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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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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珠一心去青褚院看侯夫人,青嬷嬷不敢去,派了个熟路的小丫鬟引着她去。

朱珠身后只带了阿豆,阿番留着看院子。

侯府很大,路还挺远。京城的冬天和云城不大一样,风不大,寒气却透骨。朱珠捧着手炉,手缩在袖子里,掌心是温热的,手背是凉的。

小丫鬟本是一个不起眼的粗使丫鬟,也有上进的心。早上听了朱珠的吩咐把三爷唤来后,心底就对朱珠多了一分信服。

也不知道三夫人如何得知三爷怕侯夫人的,竟能用这个把人吓唬来。

“夫人,改日用棉花做芯,外头罩上锦缎,中间掏空放上手炉,手左右往里面一插,整个手袋都是暖烘烘的,手也不会受寒。”小丫鬟讨巧说道。

朱珠以前没心思做这些,倒是看过庶妹使过这手袋,只道:“这法子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抿唇笑,“夫人给我取个名吧,照着阿豆姐姐那样就好。”

朱珠不大会取名,想了会取了个叫阿葡的名。

一行三人说着话,走到了青褚院。青褚院和朱珠呆的蘅香院不大同,入了院门中间是一条小道,两侧都是梅林,深红深黑的土壤上梅树濯濯而立。左侧是白梅,白胜雪,冷如月,右侧是红梅,红似血,夭夭灼灼。

无论是黑的、白的还是红的,泾渭分明。周围寂静,悄然无声,只余下朱珠一行人的脚步声和有些急促的呼吸。

“大姑娘,咱们要不回去吧。”一阵风吹过,阿豆打了个寒颤。阿葡的脸也有点白。

在阿豆和阿葡敬畏的目光中,朱珠挺着胸勇敢说:“你们先回去,我自个进去。”

阿豆咬咬牙,“姑娘,我陪你一起。”阿葡没说话,也不走。

朱珠又吩咐了一遍,两人才走了。朱珠把手炉塞进袖中,一手握着账本,一手提着食盒,踩在石径小路上朝里走去。

朱珠也不是不怕的。这地实在有点怪。但她是主子,要护着手下的人。等丫鬟们走远后,朱珠腰杆子也没那么直了。

她走几步,探头左右看看,梅林还是梅林,没什么奇怪的,梅花的冷香很好闻,和婆母袖中的香气很像,却好像又多了点什么。

朱珠不敢再看,快步向前走,直到看到一处院落,这才停下。

“婆母,我是朱珠,您的儿媳,现在可以进去吗?”朱珠看不到丫鬟,找不到人通禀,只得站在外头喊一句。

房门紧闭,一扇小轩窗微微敞开,窗前摆着一架乌金书案,凭窗看书的谢延听到那声软糯的声音,目光一顿,脑中浮现出一张粉□□白泛着红晕的笑脸,一双极其清亮的杏眼充满了孺慕和依赖。

看着让人顺心不已。

只是,是装的。

朱珠站在外头等了一会,她又朝前走了两步,“婆母,儿媳想来服侍您,有一些不懂的,也想向婆母请教。”

朱珠知道世上聪明人多,她知道自个不是聪明那挂,所以很少会耍小聪明,把自个的想法和目的都说的明明白白。

当然,说的明白不代表全都说。

屋内没人说话,静悄悄的,朱珠耳畔只余下风声。

从朱珠的角度看不到开着的窗,也看不到屋内的人。谢延却将朱珠面上的失望一览无余。

小姑娘转身似要离去,谢延垂眸,目光重新转向手中的书册。

“婆母,我摘了梅花,给你插瓶!”

轻快的脚步声靠近,谢延愕然抬头,只见小姑娘怀中捧着满怀的梅花,歪头冲着他笑。

朱珠抱着梅花进了屋子,把梅花放下后,又去外头把食盒提进来。

朱珠没问婆母为什么听见她的声音却不说话,小姑娘装作这件事不存在,把这尴尬略过去。

谢延也不曾问过朱珠如何那么快发现他的。

两人一时相安无事。

说了要给婆母插花,朱珠在多宝架上找到一个陶罐,准备插花。

可食盒里的东西快凉了,得先吃东西才成。

朱珠一边轻轻打开食盒,一边偷偷看向婆母。

婆母看起来很年轻,穿着黛青色广袖浅摆长裙。时下女子裙子有两种,一种裙面宽大,极尽繁琐,行动间裙摆飘飘,流光溢彩,华丽非凡。一种裙面很窄,直坠往下,和男子的装束很像。

世家贵族的女子们都喜欢宽大裙面,上面的刺绣越精致,上面的花纹越繁复,似乎越能体现世家底蕴,可朱珠看着只穿素色长裙的婆母,一点也不觉得婆母粗陋,嗯,就是可能有点……没有一般女子的柔软身段。

