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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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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真的重生了。

谢云起将手覆盖在脸上,掩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的人生大起大落,少年时的鲜衣怒马,青年时的落魄至极,中年时的身居高位,人生五味他尝了个遍。这一路走来,他的至亲至爱不断离他而去,他的权势越来越大,但是他身上属于人的那部分情绪似乎也在渐渐淡去。

冷峻严酷,无情狠辣,这都是黏在他身上怎么也去不掉的标签。

只是他早就没了作为人的喜怒哀乐,自然也不会去在意旁人在背后是怎么说他的,自从沈棠也离他而去之后,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再勾起他的情绪了。

现在,重回遗憾伊始,他心中翻滚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有喜悦、有诧异、有荒谬、也有患得患失......

这些情绪已经在他的生命中缺失了太久,骤然出现,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像他这样双手沾满鲜血,不忠不仁的逆臣,就算是死怕也只能去地狱,但没想到竟然还有让他重来一生的机会。

虽然重生的时间点并不算太好,但是至少这个时候自己的父亲、母亲、祖父都还活着。

谢家子嗣不丰,三代单传,因此家人感情深厚。谢家罪名定下后,自己的母亲不堪受辱,吞金自尽,自己的祖父和父亲也相继在流放途中逝去。

就算他威震当朝后为谢家平反昭雪,甚至自己的祖父还被追谥文愍,但人都已经死了,要追谥又有什么用?

那些本已经埋葬在回忆中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谢云起狠狠闭了闭眼。

可哪怕闭眼,他还是能看到吞金自尽后一脸解脱的母亲,年近七旬却被折辱死不瞑目的祖父,一身病痛却无法得到救治病逝的父亲,以及肝肠寸断死在自己怀中的沈棠。

想到了沈棠,谢云起猛然睁眼,一下坐了起来。

他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抹和沈棠很是相似的背影。

他确定他绝不会看错。

他从小便有过目不忘之能,而所有关于沈棠的一切更是有如烙印一般深深烙在他的脑中,就算是他要死了也绝不会忘记。

只是,这个时候沈棠应当是被禁足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大牢里呢?

“原来是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谢云起正思索着沈棠身上那丝违和感却听到谢邕怒骂起来。

“父亲,出什么事了?”

谢邕的手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

张谨泽。

那字条上“张谨泽”三个字字迹凌乱豪无章法,若是旁人定然看不出这字是出于谁之手,但是谢云起一眼便认出了这三个字是沈棠亲笔写下的。

沈棠写字有个习惯,她的竖笔是往右开头的,虽然这三个字已经极力改过,但是谢云起一眼便看出了这三个字中都带着沈棠的写字习惯。

沈棠怎么会知道张谨泽?

不,应该是这个时候的沈棠怎么会知道?

张谨泽是举人出身,屡试不中后投入二皇子门下做了幕僚,此人早年曾多次上谢府拜会,因此谢云起对他有些印象,他极善书,尤其擅长伪造字迹,这次谢家卷入科举舞弊案便是此人的手笔,便是他伪造了祖父谢骢的字迹。

但此事极为隐秘,他也是后来回京之后重查旧案才找到的此人。

当然,张谨泽不过是个小喽啰,其身后的二皇子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只是,张谨泽一来未入朝为官,二来近年来也并不曾于谢府有走动,沈棠又是从哪里得知此人的呢?更巧的是,她竟还知道此人于谢府一案有关系。

一个荒谬的念头从他心中升起,谢云起盯着那张小纸条,目光在摇曳的烛火下越发的幽深。

谢邕还在一旁怒骂。

沈棠给他递了条子,但他并没有将这字条和沈棠联系到一起,还以为这是沈家查出来的。

对于沈家的能力谢邕自然是相信的,而沈家也不会莫名的写个名字寻他笑话,因此,这张谨泽必然是和自家的案子有联系。

谢邕自然也是是知道张谨泽的,早年他还在尝试科考的时候可没少上谢府拜见自家的父亲。

只可惜,这人才学是有,就是运道差了些,每次总是差了一点,后面多年不中他便也歇了进学的心思,反倒投入了二皇子门下。

谢家一向不参合到夺嫡的事中,见张谨泽去了二皇子那处,便不再接他的帖子了。

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人要害谢家!

