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1 / 1）

“陆冷惟师弟是在这吗？”

低沉的男声蓦地传绕在演武场上空，久久不散，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这男声中所蕴含灵力的强劲。

他又惹上谁了？在场之人均是一头雾水。围观的人群虽被遣散，但偷偷斜着只眼，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躲在一旁看戏的人也不占少数。

“陆师弟，我可算是找到你了！”那来人脚掌猛地一踏，匆匆穿过人群，热络地紧握陆冷惟的双手，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真是对不起，我不该克扣你的灵石，请你原谅我。”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丹药瓶，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进陆冷惟手中。

陆冷惟烟灰色的眸子里满是愕然，他下意识抽出手，却被男子牢牢抓紧。

男子鼻青脸肿咧开嘴向陆冷惟讨好一笑，结果扯到脸上伤势，表情相当滑稽，“这里有十颗养神丹，作为我的一点小心意。”

“你谁啊……”王卓霖皱眉，对他上下打量。话音未落，又是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冲进演武场，将他撞得一踉跄。

“陆师弟，乱传谣言是我做的不对，这是我的歉礼，请你收下。”

“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看出你是剑尊的亲传，之前的冒犯还请你多加担待！”

“你们都靠一边去！别阻碍我和陆小师弟道歉！”

“……”

演武场来了不少熟面孔，有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也有各个掌管外门杂事的执事，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鼻青脸肿，像刚被人揍过。

看到他们失去原来的矜持，争先恐后地在陆冷惟面前推嚷，这离奇一幕让不少围观的弟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冷惟眸光微闪，滞在原地，神情带有一丝迷茫。阳光闪熠在他柔顺的发丝上，折射出浅浅的黑栗色。

“你们知不知道小爷是谁？”几个小弟见王卓霖被挤到边缘，连忙赶过去将他扶起。王卓霖刚要破口大骂，音还没露，就被枯槁的大手捂住了嘴。

见小弟们一脸惴惴不安，王卓霖愤愤回头。看到熟悉的面容，王卓霖的怒气瞬间卷旗息鼓，他像霜打的茄子般缩了缩双肩，试探道“三叔，你怎么来了？”

“这外门要是搁不下你，你就给我滚回家去！”王海铭强忍着怒气，灰白的胡子一抖一抖地发颤。他这个侄子修炼不行，就喜欢整这些拉帮结派，他本想着小孩子长大点就会懂事了，每次都跟在王卓霖后面给他那些破事擦屁股。

洗尘宴那事他走了多少关系才摆平，王卓霖刚低眉顺眼地和他认完错，转眼间险些又酿成大祸。

“应该都到齐了吧。”

陆冷惟的视线穿过人群，与少女遥遥相望，她一身槿紫色长裙如明月般清逸出尘。微风轻漾，吹起少女如墨染的及腰长发，如同清晨初绽的梨花一般明媚。

陆冷惟见少女扫视一圈，清点好人数，干脆利落地跳下墙头道：“别的就不多说了，陆冷惟是剑尊的亲传弟子，也是我的同门师弟。”

“我这个师弟为人比较善良腼腆，希望大家不要去欺负他。”

说到这，曲稚言望向陆冷惟，他呆了一秒，随即配合地垂下头，像是应了曲稚言给他安上的善良腼腆人设。

“如果你们一定要欺负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曲稚言的笑容灿烂得有些晃眼。她背后的稚情剑嗡嗡鸣响，自行出鞘，离弦之箭般在她重点关照的人身周转了几圈，“只是我这把剑不太可控，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希望大家多加担待。”

话毕，不去理会身后的一片哗然，曲稚言拽着陆冷惟的袖子，带他步入传送阵。

蓝光一闪，两人传送到藏书阁。

藏书阁坐北朝南，巍然而立在清虚门主峰脚下，是一座气势宏伟、造型庄重的九层古楼。阁上悬挂的木制牌匾取于万年樟木妖，万年不朽，上面龙飞凤舞地镌刻着“藏书阁”三个大字。

牌匾之下，灰袍老者病恹恹地轻晃着摇椅，将书籍摊在脸上遮阳。藏书阁敞开正门，入阁求学的弟子络绎不绝。这位灰袍老者五尺内却渺无一人，非但没人对他堵在藏书阁门前有异议，反而还像是在躲什么洪水猛兽般远远避开。

