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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战斗升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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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学志是因为正经事才出现得晚了些。

如果他知道手底下这帮猴能闯出如此动静的祸来,老王宁愿把那正当事扔到天边上去,也会分秒都不差地奔赴现场。

他很后悔,后悔死了。

后悔得真想拿手指头在刘英还有几个闹腾货的脑袋上戳出个洞来。

年轻、偏激、危险、单纯,奋不顾身。

属于这个时代青年人的特质,是伤人伤己的利刃。

放在平时,由他盯着,哪怕刘英再冲,也闯不出祸去。可……他怎么今天就脑子抽筋到让这帮不懂事的孩子先进村了。

无知者无畏,这无畏有时是指,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伤害了什么。

作为年长者又是领导者,他会包容这些孩子。

但有的错,犯不得,必须付出代价。

王学志抢在赵平平继续发威之前,争着说:“我再次代表整个工作组,向群众们道歉。”

就算要付出代价,也得在事后关起门来,追究责任。而不能顺着村里人的意思来。

所以,话是道歉的话,王学志说得却很强硬。

“关于赵二平是否有危害国家的行为,需要认真调查。政府不会冤枉任何人民,也不会放过任何敌人。”

王学志既然能抢赵平平的话,那就会有人抢老王的话。

柱子娘金红英,指着王学志的鼻子痛骂:“个小姑娘还能害着国家大事?瞧把你能的,你咋不说二平一句话出来,帝国主义就能把咱国家给祸害了?”

贾三德和好几个人立刻冲出来,就要跟她打架。

王学志直接把他们推回去。

再慢慢悠悠地站到金红英面前,慢慢悠悠地鞠躬:

“今天其实是两个事情。

一,王学志所带工作组违法办案,殴打群众。

按照纪律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我现在就把事情经过完整写下来,并随附本人检讨一并发往省里。

我是这个工作组的组长,我对我组员在工作中犯下的任何错误,承担领导责任。

没有借口,这就是我的错!”

他狠狠对着所有人,再次鞠躬。

“但是,一件事归一件事。赵二平的案子,是她自己的行为。政府不会冤枉任何同志,但也绝不会偏袒谁,就算她只有十五岁,也一样。更何况,把事实真相查清楚,是为了她好。刘英,把这位女同志搀扶起来,好好说话。”

刘英什么都不敢说,默默上前就想搀扶金红英。

红英看见她就狠得牙根痒,退开刘英还不解恨,直接上去就是一个嘴巴。

巴掌声清脆响亮,全堂子里的人都听得见。

鲜红的掌印,却烙在王学志的脸上。

他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护住刘英,替她挨了这一耳光。

在农村里,男的被女的打了,那是奇耻大辱。

就算你做了缺德事,那挨了女的一巴掌,别人八成会直接站在你这边,无论以前是非如何。

女的打了男的,那是泼妇混账。

就算你再有道理,这一巴掌下去,挨骂的也是你。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勇锦和正德迅速拥到王学志面前,虽然没有明着道歉,那意思也比之前温和了很多。几个大小伙子都把手里的铁锹放回去了。

王学志一招苦肉计,当即让僵局有了化解的可能。

这就是农村的规则,根深蒂固,几千年都是这么延续下来。

“王同志,您,俺们是很佩服的。这刚才的冒犯,俺代表全村向您道歉。”勇锦深深行礼。

王学志连忙避开,他也知道这事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不过,俺们跟你的意思一样,一码归一码。你们工作组伤了俺们村媳妇,还打伤俺们村不少人,这就不要等到以后省里解决了,现在,你得给个说法来。”

勇锦说话向来是绵里藏针,很少有像今天这般强硬直白。

这就是姓氏的威力。

要放在平时,不论啥大事小事,都没金红英这个外来媳妇能插嘴的事。拍板做决定这是男人的权力,老娘们听着等发落就中了。

要是金红英在村内发生啥邻里纠纷了,那全村人连全村的狗在内,都不会有任何活物把金红英的利益放在眼里。

内外有别,男女有别。

“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就是扯淡的话。你让老娘们犁个地去?

“党说,妇女能定半边天”,那咱梗着脖子也得听。可要说服,一般村里人也就是嘴上说个服,心里真不一定认。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这是外家人来赵家坎挑事来了,那咱可就不能怂,况且俺村家媳妇好好说话,你咋动手打人?

赵勇锦作为赵家坎全村实际上的领导者,必须出面为自己儿孙媳妇讨回公道。

王学志完全赞同他老人家的话,前提是赵二平是无罪的。

随即他好言好语地,问金红英:

“这位女同志,你的意思是赵二平什么都不懂,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是不?”

王学志话音刚落,飞过来一根拐杖。

勇锦老爷子毕竟九十二了,牙都掉干净了,说话自然慢。

因而老爷子得拐杖先至,拦下柱子娘险些就冒出嘴的招祸话,然后再自自然然地开始跟王同志过招:

“俺村支书说,一个正确的认识,往往需要经过由物质到精神,由精神到物质,即由实践到认识,由认识到实践这样多次的反复,才能够完成。这就是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就是辩证唯物论的认识论。”

王学志看了眼举报信,信上写的就是支书讲完上面这段话,赵二平说这话是错的。

勇锦:“赵二平一听这话,表示反对。”

王学志暗中点头,对,她反对主席老人家。

勇锦来了个大喘气:“她说,支书你说错了,主席老人家讲的是实践论,可不仅是认识论。”

王学志再次暗中点头,实践论和认识论要统一,才能……你等等,这老同志咋说的跟举报信上不一样?

勇锦脸上挂出慈善老前辈专用笑容,对着省里来的同志们一人鞠了一大躬:“俺村人觉悟不高,对主席的话领悟不到家,还需要多学习呀!我作为全村年龄最大的人应该发挥带头作用的!”

难为勇锦老爷子一个清朝出生的人,为了村里娃的利益愣是能把语言修饰得如此跟上时代脚步。

正德支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胆识,他也知道了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

他连忙高声大喊了一句:“二平的确说俺说错了。她说主席这话是实践论,不是认识论。俺不服,同志,你给评评理,这话到底怎么论?”

老支书压根没指望省里来的人回答,他的话是说给赵家坎村人自己听的。

晒粮场上传来阵阵讨论声,无论男女老少,大家伙你一言我一句的开始认真探讨“认识论还是实践论”。

在这嘈杂的学习声中,正德支书和勇锦老爷子就都放下了心。

全村人的口供,就这么串起来了。

当着省里人的面串口供,你们村可真有本事啊!

王学志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嘴: “这位老同志,你把主席的话记得很好啊,值得我们学习。”

勇锦老人自豪地点了点头,心里话:“我就知道正德小心术不正要坏事,原以为拦下来了,谁曾想他居然是糠萝卜的心——蔫坏。万幸我有后招,背了十来天润之先生的大作,果然排上了用场。”

有了老辈儿人的出头,再加上老支书看这意思是站在正立家这边,村民们的底气也就足了,于是各个彪勇,争着跟拿武装带的同志们进行友好协商。

气氛很是热烈。

勇锦老爷子又见缝插针,话里带话把正立的立功军人身份和柱子他爹的伤残军人身份讲给王学志听,那意思俺们村这几个人可是根正苗红的!

在听到“赵正立”这三个字的时候,王学志的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下。

赵正立。

王学志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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