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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春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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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五月,山间鸟啼莺啭绿树成荫,雪白的槐花缀满枝头,在晨光熹微里幽香丛生。

今天是赶集日,十里八村的人,都来这里赶集,此时虽然时辰尚早,但集市上已经来了不少人。叶蓁背着竹篓,穿过熙攘的街市,看见前面的药堂时,才抬手抹了把汗,快步往过走。

此时药堂的房顶,都快被人掀翻了。

小小的药堂里,挤满了三四十个人。有因病痛哀嚎呻/吟的耄耋老人;有因等待时间过长抱怨的妇人;还有因推搡撞到吵起来的。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诸位稍安勿躁,都静一静,静一静。”药堂掌柜竭力想维持秩序,奈何他拼命喊出来的话,直接淹没在了更尖锐的争吵里。

一个瘦小的汉子,粗声咒骂:“你他娘的没长眼睛啊!你踩到老子的脚了!”

他前面膀大腰圆的妇人,双手叉腰,泼辣骂回去:“要不是你贴着老娘站,老娘能踩到你?老娘还没问你,你贴这么近想干什么?”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药堂掌柜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住面上的烦躁,强撑着堆起笑,正要过去劝和时,一道嘹亮的婴啼声,顿时又让他的心态破防了。

看着鸡飞狗跳的药堂,掌柜都想给自己先开一服降火药时,药堂的伙计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已经走到门口的荆钗布裙少女,激动喊道:“掌柜的,救星到了!”

这一声石破天惊,堂中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就见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立在门外匾额下。听见伙计的声音,她抬起一张明艳娇俏的脸庞,乌黑眼珠如鎏金墨玉,对着堂中众人打量,丝毫不露怯,反倒甜蜜一笑,颊边梨涡浅浅。

堂中顿时落针可闻,有人呆呆看着那少女,半天回不来神。

药堂掌柜紧绷的面皮,这才缓和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迎过去:“叶蓁,你来得正好,你田姨今天有事来不了,你快来帮忙看诊。”

叶蓁看了一眼人满为患的药堂,乌黑的眼珠一转,神色顿时为难起来:“胡伯伯,这不合适吧?”

胡掌柜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的草药我全要了,都按最好的价收。”

“哎,好,谢谢胡伯伯。”叶蓁笑得像只得逞的猫,眉眼熠熠生光。

但病人们不乐意,一个壮汉高声嚷道:“胡掌柜,你药堂忙不过来,也不能推个丫头片子来糊弄我们吧?”

“就是,这小姑娘长得是好看,可看病靠的是医术,又不是脸。瞧她这样,怕是还没及笄,让她给我们看病,这不是胡扯呢么?”

眼看着又要闹起来了,胡掌柜直接甩出一句:“她是春水村的小叶大夫。”

“我管她是春水村的小叶大夫,还是夏水村的大……”话说到一半,那人猛地顿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看向叶蓁,一改之前嚣张的态度,试探问,“你,你是春水村的小叶大夫?”

“是哦。”叶蓁单手撑着下巴,眼睛乌黑透亮。

“那叶神医是?”

“我爹。”

叶蓁的爹嗜酒如命,又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骂人的那种。但他医术极好,十里八村都知道他。

但凡谁有疑难杂症,便会来春水村请叶老爹出马。三年前,叶老爹去世后,叶蓁便承袭了他的衣钵,别人都称叶蓁为‘小叶大夫。’

叶蓁歪着脑袋,眉眼弯弯,“大伯,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对方立刻摇头。

“没有的话,我就开始看诊了。还是老规矩,按照木签叫号,没到的叔伯婶婶们,外面备有凉茶椅子,你们可以坐那儿等。也可以先去街上采买,等快到你们了再来。”

说到这里时,叶蓁顿了顿,又扫了众人一眼,一本正经道:“提前同叔伯婶婶们说一声,我除了医术随我爹外,暴脾气也随他,所以不要插队,不要喧哗打架,不然我会发脾气哦。”

