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冯沛衡（1 / 1）

说到正事，晏尘身上的慵懒之色尽收：“殿下和季相合作成功了？”

萧瑜点了点头：“如今已确定，让郑永明去宜州。让他正式动身，只缺一个契机。”

“所以本宫想让你找一个人。”

她将目光放在晏尘脸上，其意思不言而喻。

晏尘愣了，良久，他才回过神，似是不死心，看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殿下确定让郑永明去宜州，再不更改？”

萧瑜对晏尘突然变脸有些诧异，但事已至此，她只得按下疑惑。

“已经和季相谈好合作，事情已定。”萧瑜想了想，又说了一遍：“如今要让他顺利接下这个差事，还缺一个契机，所以……”

还没说完，晏尘就打断了她，声音有些哑：“所以殿下今天这般大费周折，是为了让臣办事？”

他抚着貔貅盒子的手有些僵硬：“这对玉……是殿下给臣的报酬？”

萧瑜就是再迟钝也看出了晏尘此刻的不对劲。

“你……”

晏尘霍然起身，向萧瑜行了一礼：“为殿下做事，是臣的本分，殿下想让臣做什么，只需吩咐便是，不用费如此周折。”

“臣只有一个请求。”他将盒子推回：“此物，还请殿下收回。”

晏尘的反应已经超出她的预料，此事难道又要出问题？她的计划又得失败？

她本想趁着晏尘高兴，顺便说了这事，因着那对貔貅，他再想搞砸事情，也会收敛一二，可现在……

萧瑜心一横，这对玉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绝不会放过。

于是她笑：“像方才所说，此玉在晏大人手里，犹如千里马遇见伯乐，况且，本宫送出去的东西，怎有收回之理？”

晏尘半躬着身，半晌没动，之后才直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萧瑜也强硬地望了回去，

他随即垂眸：“臣明白了。”

“殿下需要臣去找谁？”

“冯沛衡。”

见晏尘妥协，萧瑜心里虽有些担忧，但事已至此，还是将昨天她和季本钲两人的谈话内容告诉了晏尘。

“想让郑永明主动咬这个钩，就得让他看到足够的利益。”萧瑜道：“郑永明是工部侍郎，他与刑部侍郎和礼部侍郎的渊源，你可清楚？”

刑部侍郎冯沛衡，礼部侍郎易文封和工部侍郎郑永明是同年的一甲进士，郑永明是状元，冯沛衡是榜眼。三人都不属于保皇党一派。

“臣知道一二。”晏尘道：“这些都是朝中大员，不仅如此，冯沛衡还是殿下这边的人。”

“三人同时入朝，起点都是翰林院，他们背景不同，能力不同，际遇不同，到现在他们的官位正好相同。”晏尘淡淡道：“冯沛衡和郑永明都是寒门出身，冯沛衡板正，性格不容易变通，能走到今天完全靠殿下赏识，其他人才没多难为他。郑永明比他要灵活得多，十分适合官场，只缺了点际遇。”

萧瑜点点头：“所以，本宫就给他际遇。”

“这次派人去宜州是为了解决流言，要完成这事，派去的人绝不能庸碌。本宫思来想去，大约也只有一个郑永明符合条件。”萧瑜道：“再者，他有能力，对机遇比一般人会更渴望，再加上之前的事，他只要想往上升，就一定会抓住这一线希望。”

晏尘问她：“殿下想给他什么？”

“工部尚书已到了致仕的时候。”

也就是说，郑永明只要办好了宜州的事，工部尚书的位子，就是他的。

萧瑜笑：“侍郎和尚书虽只差一级，但这一级却是天堑，郑永明若抓不住这次的机会，他就永远只能待在侍郎之位上。他知道该怎么选。”

郑永明能做到正三品，心智非常人所有，不会那么容易吃下她放的饵。所以，她让晏尘找冯沛衡，就是为了打消郑永明的戒心。

“可惜宜州凶险，若是他真能从宜州回来，官职和臣一样，再加上殿下的支持……”晏尘自嘲一笑：“恐怕殿下早不记得还有臣这个人了。”

萧瑜忽然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对劲。

“晏大人应该清楚，本宫这样不过是让郑永明入局的权宜之计。”萧瑜将视线放在他脸上，不放过他的任何反应。

晏尘觉出了萧瑜的视线，脸色不变，向她一礼：“臣只是随意一说，殿下不必放在心上，臣也明白殿下的意思，定会办好此事，请殿下放心。”

