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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藕丝绕郎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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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顺着苏起的目光回头去看,贺梅揉着眼睛打着哈切站在他身后寝屋门口,面上仍带着一抹艳丽的红晕。

贺梅自林靖起身后不多时便处在将醒不醒的状态,眼皮沉重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她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挣扎着起的床。

毕竟,哪有主人家都起来了,她这个寄人篱下的外来户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道理?她今日也要好好表现,就当是付给林靖收留的报酬。

贺梅揉着眼睛,听见有陌生男子讶异的声音,心知那人是误会林靖和她的关系了。

先前最多红个耳根的林靖这次彻底闹了个大红脸,先她一步出声唤双立随他进了书房,将那桃花眼男子丢在原地。

苏起:“在下苏起,敢问小娘子如何称呼?”

贺梅:“贺梅。”

贺梅知道他问她名字反倒是其次,打探她和林靖的关系才是真的。可她如今可是一个黑户,说多错多,干脆利落报个名字打发了这位,回头让林靖这个土著向他解释才为上上之计。

唯恐苏起再问出什么她难以作答的问题,贺梅竭力忽视身上不正常的燥热之感,以苏起吃了没,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为话头,成功将话题转到了她的拿手好戏下厨上。

天寒地冻,人容易饿得快。

苏起今日为了堵到林靖,硬是早饭都顾不得吃,如今确实感到五脏庙在向他发出抗议。他很爽快地将手里的食材递给了贺梅,干脆揣着手跟着贺梅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贺梅手脚麻利地烧起一锅热水,将苏起带来的鸡收拾干净。古有庖丁解牛,奏刀騞然,莫不中音;今有贺梅剖鸡,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

苏起从未见过有人能把鸡杀得这样好看,宛若行云流水,先前八卦的念头全都抛之脑后。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小娘子定然是个中高手。