少女明眸皓齿坐在诊桌后,一本正经的模样,并无多少震慑力,莫名却让人愿意听她的。

因为叶蓁在这里坐诊,先前闹哄哄的场景不复存在,众人按照木签依次看诊,药堂很快恢复了平静。

等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外面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叶蓁靠在椅背上,活动着筋骨,伙计端了茶水糕点来给她。

胡掌柜在柜台后算今日的进账,笑的合不拢嘴:“今日多亏你了这丫头了,你带来的草药,我按最高的价收,今天看诊的诊费,我也按人结给你。另外现在天也热了,山路难走,我再多给你五个铜板,你雇辆牛车回去。”

叶蓁欢喜道了谢,胡掌柜算好账,正要给叶蓁取钱时,却被叶蓁拦住了。

叶蓁咽下嘴里的糕点:“胡伯伯,钱不用给,兑成人参吧。”

胡掌柜顿时就炸了:“又兑人参?叶蓁,你自己算算,最近这三个月里,你从我这儿买多少次人参了?”

叶蓁不怵他,甚至还顺杆子往上爬,笑眯眯道:“所以胡伯伯,你这次可得给我算便宜点。”

胡掌柜冷脸看着叶蓁:“你别跟我贫嘴!这十里八村的,都是穷苦人家,你跟我说说,谁家看病吃得起人参?”

“病来如山倒,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呀。”叶蓁对着手指,眼珠黑亮看着胡掌柜。

他们两人互不相让,胡掌柜知道叶蓁的脾气,最后只得退了一步,劝道:“人参太贵了,我给你换成沙参或者党参,这两个跟人参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便宜实惠。”

“不行,就要人参。”叶蓁坚持。

胡掌柜这人虽然见钱眼开,但心肠不坏,他愤声骂道:“叶蓁,你是大夫,不是菩萨!”

但凡行医的,嘴上说的是悬壶济世,可私下哪个不是进账颇丰。可叶蓁这丫头,却和她那个暴脾气的爹一样,遇到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不但不收诊费,还会给人施药。

“可是他们叫我菩萨哎。”叶蓁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刻钟后,叶蓁连人带人参,被胡掌柜轰了出来。

站在药堂门前,抱着药包,再摸摸干瘪的荷包,叶蓁脸瞬间皱成了个包子:“这年头,养个神仙好贵啊。”她又成穷光蛋了。

夏季的天说变就变,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没一会儿就变天了,叶蓁紧赶慢赶,终于在下雨前赶回了春水村。

村口到叶蓁家,尚有一段距离。一路上,叶蓁走得飞快,回家后,叶蓁将院门一关,转头就见窗边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挑,眼覆白纱,怀中抱着一只狸花猫。即便是一身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通身的清雅气度。听见脚步声,他下巴微转过来对着窗口,唇角微翘,原本紧蹙的长眉,一瞬舒展开。

叶蓁搭在门上的手微微蜷缩,心脏有力地跳了一声。

“哗啦——”大雨倾盆而至。

在这风雨如晦的天气里,看见临窗而立的谢沉霜时,叶蓁一瞬间觉得心安。微凉的雨拍在脸上,都抵不过她胸腔里那颗炙热的心。

她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个念头骤然浮起时,叶蓁像个虔诚的信徒,便毫不迟疑穿过风雨,奔向谢沉霜身边。

尽管知道谢沉霜看不见,可叶蓁还是对着他粲然一笑:“霜霜,我回来了。”

谢沉霜轻轻嗯了声,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并没有露出平日里,那种觉得她顽劣头疼的表情,叶蓁心里半是甜蜜,半是狐疑。

谢沉霜松开猫,摸索着倒了盅茶递给叶蓁,温声笑问:“你刚才怎么站在门口?”