曲稚言逆着人群而上，径直来到灰袍老者面前。陆冷惟神情不矜不伐，紧跟在她身后。

“麻烦徐掌事了，我和师弟要去藏书阁六层。”

书缓缓下滑，徐掌事半死不活地抬起干瘪的眼皮。他看了曲稚言一眼，枯槁如柴的手臂一挥，他身旁的本子上立即浮现了曲稚言与陆冷惟的名字。

藏书阁共九层，越往上收藏的功法秘籍越是稀贵。六层及以下对门内所有弟子开放，弟子可以随功勋多寡进入相应楼层。六层往上的功法秘籍是门内绝密，其中布置了强大的禁制，若想要进入需得到峰主及以上权限的允准。

木质地板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响声，陆冷惟垂下浓密的睫羽，欲言又止。

曾经对他不屑一顾，只当他是过街老鼠，可随意欺辱的人们争着道歉的场景还宛然在目。陆冷惟想起曲稚言曾对他讲过要帮他讨回公道，他权当是玩笑话，没想到曲稚言竟然是认真的。

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好图的呢？陆冷惟盯着曲稚言的背影，深感不解。

但不得不说，被人护着的感觉确实不错。

“我刚才帅吗！”走在前方的少女突然停下步伐，陆冷惟还在出神，两人险些撞作一团，“是不是很好奇发生了什么？”

陆冷惟倒也不否认，直截了当回答道：“是。”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找他们切磋了一番，剩下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的。”曲稚言轻声道，又想起了什么，表情随即有些苦恼，“不过还有几个老家伙甩锅倒是蛮快，想要‘回报’他们还得另做计划。”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对你而言应该没有什么价值。”

曲稚言突如其来的善意如同太阳般明媚，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白受这些委屈。”曲稚言站在高一层的台阶上，突然转身，两人的眼神措不及防地交汇。曲稚言轻笑一声，忍不住捏了捏陆冷惟呆滞的脸颊道：“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当然要对你负责。”

离得太近了。陆冷惟整个人僵在原地，对他而言，时间仿佛就此停滞了。

大概是风太大，吹走了万物的嘈杂，陆冷惟只听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陆冷惟的幸福值上升至20。」

“谢谢。”

陆冷惟的声音很浅，和系统的说话声相撞，曲稚言没听清他的说的话，她又问了一遍：“什么？”

“没什么。”陆冷惟别过头，任曲稚言询问也没再次开口。

两人闲庭信步在藏书阁逛着，第六层的藏书很多，只是看上几眼也可以增长不少见识。若选好秘籍便要被传送出去，时间还长，他们倒也不着急做选择。

藏书阁六层以上一般无人，绕过一排书架，曲稚言二人冷不防与陈子铉撞了个照面，曲稚言余光能扫到，陈子铉斜后方，小师妹云昭昭澄透的眼眸里满是惊讶。

两人闲聊了几句，放任两个小辈自己寻看秘籍。

陆冷惟听着他掺不进去的话题，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这是陆冷惟第一次仔细观察陈子铉的面容，他明眉锐眼，身姿英挺，五官立体的如同刀削，搭配在一起却不显一丝令人不适的侵略感，也不知是多少的少女心事中遥不可及的月亮。

连陆冷惟都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生得好看。他观察越仔细越觉得眼前人有些眼熟。

陆冷惟记起外界那些传言,心里莫名被揪紧。曲稚言对陈子铉的追求即便在外门也说不上是秘密，她甚至连在剑冢得到的神器都转手送给了陈子铉。

而自己能与曲稚言扯上关系，起因也是这张和陈子铉长得相像的脸。

所以，我是替身吗？陆冷惟的双目深沉如墨，浑浊又稠密，从中透不出丝毫亮意。

能在魔宫独自生存多年，陆冷惟自然晓得贪恋一个人带来的温暖是多么危险的事。大概是情花蛊在作祟，他真心想去依赖曲稚言，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一想法还是让他感到难堪。

曲稚言需要他这张面皮寻求心理安慰，而在首席弟子的庇护下，陆冷惟也可以更轻易达成他潜入清虚门的目的，两人算是共赢。

明明互相利用的关系更能让他产生安全感，但不知为何，陆冷惟的心脏有些酸涩，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