贺梅将盆中撒上食盐,加入冷水搅匀,再将适才放出的鸡血注入其中,做成血豆腐。昨日的冬笋还有不少,贺梅取来处理干净。

她准备先做一盘冬笋炒腊肉,紧接着做冬笋焖鸡、糖醋排骨,再来一道鸡血粉丝汤,最后以水和面,做几个锅贴饼子作为主食。

期间林靖从书房出来进了厨房,要贺梅先行去休息,他来替她。贺梅正要多多表现自己,自然不肯。

见此,林靖只好随她去了,临走时,还不忘顺带着把名为帮贺梅烧火实则添乱的苏起给提溜起来带回书房。

贺梅在灶间忙活不停,茅草屋的隔离效果一般,她隐隐约约有听见那两人对话的内容。苏起打趣林靖昔日偏要硬撑着,不愿接受他的接济修整屋舍,如今才会有此窘迫处境。

似乎林靖对此调侃未作回复。约莫过了几分钟,贺梅又听见苏起被林靖杀得片甲不留的凄惨嚎叫,还谴责他今日棋路格外凶狠,忍不住噗嗤一笑。

看来林靖是个下棋的高手,怪不得苏起宁可起个大早,饭也不吃要来寻他解闷。

古代的冬天着实没什么好玩的消遣,苏起看起来是个放荡不羁的,一本正经的林靖居然能接受他做朋友,或许苏起便是他的“消遣”。

红日高照,冰雪消融,是个难得的好天。

贺梅做好最后一个饼子,恰逢小童双立拎着几个牛油纸包回来,顿时生疑。双立告诉她,这是先生特地为她开的伤寒药,饭后煎服,三剂必定药到病除。

贺梅眉眼弯弯,接过药包,心中觉得无比熨贴。林靖看起来冷若冰霜,少言寡语,实际上却是个细致温柔的人啊。

双立帮贺梅在梅园中布好饭菜,去书房请两位先生过来就餐。

这顿饭不必多说,自然获得一致好评。

苏起巧舌如簧,宛若逗哏,将贺梅的手艺夸上了天。有苏起打头,双立也摒弃了林靖“食不言”的规矩,间或附和苏起几句,成为捧哏。两人一唱一和,将贺梅逗得连连发笑。

她脸上的红晕迟迟未消,梨涡绽开,宛若春日海棠,令人见之便不由自主地心生欢喜。

林靖在苏起和双立的映衬下,更像个闷葫芦了。他静静用完饭,站起身先行离去,贺梅精神不振,对此未做多想。

这一餐吃得算是宾主尽欢,唯有贺梅浑身高热,胃口不佳,嗅觉不灵,草草只吃了几口。待这顿饭进入尾声之时,她的面前多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来自去而复返的林靖。

贺梅心中一暖,虽然她最是怕苦怕疼,但是林靖这样贴心,就算是毒药她捏着鼻子也会喝下。

贺梅将温度适宜的那碗药汁一饮而尽,仰头望向林靖的眼睛仿若盛星,笑靥倩兮。

收到她感激的视线,林靖偏头敛睫轻咳一声。

看他耳根不知怎地又红了个透彻,贺梅心中暗暗好笑。

苏起意犹未尽地拉走正和贺梅相顾无言的林靖回书房,继续鏖战棋场。

贺梅清理好厨房无所事事,正好药效上涌引人昏昏欲睡,干脆听着他们对弈的白噪声回房昏睡。

红梅小院里,岁月静好。

正如双立所说的那样,贺梅喝了三副汤药,果真好了个透彻,不由得再高看林靖三分。痊愈的同时,她还拿到了林靖请苏起帮忙到县丞那里从中说和办理的古代版身份证。自然,户口落在林靖家中。

就贺梅现在所知道的,林靖会弹古琴、喜文雅、能做饭、善医术、擅下棋。长相俊俏却生人勿近,有才华有担当,还守得一手好男德。算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绝佳丈夫人选。

她因为怕疼恐育是个丁克,林靖居然比她还要新潮,是个不婚族。也就是说在林靖身上,丝毫找不到现代男人们也很难控制的繁殖欲望,这一点令贺梅连最后的那丝顾忌也无。

她本就对林靖的皮相一见钟情,如今这么大个优质帅哥日日在她眼前晃,还夜夜同床共枕,就是菩萨也坐不住了。贺梅彻底动了心思,决定从菜肴入手,到时候抓住他的胃,何愁他的心!

天色尚早,贺梅病气尽消,实在无法忍受自己再继续游手好闲,傻坐家中无所事事。她虽然之前喜欢舞文弄墨,可后来早已经习惯了在灶间连轴转的日常生活,根本闲不住。

想起家中存粮不多,贺梅割下些之前苏起来时还未用完的鸡肉,寻来林靖的鱼竿和鱼篓,同正在烹雪煎茶的他打声招呼便打算出门。

双立最近很粘她,见状贴也不临,忙不迭地跟上贺梅。

天青如釉,日白无云。

两人穿过犹有白雪压枝,暗香袭人的红梅小院,路过半山风姿绰约的绿竹丛林,沿着古朴的山路曲径,直奔寻仙湖而去。

远处山色空蒙如同水墨染就,深浅不一。水色倒映着湖边垂柳错落有致的枝条,隐约可见几点春的绿意。

干枯的荷茎以恣意的姿态站立在波光荡漾的水面之上,对称的古怪线条像是抽象艺术家才能绘出的大作。

此时贺梅恰好见到有采藕人划船而来,顿时一喜。

“自洗霜刀来切藕,传君嚼玉嚥冰方。老人家,等下我钓了鱼来,可以拿来些同您换藕给我们家先生吗?”

“渔娘子前面所言太文雅啦,老头子我听不懂。换藕自然可以,渔娘子等下再来此处寻老头子便是。”

贺梅欣然点头,和双立找了个阳光相对充足,避风且水位较深的地方,席地坐下。

“梅姐姐适才所说的那句诗好厉害!不过那老者怕是误以为你是已婚女子啦!梅姐姐为何会选择在这里钓鱼?”

