没事儿，等我们走了，就见不到你和李塘哥哥了，所以想和你们多待一会儿。”沈鱼弯着眼睛说道。

李塘奶奶还没吭声，李塘便抬头回道：“回去睡去，睡醒了再来玩，一样的。”

“不行，我晚上就要住在这里，奶奶，我还想听你给我讲龙蛋的故事呢。”

“行行行，想住就住吧，待会儿回去跟你爸妈说一声。”老太太答应着，一颗心还是有些放不下。

沈鱼对着李塘吐了吐舌头，继续低头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