叶蓁差点被茶水呛到,她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谢沉霜,磕磕绊绊道:“东、东西掉了。”

“是么?”谢沉霜‘看’向叶蓁,唇角翘起一个弧度。

叶蓁脸刷的一下红了,她不敢再同谢沉霜待下去,丢下一句“我去换衣裳了”,就落荒而逃了。

夏季的雨,下得又急又快。

叶蓁换过衣裳出来时,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谢沉霜坐于廊下,像只折翼的孤鹤,背影清瘦孤寂。

三个月前,叶蓁上山采药时,遇见了谢沉霜。当时谢沉霜躺在地上,衣衫破损沾了泥,他抬起清瘦莹白的手,冲叶蓁露出一个求救的笑容。

很快觉得不适,又垂下浓黑的眼睫。他眼睫轻轻一扇时,像一只蝴蝶,撞在了叶蓁心上。

在那只清瘦莹白的手腕,无力坠下去时,叶蓁鬼使神差的一把握住了。

就这样,在仲春二月里,叶蓁捡了一个神仙。

谢沉霜说,他是读书人,外出办事时,被仇家追杀,他请求叶蓁,不要向别人透漏他的下落。

叶蓁当然不会。

春水村是叶蓁的家,叶蓁不想给这里带来灾祸。所以她是趁着夜里无人时,才将谢沉霜偷偷带回家藏起来的。时至今日,村里人都不知道,谢沉霜的存在。

谢沉霜伤的很重,他摔断了右腿,双目也失明了。

经过叶蓁的医治,和谢沉霜自己的勤加锻炼,他的腿伤已无大碍了,但眼睛还是看不见。

谢沉霜双目失明,是因颅内有淤血所致,叶蓁试了许多法子,但始终没有成效。

叶蓁走过去,在谢沉霜身边坐下:“霜霜,你在想什么?”

“我……”谢沉霜刚开口,嘴里便被塞了颗果子。

叶蓁狡黠一笑,告诉他:“是杨梅,很甜的。”

谢沉霜轻轻点头,接过杨梅,慢慢吃了起来。

叶蓁撑头,看着谢沉霜。

将谢沉霜救回来之后,叶蓁发现谢沉霜这人,不仅长得好看,脾气还非常好。不管她怎么‘欺负他’,他从来都不生气,只会无奈摇摇头,纵容一笑便揭过。

而且虽然谢沉霜眼睛看不见,但他举止端雅,言语温和有礼,举手投足间,自带矜贵清雅之态。

咽下杨梅后,谢沉霜才温声问:“最近外面可有发生什么事?”

“好像没有,我听胡伯伯他们说,最近这几日,街上已经鲜少看见这士兵了。”

谢沉霜没再说话,他端正坐着,似是在想事情。叶蓁也不闹他,她径自串了茉莉花串戴在手腕上。

院子里雨声潺潺,廊下静谧无声。

踌躇许久,谢沉霜终是做了决定,他侧头‘看’向叶蓁:“叶姑娘,这三个月来,多谢你的细心照顾,在下……”

话还未说完,便已被人截了去。

“咦,你这次怎么换说辞啦?难不成……”说到这里时,叶蓁突然顿住了。

四下寂寂无声,只剩暴雨如注。

短暂的沉默过后,谢沉霜沉打算再开口时,身侧突然响起了窸窣声,下一刻,茉莉花香近在咫尺间。

谢沉霜腰背不着痕迹绷直,他坐着没动。

大雨瓢泼里,叶蓁倾身跪坐在谢沉霜面前,如缎乌发披在身后,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霜霜,你是不是想赖账?”

那清甜的花香,像一只无形的大网,将谢沉霜罩在其中。

谢沉霜避不开,只得据实答:“不是。”

“那就好。”叶蓁十分满意这个答案,在坐回去之前,她拍了拍谢重顾的肩膀,安抚似的道,“你放心,等我想好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轰隆——”

闷雷骤响,原本缩在廊下打盹的狸花猫,连滚带爬钻进了谢沉霜的怀里。

谢沉霜下意识想为它顺毛,但指尖碰上时,动作又倏忽顿住。过了须臾,他将手指蜷缩起来,打算继续先前被叶蓁截去的话题。

“叶姑娘,我……”

“马上就是端午了。”

他们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

谢沉霜秉持君子风度,让叶蓁先说。

“自从我爹去世后,每年端午都是我一个人过的,没意思极了。今年有你在,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叶蓁话里,带着明晃晃的开心和期待,让人想忽略都难。

叶蓁又问谢沉霜:“你刚才想说什么?”

