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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许康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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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眉头紧皱的年轻人。

他突然从刘英背后跑出来,用身体保护住那几个女子,单手攥住了那即将行凶的腰带。

这个带着大大红五星的闯将,居然对着自己人高声怒吼:“你们也太欺负人了!还讲不讲法律?!”

这一声咆哮,不单单是把行凶的人给镇住了。

也惊醒了畏缩的村民们,当即好几个大小伙子鼓起勇气,拿着犁耙就准备上来跟同志们和气沟通一番。

勇锦见状,连忙一通眉眼纷飞,指挥着各路赵家子弟报信的去报信,叫人的去叫人。

等老爷子忙活完了,再看场上的这小子,好么,已经跟他自己人打起来了。

怒见不平一声吼的人虽少但不能说没有。可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自己人狂吼还动了手,把内讧明明白白地摆在台上的人,那可是比黄鼠狼跳秧歌还罕见。

老爷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这个斯文的小年轻。

嗯,面白,个高,浓眉大眼,长得很是精神。

老爷子就是琢磨着,个好好的人咋这么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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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叫许康平,看起来有点愣,跟他熟了之后就会知道,这个年轻人对原则问题执拗到极其的愣。

他今年二十岁,是哈尔滨第九大学的学生。

现如今党和国家号召在校学生投入社会这座熔炉,在与工农的生活实践中提升自己。

而许康平就是这众多积极参加的学子中,表现最优秀的那一位。

省四清工作组组长非常欣赏他,所以给了这个才大学二级的学生到政府工作的机会。

这跟他的家庭背景是没关系的,

大家都知道,没关系。

小许同志性格内敛,就喜欢看书。平时跟个大姑娘似的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学校和家里,他连哈尔滨市内都没正经逛过几回。

更别说是来大好边疆出个公差。

这次漠河之旅是他第一次踏足农村,那真是看什么什么新鲜,瞅着走在冰河上的牛,他都恨不得下车过来摸摸牛鼻子。

牛这大牲口是新鲜,他的同志们来这儿之后的作为更是新鲜到让他觉得愤怒。

所以他就挺身而出了。

也因此,愣在原地的就成了这位小青年。

攥着根破皮带,往左边瞅是刘英瞪得溜圆的大眼睛,往右边瞅是人民群众一张张准备看好戏的笑脸,如此万众瞩目之下,小许同志却委实不知道该干什么。

直到有个人挺头而出,用大脑袋来帮小许出个洋相。

这个人自然是赵二平。

许康平靠着挺身而出,帮柱子娘解围。

赵二平靠着一击头锤告诉他下一步该干什么,算来小许同志应该对她说声谢谢。

二平伤得非常重。

那群人冲进赵家逮着谁都是一顿狠打,她更是被打晕了直接拖到晒粮场来的。要不是赵安华和赵平平豁出命去,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她,赵家二姑娘已经横尸在这里了。

不管性格再怎么彪悍,她也不过是个刚过完十五岁生日没多久的小娃娃。

所以,二平是真的被吓坏了。

也是真的火冒三丈。

等这姑娘一清醒过来,瞅见自己娘那满脸的伤,再看见柱子娘伤心得哀哀痛哭,这又急又气之上,就加上了豁出去的狠。

拿鞭子的那谁,俺跟你拼了!

她咬着牙,猛地冲出来,弯着腰,一头顶到这混球的后背上,撞翻之后,力压千钧地一屁股坐在此人肚子上,两只手合成拳头,用了全身的劲,往这个不讲道理的混球身上砸。

让你用皮带抽人!

让你不讲道理!

许康平刚被撞翻的时候,是懵了的。

当时他刚想对着刘英说几句圆场的话,忽听背后一阵狂风,犹如一颗炸弹直接炸在他身上。

等小许同学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砸进地里,正切实的感受什么叫对待敌人要像寒冬一样冷酷无情。

“我冤!”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冤?打死你就不冤了!”