谢邕不认为这事是张谨泽一人所为,他的行事定然是受人指使的,而张谨泽是二皇子门下,这陷害谢家之人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了。

但谢邕同样知道,张谨泽背后有皇家的影子,他可以骂张谨泽,可是他却不能骂他身后之人。

“父亲莫要气坏了身子,此时已经知道是何人陷害我们谢家,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应对之法才是。”谢云起见谢邕骂得差不多了,牢房尽头也有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离去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消息虽然是传了出去,但是沈家前脚刚走,难免会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谢家经营多年,手中并非无人,上辈子之所以这么快就被定罪是因为圣人太想毁掉谢家了,因此谢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找到关键的脱罪点便被尽数定罪。

这辈子沈棠给了关键的线索,那谢家想要脱罪便不是难事,虽然难免还是会定个失察之罪,依旧还是会让谢家伤筋动骨,但是比起上辈子的家破人亡来说,已经很好了。

谢家如今已经没有了家破人亡之虞,谢云起反而开始担心起沈家来了。

上辈子沈家的结局可没比谢家好多少,沈棠的大伯死在了北地,沈棠的堂兄一死一残,沈家到最后完好的也就剩下了沈棠的堂弟沈清竹,只可惜沈清竹的才能比起他两个堂兄差了不少,最后也只能当个守成之人。

“云起说得是,沈家能这么快找到张瑾泽这个人肯定也是付出了不少,此番沈家对我谢家有大恩,谢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断然不会牵连到沈家的。”谢邕这会也平复了心情,方才一番怒骂一方面是为了把消息传递出去,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气恼那张瑾泽。

“沈家来的太巧了,就算我们处理的再好也难免会让那些人怀疑上沈家,不过也无妨今夜那些人应当会再次提审我,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沈家,不会出事的。”

谢云起沉沉的看向沈棠消失的方向,纵然一身狼狈,语气却是无比自信。

谢邕抚了抚长髯,总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好像一夜之间就成熟了不少。

从大牢中回到沈家,沈棠换下了那一身男装,听说老夫人还没睡下,便又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和早上相比,老太太的气色好了不少,这会正斜着身子坐在床沿上和乖巧坐在一边的沈清竹说着话。

见到沈棠来了,老太太忙招呼她过去。

“棠儿,你和谢家的事刚我也听你三叔说了,委屈你了孩子。”老太太看着安静乖巧坐在一边的孙女儿心中不是滋味。

从今早起自己这孙女就看着和往常不太一样了,以往和个猴儿似的,一刻不得安宁,现在竟然有了几分大家闺秀娴静的风范。

这平日里总觉得这丫头太过闹腾,可真当她娴静下来了,老太太却觉得还是先前那个鲜活生动的孙女好。

沈棠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她早就已经习惯的标准笑容:“祖母,棠儿不委屈,只是祖母身子还没好呢,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白天睡得够久了,晚上便有些睡不着,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我沈家和谢家事已了,棠儿你也莫要过多思虑。”

沈棠哪里不明白祖母这是不放心自己,强撑着不睡也要看到自己才能安心,心中那股难受劲不由淡了几分。

“祖母放心,棠儿不会莽撞。”沈棠勉强笑了笑,她本想说她会和谢云起断的干干净净,但想到牢中就算落入那般田地依旧要护自己周全的谢云起,沈棠终究还是选择了遵循自己的内心。

她不是不想让祖母安心,而是今日的谢云起和十年后的谢云起并不一样,而且,谢云起就算是和上辈子一样流放北地,日后也终究是能重回京城扶摇而上。

想到自己临终前见到谢云起满脸的泪痕,再结合今日谢家主动退婚的举动,沈棠心中隐隐有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

看到沈棠连笑都不如寻常一般,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今日,承恩公府送来了帖子,说是不日后便有个赏梅宴,都是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你若是想去让你伯母带着出去散散心也好。”

承恩公府?

