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奴才（1 / 1）

李思思现在很绝望，她已经在给自己设想怎么个死法了。

昏暗的小房间里，冲刺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味儿，李思思的手脚被绑得很紧实，嘴里还塞着一块不知道哪儿来的烂布。塞布条的人也不知道跟她有多大的仇，把整块布都塞进她嘴里了。布条顶着她的喉管，让她作呕了无数次，但每次又都被顶了回去。

直到后面喉咙习惯了，麻木了，才渐渐消停下来。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她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一切都太突然了。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那个李四儿。

自己，怎么可能是李四儿呢？

李思思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成李四儿。

刚被卖进勇武府的时候，府里的管事娘子问她名字。和她一起被卖进来的族妹，因为没有名字，只说了自己在家排行第五。李思思到是说了自己叫李思思，但管事嫌麻烦，直接道你俩一个叫四儿，一个叫五儿好了。

然后府里的人渐渐的都习惯了叫她们姐妹俩四儿，五儿。

那时候李思思也没觉得，自己和传说中那个鼎鼎有名李四儿，有什么关系。

勇武伯府是京圈贵姓赫舍里氏的一支。伯府很大，主子不多，规矩却特别多。

自从成了府里的奴才，她们能去的地方都固定死了，不守规矩乱跑的，基本上都被处置了。因为管得严，哪怕李思思已经在伯府呆了六年了，也没完全弄清楚赫舍里氏的那些亲族关系。她只知道她伺候的老爷排行第五还是索尼的儿子。

索尼，李思思是知道的，毕竟前世她也看过不少清宫剧，她知道索尼是康熙少年时的辅政大臣，知道他的孙女赫舍里氏是康熙的元后，也知道他有个叫索额图的儿子也挺有名的，但她完全不知道索尼除了索额图之外还有其他那么多的儿子。

就比如她现在的老板，赫舍里·心裕，就是索尼的第五子，身袭一等伯爵，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在这个时代也是豪门贵胄了。

心裕老爷一家，人口还算简单，只有一妻二妾，他的一儿一女都出自嫡福晋，两个庶福晋虽然也有生养过，但都没有养活。福晋是个比较慈和的性子，对府里的下人也不怎么严厉。

李思思被卖进赫舍里府后，一开始在福晋的院子里做末等的洒扫下人。日子也算过得去。后来资历渐渐上来后，做了院里的二等丫鬟，每日也就做些打帘迎客烧水送茶等轻松活计。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了六年，突然有一天下午，心裕老爷下了值回来内院，她像往常那样站在门口撩起门帘。

那天并没有什么特别，风和日丽，早上两位庶福晋到正院来请安，那位年轻的庶福晋，还委婉的向福晋诉苦，老爷昨夜去她哪儿却睡了她身边的一个小丫头。

福晋儿女双全，且儿女都已经成家，连孙子外孙都有了，早不在意老爷晚上去了那个院睡了那个小老婆。家里小老婆向她这个大老婆抱怨老爷，福晋也不生气，还好心的宽慰了几句。

庶福晋离开的时候，看到打帘的李思思，还狠狠的瞪了她几眼。李思思被瞪得莫名，反思自己平时有没有得罪过这位庶福晋。

她反复想了几遍也没有想起来自己和这位庶福晋有个什么交集。然后她也没再纠结，便放下了。

然后到了下午，老爷下值回来，她像往常那样，低着眉眼，将门帘撩开。平时走路一阵风的老爷，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门口也不抬脚，反而偏头看向她。

李思思不知道老爷看了她多久，或许只有几秒，几个呼吸，但她却紧张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当老爷终于抬脚进去后，李思思才发现她已经紧张得将门帘抓皱了，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之后她也忘了老爷是什么时候走的。后来福晋让她进屋奉茶。她端着茶，福晋半天也没接，直到她的手开始颤抖，福晋才接过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盏，然后微微的叹了口气。

那天之后，福晋就没再让她做打帘侍女了，也没再安排新的活计给她，只有老爷来的时候，她才会被叫过去，给老爷奉茶。

李思思很快知道了，她被老爷看上了，等过几天福晋就会安排她，去侍奉老爷，至于具体是哪天，还得看老爷那天有心情。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没有人来问一问她自己的意愿。李思思其实是可以拒绝的，她卖给伯府里时，是活契，她是可以被赎出去的，但是她也知道，这都是痴心妄想，在赫舍里府区区六年，根本就不够她赎身出去。她的家人也不会允许。

李思思重生在逃荒路上，原主也不知道是被饿死还是被冷死的。李思思惜命，重生之后，只要有吃的，不管脏还是臭，她都往嘴里塞。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她也都穿了。在逃荒的路上，拖着瘦弱的病体跟紧父母族人，这一路的苦累，常常让她午夜噩梦惊醒。

原主原也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吃不了逃荒路上的苦，就一命呜呼了。她的家人以前宠着她，那也是以前家里富足，逃荒之后，一路上缺衣少食，花钱如流水，日子越过越艰难，父母只能紧着传承香火延续血脉的儿子，原主这个女儿便被可有可无的放弃了。

后来，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京城，日子也没有变多好。京城大，人也多，想要在京城安定下来，那怕是当乞丐，都必须要先拜山头上贡，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命硬了。

好在他们李家村是举族逃荒，一路上也没走散几个，一个大宗族，人多力量大，族里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门路，有机会把族里的小丫头卖进八旗贵族的府邸。他们这一族，只要有年轻人进了贵人府邸，哪怕只是当奴才，那也算是在京城有了门路，不会再让人随意欺辱。

被卖进贵族府邸当奴婢这个机会，都还是李思思自己争取来的。

刚到京城时，他们住在难民棚户区，那里又脏又乱，到处都是一些散发着恶臭的流浪汉，拍花子的也随处可见，她一个十岁小女孩儿，每天睡觉都不敢睡实了，在那样的环境下，活命都困难，更别说想赚钱过日子。

所以能在高门府邸里当丫鬟，她比族里其他姐妹幸运多了。现在她别说赎身，要是被族里知道，老爷要收她当通房，他们也只会庆幸她能有这样的好运，更加不会允许她拒绝。

李思思多少有些后悔，做了奴婢，果然就没有什么人权可言。可族里其他女孩儿日子过得比她更差，上回听五儿说，她的一个堂妹嫁给了南城一个卖包子的当填房，现在怀孕了，大着肚子，每天还要起早贪黑伺候一大家子，上次她回家探亲，见到堂妹，已经像个三十多岁的老妇人了，看着比五儿的娘还老，五儿家因为有五儿经常拿月钱回去，日子倒是过得好了很多。

五儿跟她说起时，还十分后怕，说她们当时要是没有被选上，说不得也是和族里姐妹们那样，日子过得凄惨。族里稍微漂亮些的女孩儿，多数被送进富户当了小妾姨娘，长相不好的，都嫁得不好。

她和五儿两人算是其中最幸运的了。

李思思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挣扎一下，她无法离开赫舍里府，可也不想做那个糟老头子的小妾。

在她焦急的等了几天后，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