双立盘膝而坐,左手托腮,偏头一脸不解地看着贺梅。

“春钓滩,夏钓谭,秋钓阴,冬钓暖。冬天天气比较寒冷,鱼儿们会更喜欢游向较为温暖的地方。”

贺梅把准备好的鸡肉小块挂上鱼钩,抛进湖中,早已退烧的脸上再次为双立那句“已婚女子”染上红霞。

当初她怎么脑子一抽,就拒绝了林靖的求婚呢!

还死心眼地想着他又不是真正喜欢她,自己还能回去。笑死,看了这么多影视剧,最后还能穿越回去的有几个。如今真正对他起了邪念,才知道能接近林靖实非易事。

那人俊是俊,却像个冷冰冰的木头,整日不苟言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贺梅想到这里,就只想给那时候被寻仙湖泡得脑子进水的自己一记耳光。

叫你高贵,叫你喜欢搞两情相悦才结婚!定下名分先婚后爱,感情没有可以慢慢培养啊!总比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地抛媚眼给傻子看要强。

手中竹竿一动,贺梅手比脑快,急急扬起右手,一条肥肥的大鱼不多时就进了鱼篓。

双立刚才为防止自己说话惊扰了警惕的鱼儿不肯咬饵,用两只小手紧紧地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见此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再次转头过来,满眼小星星地看着贺梅。

贺梅虽然是个丁克,这会儿也被双立给萌到了,要不是手上满手鱼腥味,真想揉揉他的小脑袋。

收起“如果当初和林靖成婚,双立就是他们两个的好大儿”这种狂野的想法,贺梅全神贯注继续垂钓,直到把整个鱼篓装满才彻底罢休。

她和双立再次走到之前那采藕老者所在的地方找他换了不少莲藕后,心满意足地满载而归。

当天晚上,林靖就吃上了贺梅精心烹制的红烧鲫鱼、糖醋莲藕、鱼羹和莲藕排骨汤。

饭后,贺梅哼着小曲回厨房打扫卫生,双立还是头一次没有粘着她一起过去。反而跑到月下赏梅的林靖跟前,摇头晃脑地将白日贺梅所说的那句“自洗霜刀来切藕,传君嚼玉嚥冰方”复述给林靖。

贺梅洗完碗筷出来,发现往日等着她讲故事的双立不在寝屋,反而在书房耷拉着脑袋乖觉临贴,便知道是林靖的意思。

“好端端的,你怎么惹着他了?”

见双立眼神湿漉漉透着无辜,撅着嘴不言不语只是摇头,一副吞声踟蹰不敢言的模样。贺梅心知从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只是临走前终归没有忍住,揉了把双立毛茸茸的小脑袋才抬脚离开。

往日林靖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双立乖巧伶俐,真想不通他到底说了什么才让林靖这样罚他。

晚饭吃得太饱,贺梅闲来无事,自行在红梅小院中月下踱步,思索明日该寻觅些什么食材好来贴补家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过了今晚这顿饭,家里米面全都消耗一空。林靖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贺梅本就不好意思白吃白住,如今还想追求于他,更不好意思伸手要钱。

柴门突然被打开,有几个身穿短打的汉子肩扛着粮袋,手拎着萝卜白菜走进了红梅小院。

一见到梅林中娇俏站着,人比花娇的贺梅,齐声向她问好,紧接着就把东西都拿进了厨房。

原来是林靖的佃农来给林家送粮,贺梅眉头舒展,心中大定,她想好明日的食单了。

这晚不知怎地,林靖很晚才回来寝屋安息,贺梅心下好奇并未入睡。此时见他终于归家,倚靠在床头张嘴问双立究竟怎么惹恼了他,竟再次见到平日总一副从容淡定模样的林靖再次为她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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