沈棠眼神微动。

承恩公府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下赏梅的帖子?

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上辈子的时候,沈棠便是嫁入承恩公府成为世子夫人。

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次寻常的世家联姻,那会谢云起都已经被流放到了北地,她也在家族的安排下嫁入公府。

但是没想到,这场婚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为的就是算计沈家。

傅明业是承恩公世子,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早就心仪太常少卿柳之牧之女柳云若。

柳家是书香门第,沈家则是将门,沈棠和柳云若自然也玩不到一块儿去,平日里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只知道在京中,这位柳姑娘才名在外。

和沈棠空有美貌不同,那位柳家姑娘是真正的才貌双全,她在重阳诗会上做出的诗,就连康妃娘娘看了都是赞不绝口。

但没想到,傅明业竟然就是那位柳姑娘的裙下之臣。

后那位柳姑娘被皇家看中,成了二皇子的侧妃,傅明业脑子一热,也成了二皇子党。

就算是重生了,沈棠还是想不明白,傅明业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开国功臣中,国公本有四家,但是时至今日只剩下了两家。

另外两家早就已经被削了爵,除了名,陈国公府虽然没有除牌,但府中已无直系后嗣,陈皇后曾想从旁系中过继一人继承偌大的陈国公府,但此时圣人一直没有同意,上辈子的时候,直到皇后逝世圣人都没在此事上松口,因此此时的陈国公府和除名没什么差别。

承恩公府之所以能成为这仅存的两家公府之一,一来是承恩公府一早便不是倚靠军功封国国公的,而是靠着和□□的姻亲,因而得了个承恩的封号,后面第一代承恩公在神机营里混了个虚职,让承恩公府勉强进入武勋世家的行列,只不过承恩公府和另外三家实打实的武勋公府比起来底蕴差了不少;二来,这延续至今的国公府稳定至今的便是靠的便是平日里的谨言慎行。

曾经的四大国公各个手握重权,但到了现在,到了两家,剩下两家也就剩下一个国公的头衔。

承恩公府也是如此,当今的圣人性情阴晴不定,心思难测,就算是承恩公府在军中威望不高,手中并无实权,并且常年游离在权力中心外也不能完全高枕无忧,为了能够让家族安稳的传承下去,这一代的承恩公甚至并不打算让傅明业入朝为官,只求自己百年之后能顺利的将爵位传到傅明业手中便足够了。

只可惜老公国小心谨慎,可他儿子却是胆大妄为,老国公才离世,尸骨都未寒,傅明业便迫不及待的葬送了整个公府。

若只是单单葬送了公府也就罢了,那是他傅家的家业,他不想要谁也拦不住,可是沈家和他无仇无怨,他为何要害她沈家?

在她嫁入傅家二年后,她的大伯,也就是镇守北地的乐平侯沈为稷战死在了北地,后沈为稷被人揭发说是玩忽职守这才失了北地,消息传到京城后,圣人大怒,直接削了沈家的爵位。

当时的沈棠只当这是诬陷,自己的大伯为人刚毅,治军严明,对朝廷更是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怎么会玩忽职守呢?

直到后来,谢云起重查了沈家的案子,这才发现,原来在失了北地那日,傅明业也去了驻守北地的北地军营地之中。因傅明业是自己的夫君,大伯对他并无戒心,便饮下了他带来的佳酿。

结果那酒中却被傅明业下了毒。

毒发后,自己的大伯意识到部队,但傅明业又引强敌来犯,大伯强撑起精神指挥作战,但他身中剧毒,指挥作战力不从心,加上傅明业泄露军机,导致敌军有了精密的部署,难以战胜,最后,大伯自知大势已去,便让两位堂兄先行撤离。

后北地落入敌手,两位堂兄一死一残。

而傅明业做出这些事只是为了让二皇子的人能够趁机接管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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