雨声又急又密砸在房顶的青瓦上,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音。

在这清脆的声响里,谢沉霜沉默须臾,温声问:“你们这里的端午,是什么样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是个双向暗恋,双向奔赴的小甜饼,希望小仙女们喜欢吖。预收《夫人今天恢复记忆了吗》、《错把死敌当夫君》,求收藏吖

预收1:《夫人今天恢复记忆了吗》,文案如下:

宋窈是权臣顾甑的妻子。

顾甑俊美无俦,大权在握,待她更是珍而重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宋窈失忆了。

顾甑口中,他们青梅竹马,年少定情的过往,宋窈全都不记得了。

顾甑说,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

宋窈信了顾甑的话,两人做了段时间琴瑟和鸣的夫妻。后来,宋窈有了身孕。在宋窈打算给顾甑一个惊喜时,却意外想起了过往。

她确实成亲了,但她嫁的人不是顾甑,她的丈夫叫沈怀壁。

***

顾甑才貌双全,但因出身卑贱,曾被人践踏欺辱。为了权势,顾甑可以什么都舍弃,可以踩着别人的尸骨,不择手段往上爬。可真正大权在握时,顾甑才发现,这世上只有宋窈爱他。

可彼时宋窈已嫁作人妇。

顾甑便设计让沈家获罪,将宋窈抢了回来。可宋窈看他的目光里再无从前的半分爱意,有的只是深深的恨和厌恶。

在顾甑以为,他们之间就这样时,宋窈失忆了。

顾甑趁此机会剔掉了他们之间的伤害,用曾经的美好,造出了一场美梦。

宋窈信了,她会喊顾甑夫君,会像从前那样向顾甑撒娇。

可梦终究会醒,后来宋窈恢复了记忆。

如霜夜色里,顾甑拦住宋窈,眼神执拗疯狂道:“你若要走,先杀了我。”

宋窈毫不留情捅了他一刀。

***

沈怀壁,世家公子,芝兰玉树。

他喜欢小师妹宋窈,但宋窈心里只有顾甑。沈怀璧便将这份情愫深埋心底,从未宣之于口。后来沈宋两家结亲,宋窈成了他的妻子。可在他们成婚的第三日,沈家被以莫须有的罪名落难,宋窈也被顾甑抢走了。

沈怀璧跌进泥潭里,被人打折脊梁骨,但无论再难,他都要带回他的妻子。

预收2:《错把死敌当夫君》,文案如下:

白家大小姐白明薇,尊贵明艳,风流薄幸,入幕之宾如过江之鲫。

一朝白家获罪,白明薇从云端跌进淤泥里,有人想报仇,有人想将白明薇据为己有,但白明薇却不知所踪。

四年后,白明薇携子归来。

白明薇从前的相好们,闻讯纷纷赶来。

失忆的白明薇十分头大:这么多人,究竟哪一个才是她儿子的亲爹?

到最后,白明薇索性破罐子破摔,指向最俊俏的那个:“他是我儿子的爹。”

路过的相里明徵:“?!”

众人表情瞬间崩了。

白明薇和相里明徵不是死对头吗?他们俩什么时候有了首尾?

之后白明薇携子住进了相里明徵的府上,并且开始作天作地。作到一半时,白明薇知道了两人从前是死敌这事,她连夜将儿子打包好,冲相里明徵道:“抱歉,认错人了,你不是我儿子的爹,我们这就走。”

相里明徵长臂一伸,将白明薇捞回来,淡笑道:“无妨,再生一个就是了。”

白明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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