……

晏尘从长公主府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调头去了城西。

他知道，依着冯沛衡工作狂的性子，不到月上中天绝不回府，现在去他府上，肯定找不到人，所以，他便直接去了刑部衙门。

刑部小吏看见晏尘，立马迎了上来：“下官见过晏大人，不知晏大人这是？”

晏尘温声道：“我来找你们冯大人。”

小吏躬身答道：“冯侍郎在忠勤堂，晏大人可需要下官带路？”

晏尘颔首：“有劳。”

小吏忙说不敢，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进了刑部。

忠勤堂是刑部日常处理案卷公文的地方，上首只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神色淡淡，着绯红色官袍的男人，那人正坐在桌案后聚精会神地翻看着卷宗，没发现有人进来。小吏看见冯沛衡这样，就知道他们大人又入迷了，小吏只得向晏尘尴尬一笑，转头出声提醒：“大人，吏部尚书晏大人来了。”

冯沛衡闻言，如梦初醒般抬起头，他看了看手上的卷宗，又看了看堂下的晏尘，神色似是有些纠结。

晏尘会意：“冯兄若有急事，就先看卷宗，我等一会就是了。”

冯沛衡得了这个准信，没说话，只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复而又低头看卷宗去了。

小吏望着冯沛衡，心里不住地叹息，照他这个性子，要不是踩了狗屎运，有长公主护着，恐怕早被人发配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可惜，现在长公主也……

晏尘虽和冯沛衡一样，都属长公主一方，可人家是尚书，级别看起来只高一级，但这一级却是天堑，他身后又有镇国公府，朝中谁敢动他？晏尘现在来找他，他居然还这个样子，整天泡在卷宗堆里，小吏都想冲上去摇醒他。

想来想去，小吏只得向晏尘赔笑：“我们冯大人就是这个性子，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晏大人勿怪。”

晏尘清润一笑，没说什么。

小吏欲言又止地望着冯沛衡，下去了。

冯大人，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晏尘端着茶杯，随意打量着堂内的摆设，眯眼笑了，什么人住什么屋子，这间屋里除了待客用的几把椅子，其余能放的，不能放的地方都摆满了卷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刑部正堂，而是卷宗库。

过了好一会，心满意足的冯沛衡才坐到了晏尘的对面。

晏尘道：“冯兄在刑部人缘不错。”

冯沛衡茫然地望着他。

晏尘见着他的眼神笑了，也不继续废话，直接道：“冯兄正忙，按理说我不应该打扰，只是我今天来确实有事要拜托冯兄……”

晏尘将萧瑜和季本钲两人的决定告诉了他。

听完后，冯沛衡沉默了一会，而后他缓缓道：“殿下是想让我引郑永明入局？”

晏尘颔首。

他抿了抿唇：“殿下既然想让郑永明去，何不直接下旨，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晏尘道：“这事的重点是要让郑永明自己愿意去，倘若殿下直接下旨，他不愿意，心里不平衡，办事就不牢靠。若是有人凭着这一点，借机破坏怎么办？”

“殿下和季相说定了，季相虽不会失信破坏，其他人可不一定。”

冯沛衡纠结：“但这事你可能找错人了，我和郑永明不熟，唯一的交集就是当年为同科进士，除此之外再无其余交情。”

冯沛衡继续道：“况且，若我引了郑永明入局，就是推他进火坑，我虽和他不熟，也不想平白算计他。”

话里话外，冯沛衡都不想接这个差事，长公主对他有恩没错，但并不代表他能为萧瑜做丧良心的事。

晏尘清楚冯沛衡的话外音，笑了笑：“冯兄，你我相识这几年，难道还不了解我？倘若郑永明此去十死无生，我怎么会把你牵扯进来，让你背这个人情？”

冯沛衡疑惑：“不是上面让他去宜州做替罪羊？”

“是这样没错，但事情没这么简单，此事表面上看是殿下和季相商量的结果。但要仔细一想，殿下和季相谈判的时候，实际的主导人是殿下，季相是妥协的一方。牺牲郑永明表面上看是两方共同做出的决定，可实际上这个决定恐怕是殿下早就做好的，只等季相入局。”

他继续道：“我与殿下朝夕相处几年，对她也算了解，殿下爱才，这次的决定不像她以往作风。况且，郑永明权欲虽重了些，但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与殿下也从无过节。所以我觉得，殿下她对此事可能还有别的思量。”

冯沛衡看着他，眉目间充满着疑惑：“殿下有什么思量？”

“殿下的心思怎么会告诉我？”晏尘似是有些自嘲：“我虽不知殿下在想什么。但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对郑永明来说是福是祸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