二平发着恨地好一通王八拳,如擂鼓一般在许康平身上敲击出暴雨的节奏。

直到小许快被个女娃娃打成面饼了,他的同志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想把两人拉开。

村民们也回过味来,这是咱自己闺女,不能让外人欺负了,赶紧蜂拥上前。

于是短兵相接,两伙人打起来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壮汉子,你推我一下,我立刻就打你一拳,拳打脚踢才几下,有人就拿着棍棒上场了。

几个大小伙子突然出现。

他们也不言语,一头闯进来,挡在正立家身前,夺下了这帮号称什么工作组的人手里那武装带,随手扔到地上。

随后,举着铁锹的,扛着门栓的,这帮年轻后生赤红着眼睛就杀了过去。

自此,事态正式升级成了基层群众与省干部之间的械斗。

正德支书一看清这几个有胆识的小青年是谁,立刻吓得血都滚烫滚烫的。

比他更激动的是他弟,五德。

老混混五德嗷嗷叫唤着,顶着肚子就往前冲,扯住其中一个小伙就想跑,恨不得直接跑出黑龙江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这小伙藏起来。

这个小伙子,叫安平。

五德就这么一个儿子。

跟安平并肩作战勇猛作死的还有一个小伙子,叫安顺。

是赵正德最小的儿子。

安顺拿着镰刀,安平差点意思,使的只有菜刀。

两位双璧合流,打算以刀会友,以实际行动支援赵家坎王八拳选手二平同志。

这可把勇锦老爷子急坏了,他连忙上前,可毕竟年岁大了,身衰声弱,没人听见他的劝阻。

事情即将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正在此时,村广播站爆出一声刺耳的噪音,随即是声量调到最大的东方红,响彻整个赵家坎。

农村在没有普及电话之前,村广播就是村民交流以及告知大事小情的唯一途径。连村里两岁娃娃都知道,大喇叭一旦开唱东方红,那就是得安静下来仔细听听。

全村正要去干架的男人,就不约而同地迟缓了那么一下。

一个很温暖的男性声音,抓紧机会钻进大家伙的耳朵里:

“赵家坎的人民群众们,您们好。我叫王学志,是这次四清工作小组的负责人。我们工作组事情没做好,造成了严重错误。我作为组长,向您们道歉。我也会承担起全部责任。”

啊?

村民们全都傻眼了。

“合着这群进村干仗的娃娃是有大人带着的哈?那俺们还以为你家爹妈都在哈尔滨睡大觉呢。嗨,那凶巴巴的女娃,这喇叭里的是你爹,还是你没娘啊?”

骂人的是柱子邻居家的六大娘。

大娘她人是不敢上前干仗的,嘴那绝对是积极冲锋,勇于表现的。

由她开始,大家伙众志成城,全部停手,一致上嘴。

那个说:“哎呀,俺还琢磨着谁家的小犊子满地撒野,也没个人牵绳的!”

这个接茬:“我说广播里的那个王啥的同志,你要管不了这么些人,那干脆俺送你点牛鼻环,你听俺的,那玩意管用,往鼻子上一卡,保准走不丢!”

也不知道广播里那人是真听见这些讽刺了还是瞎猜的,总之这个叫王学志的校领导脾气好得很,只是细声细气地靠着广播安抚群众的情绪。

最后他还贫了一句:“老乡们,同志们,等会,您们等会,见着我当面骂!我马上就到晒粮场了,到时候煎炒烹炸由着各位来!算是给大家伙赔罪,好不好?”

没人说好。

只有一声惨叫,引得众人回头去瞧。

还是许康平。

也还是赵二平。

小许同志本想趁着众人分心的档,从王八拳底下挣脱出来。

赵二平哪里肯放过他,但是她又打不过个大小伙子。

情急之下,恶从胆边生,双手被捆住的赵二平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口利牙。

她一嘴就咬到许康平耳朵上。

这会情况特殊,赵家糙姑娘都不挑地方了,既然猪耳朵馋人,那就顺嘴逮着小许的瘦耳朵下牙。

可给许康平疼坏了,他又不敢用力挣脱,怕一用力伤着赵二平的牙齿。

……况且,也的确委屈这小姑娘了,算了,她要想出气就由她吧。

许康平瞄了瞄耳边这个气得脸通红的赵家小姑娘。

不禁笑出声来。

这姑娘怎么跟个小奶猫似的,挠人都奶了奶气的,挺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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