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讨封（1 / 1）

林枯桑突然感觉一阵痛意。

低头一看，蛇缠紧了她的手腕，见她看来，才缓缓松开了力道。

是不是她刚才勒疼它了？

林枯桑也没太在意。

她不再耽误时间，朝着仇寥可能去的乱剑岗深处走去。

不知道为何，她身上却越来越热。

她犹豫地拿手背探了探自己，忽然被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升起的烫人温度吓了一跳。

林枯桑猜测，这应该是泡久了的缘故。

这具身体向来孱弱，刚才又在冷水里折腾了不少时间，发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和身上热度相比，指尖却触及冰凉，像缠着一层薄冰，让人忍不住想贴贴。

林枯桑视线飘忽，落在了怀里小黑蛇身上。

见它缠在自己小臂上，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顿时有些蠢蠢欲动，大着胆子，抬起手，偷偷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

蓦地触碰到人类温热的气息，蛇身陡然一僵，尔后，又松懈下来。

仇寥冷冷地想。

这里离他的目的地很近了。

他只需要再忍耐片刻。

如果要做接下来的事，他需要一个绝不会说他好话的活人。

林枯桑浑然不觉他的想法。

她依旧用自己的脸去靠着、依偎着一只伪装乖顺的冷血动物。

她的肌肤覆盖在冰冷的鳞片上，半晌过去，脸颊上的温度却依旧没有消退。

反倒因为冷热交织，难受只缓解了片刻，很快就触底反弹，让更难受的感觉涌了上来。

更慌地是，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满足。

林枯桑察觉到自己脑子昏沉，直觉不妙，一边加快了步伐，一边在心底着急地叫系统：“仇寥在哪？我这么找要什么时候才找得到？”

但回应她的只是一片死寂。

系统从刚才起就失了声，而她的质疑就像一枚小石子丢进大海里，听不到任何回应。

见无法指望系统，她只能强迫自己不要焦虑——

哪怕是大海捞针，她也必须要找到仇寥。

这里很黑。

除去一缕不知从哪里照下来的幽光，视线里只余下一片黑暗，随着她的前进，鞋边时不时踢到了东西，让她稳不住地一个踉跄。

余光一瞥，好像是人骨，又不敢细看，林枯桑心底越发觉得慎得慌。

随着她的穿行，渐渐地，恐惧浮了上来。

林枯桑知道自己胆子不大，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系统会选中自己穿书。

尽管这里空旷寂寥，一眼看去望不见尽头，但她却莫名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朝她覆压上来。

像极了曾经储物柜里逼厌窒息的一团黑暗。

林枯桑咬唇，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但这里真的太安静了。

没有人说话，除去她的呼吸，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就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死气，冻得她手脚冰凉，大脑嗡嗡作响。

尽管林枯桑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受环境的影响，但往往越是不想什么，就越要想什么。

恍惚间，她似乎又被人推进了储物柜里。

与此同时，四周的空气竟变成了骇人的方框，如同一具沉重棺材，严密地将她困了起来。

林枯桑捂住耳朵，但没用，嘲笑似乎依旧在耳边回响，她终于忍不住了。

还要维持什么人设！

系统都靠不住了，她还要这破东西干什么！

“仇寥！”她放下手，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对着黑暗道，“仇寥——”

她想要的只是早点找到主角，然后快些离开这里，一时竟没注意到，离她脆弱咽喉如此之近的一条黑蛇，冷眼盯着她的所有举动看了许久。

不知想了些什么。

随后，它滑下了小臂，悄无声息地游走了。

林枯桑话音落下，很快在黑暗中消失殆尽。

她不死心，又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林枯桑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终于摸索到一处干净地方，吸了一口气，抱着双臂蹲了下来。

她必须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否则接下来的一段距离，以她的状态根本不足以完成。

林枯桑知道自己的心理状态有问题。

好在她早就有应对的经验，于是不断地给自己下心理暗示，加油打气。

她不怕黑。

她只是不喜欢一个人独处。

而且仇寥也在这里，她只是没有找到，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现在并不算一个人。

她还需要保护仇寥，不能方寸大乱。

渐渐地，林枯桑的心跳平静了下来，然而余光中，却忽然亮起了一团火。

是谁？

林枯桑心头一紧，“咻”地一下从膝上抬起头，又被这光刺地流下眼泪来，缓了一会儿才看清景象，眼皮顿时跳了一下。

一个身形很像仇寥的人背对着她站着。

她猛地站了起来。

哪怕因为起身太快，头脑一阵发晕，她也只缓了一会儿，就提起裙摆，匆忙忙朝着对方的位置跑去。

林枯桑动静很大，但背影却一动不动。

但才跑到一半，她后脊忽然一凉，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愣愣地看着这道背影。

直觉告诉她，不该过去。

风声猎猎，吹得人心头发慌。

是啊，仇寥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她方才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他没理由不做出回应。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这道背影处处透露出诡异，让她心底惶然，空而忙乱。