婆母的肩好像比她宽,身量比她高,五官轮廓很深,眼睛狭长,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现在的皇族有西域血统,倒也不奇怪。朱珠心底有点羡慕,若是她长成婆母这样,哪需要板着脸装严肃或者笑容意味深长装深沉,只需往那里一站,就颇有气势,让所有人诚实听话,不敢造次。

朱珠一边羡慕,一边手脚伶俐把东西都端了出来。

梅子糕是酸酸甜甜的,蜜三刀是香软甜腻的,羊奶是奶香十足,清甜清甜的。一端出来,空气中就弥漫出一丝甜香。

朱珠越看越饿,她想盐水花生,辣子鱼和香辣蟹了。

朱珠不大爱吃甜口,她轻手轻脚走到婆母面前,没注意到在她靠近时,谢延将手中的书册压在了最下面,笑着说:“婆母,我带了梅子糕、蜜三刀和羊奶,婆母看书累了后要用点吗?”

像是怕被拒绝,朱珠还捧了碟子过来,捡起一块梅子糕送到婆母嘴边。

糕点甜香肆意,梅子糕色泽晶莹,勾人食欲。小姑娘的笑仿佛那梅子糕的甜,那甜仿佛能沁人心底,勾出谢延眼底最晦暗的郁色。

朱珠陡然感到了一丝危险,她下意识想后退一步,恍然间又觉得后退一步更加危险,便一动不动梗在了原处。

谢延兀自捻了碟子中的一块梅子糕吃了,对朱珠手上的梅子糕只轻轻扫了一眼。

“帕子。”

朱珠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从袖中掏出帕子。

男人用帕子仔细擦了指尖,朱珠又手忙脚乱接过帕子,然后端着碟子退了回去。

“唉。”朱珠偷偷叹气。

她不知道婆母是给面子才吃了一口点心,实则不喜欢吃梅子糕,还是喜欢吃,但有洁癖不爱吃她喂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讨好了婆母,又好像根本没讨好到。

朱珠怕婆母嫌烦,不敢去打扰,早上用的不多饿了,就慢吞吞把温热的羊奶喝了,小口小口吃了两块梅子糕。

吃完梅子糕,着手用梅花插瓶。

朱珠哪里懂得什么插花,插花是贵女把玩的风雅事,朱珠一窍不通。折的梅花有点多,小姑娘贪心,努力把所有梅花全插入陶罐中,一时间竟然也得了趣,沉浸其中。

旁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谢延抬眸,只见一只黑漆漆的陶罐中塞着满满当当的梅花,左侧一堆白梅花,右侧一堆红梅,高度一致,整整齐齐,毫无错落之美。

谢延眉心一跳。

“出去。”

啊?朱珠茫然抬头。

“过来。”

朱珠这次听清了,忙不迭捧着刚插好的梅花过去献宝,“婆母,看!我插的可整齐了!”

小姑娘把陶罐放在桌案上,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委屈说:“这儿被梅枝刺了,可疼了。”

谢延沉默半晌,看着小姑娘的掌心,白嫩的掌心有几许红痕。

连插个花都能……

朱珠大气儿也不敢出,等着婆母说话。她觉得自个挺有天赋的,第一次插花就这么齐整,还照着婆母院落的布局来插的,真是顶顶聪明。可没听到婆母夸赞,就有点心虚。

谢延起身,从多宝架最上面取了一个官窑青瓷冰纹瓶,从一堆梅枝中择了五枝。

转瞬间,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一般,青瓷冰纹瓶中高低错落长出一簇红梅。

朱珠看向自己黑漆漆的陶罐,小脸红了红,默默把梅花从陶罐中□□。

快到午膳时间了,朱珠还没走。

哪有去看婆母,还顺带蹭午饭的呀。可朱珠正事儿还没办完呢。怀里的名册才是此行的重点。

朱珠才丢过人,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挨了一会没想好说辞,就到了午膳时间了。

朱珠也不知道这些丫鬟从哪来的,安静地很,没一会就上了所有膳食,然后走得一干二净,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婆母,儿媳服侍您用膳吧。”朱珠有心讨好,讨好婆婆是孝敬长辈,虽然这个长辈其实很年轻,看着也就二十来岁。

朱珠特意拿了一双公筷给婆母夹菜。

桌上的菜看着口味不重,却十分赏心悦目,看着很好吃。

鲈鱼肚里塞上香料清蒸了,蒸到恰到好处,鱼肉弹弹嫩嫩的出锅,然后再浇上调制好的咸香汤底。鱼肉入口即化,弹香绵软,好吃的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朱珠快狠准一筷子把鱼腹上的一整块鱼肉夹下,放进一旁的空碟子中。

谢延筷子一顿,从半空中滑到鱼尾,捡了一筷子。

烩三鲜儿里面最好吃的其实不是花枝和鲜虾等,而是里面的白蘑菇,鲜极了。

朱珠一勺子舀中所有的白蘑菇,放到旁边的空碗里。

谢延……夹了一只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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