“仇寥……？”

闻言，对方动了一下，缓慢转过身来。

林枯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却见背影终于转身过来，确实是仇寥那张令人见之难忘的脸。

只一眼，几乎让人忘却了眨眼。

只是和初见一样，他的半张脸依旧流着骇人的血污，甚至将衣襟都染红了，如同一只恶鬼。

“你怎么又受伤了？”她下意识道，忘记自己的身份关心他有多么不妥，“不是没有血尸了么……”

而且还是这么重的伤！

哪怕仇寥真的这么乖，听了那个万炼宗宗主的话，把自己手掌割破在棺材前洒血，也不该这样啊。

她心底困惑，抬起头，却陡然撞上那双眼。

眸色深黑，恍若无尽的深渊，似乎无辜到极点，却又藏着数不清的污垢阴暗。

这一刻，冷到了极致。

她一愣。

却见仇寥很快垂下眼，轻轻道：“师娘，我的伤口好疼……”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林枯桑发觉自己控制不住身体，竟朝着他的位置伸出了手。

不对！

林枯桑陡然一醒。

仇寥的右眼明明是伤着的，留着眉骨到眼的一道鞭伤，可现在却分明没有了伤痕。

而那两只眼，正冷冷地看着她。

林枯桑心底一紧，意识拼命挣扎着回笼，终于赶在触碰到身体的前一刻收回手。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忽然，身体又是一僵。

在她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陌生呼吸，闷热地扑在她脆弱的后颈上，引发颤栗。

林枯桑立马想转身，但从她后方，却突然传来一道推力，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前跌去，

眼前的人影瞬间化作黑雾四散而开，而她跌入了另外一处地方，摔倒在了硌手的石堆上。

好半天，她才勉强爬起来，看清眼前竟是一道石壁，一道狭窄的裂缝将前后分割开来。

岩石内阴暗潮湿，透露出刺鼻的血腥味。

隔着缝隙，林枯桑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被光线拉长了，扭曲地不像一道人影。

它在看她。

意识到这点后，她莫名恐惧，心底惶惶。

那是……什么东西？

隔着一处岩石，想象被无限扩大。

她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看过太多恐怖片，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幻想出来，那边的东西似人似鬼，骇人无比。

林枯桑动也不敢动，双臂抱紧自己，却听岩石外，又一次传来了熟悉的低哑声音。

仇寥：“……师娘，你在害怕么？”

她盯着缝隙，一眨不眨，没有回话。

半晌后，岩石另一边再次传来话语，只是幽幽地，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冷，扭曲地让人寒颤。

“你害怕的，应该是我罢。”

声音又近了些，发出一声奇奇怪怪、歪歪斜斜的嘲笑。

似乎随时会穿过岩石缝隙。

危机感顿起，林枯桑后退一步，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

“咯吱。”

响动从鞋底传来，她本以为自己踩到了硌手的石块，但低头一看，却发现是人的一节指骨。

林枯桑当场僵住，心脏砰砰直跳。

如果这真的是指骨，那么她余光里看到的其他东西——

那东西的影子从缝隙里投了出来，盖过了血腥，笼罩了她，将狭窄的洞穴逼得密不透风。

林枯桑浑身发抖，脸颊热到了极致，身躯却又冷到了指尖，几乎要在这样的气氛里窒息。

只听，那影子轻声，却似乎在耳边响起。

“师娘，你觉得我现在是一条嗜血丑恶的蟒蛇……还是下贱不堪、十恶不赦的恶鬼呢？”

林枯桑一愣。

电光石火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句话——

它在讨封。

这只是她在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民间传闻。

万物有灵，各自造化。

当精怪到一定地步，会向人类进行讨封。

如果她回答它是蛇，那么它就会是蛇；如果是恶鬼，那么它就是恶鬼。

但相应的，她也会为自己的回答付出代价。

现在，她该……怎么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在隔离，没有电脑呜呜，手机码字有点慢，最近更新时间可能会推迟，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