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只是去买几个橘子（1 / 1）

莫惊春一面走一面琢磨，像个絮絮叨叨的老母亲，生怕还有什么没交待到的。

无名忽然顿住脚。

“师父，你是不是要走了？”

莫惊春的手被他握着，便被扯得住了脚。

她愕然回头，就听他平静道：“我耳力很好，你和那个师兄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我还听见老板娘说你背着我偷/情，搞野汉子。”

她尴尬一笑，“小孩子家家，这种话可不兴听啊。”

“那你不会走？”

莫惊春顶着压力，艰难道：“……不走。”

无名却仍然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

道旁突然传来吆喝声，“橘子，刚摘的橘子，新鲜可口酸甜多汁的橘子。”

莫惊春勉强挤出一个笑，“师父不骗你，我不走。我只是去买几个橘子，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无名迟疑了一下，才慢慢松开了手，“好，我相信师父没有骗我，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莫惊春转身就走，走得飞快。

无名起先还能紧紧望着她的背影，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钻入人堆，就不见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尚有余温，却空落落的。

他心里头怅然若失，慢慢倚着石桥坐下，喃喃道：“我相信师父，你可千万不要骗我啊……”

天边雨渐大了，点拖成丝，丝连成幕，连视线都朦胧了。

路上行人纷纷到房檐下避雨，拍打着身上的水花，抱怨天气说变就变，眼看要放晴，怎的突然又大了。

在他们的头顶，房檐上立着一个女子。

鹅黄色的裙子，纤瘦挺拔的身姿，默然向下回望。

就见桥头那道黑影仍然执拗地坐着，不远处就是房檐，他不躲，只是缩在那里，像桥头上一块静默的黑石头。

莫惊春狠狠叹了口气，突然不知道把他带到崖上，到底是对还是错。

系统也跟着叹气：做咱们这一行的，有时候不能太有良心。别看了，你晚上还有活儿呢。

于是，那道鹅黄色的身影便飞身踩着翘脚房檐，几个轻巧的跳跃，钻进雨幕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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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莫惊春收到了无妄的传音诀，依约赶到了镇外的一片小树林中。

树林里人头攒动，最前方排了长长的队，后头是一堆人挤在一起，好像有人在考察着什么，考察过了才放人去排队。

莫惊春仰头张望了一下，打眼就见无妄挤在人堆里，一边蹦跶冒出头一边跟她打招呼。

两人穿过人堆，艰难碰了头。

耳边嘈杂得很，莫惊春只得跟无妄凑近脑袋说话。

“不是说拜见师尊吗？怎么这么乱？”

“师尊是要拜见的，但现在这儿正忙，缺少人手，我就想着把你叫来帮忙。”

他指了指不远处树上挂着的一块小木板，“我们以找人进山采矿为由招人，得核查一下此人的身份背景，有背景的不要，族里人丁兴旺的不要，最好找那种无亲无故的，就把他放过去排队，最后把他们一起拉进山炼鬼修。”

“哦对了，是老人最好，老人丢了家里人一般找一阵儿就不找了，年轻人恐怕得被缠上好一阵子。麻烦。”

莫惊春定睛一看，木板上写着“招矿工，每人每日3两银子，包吃住”。

这钱对寻常人家来说不算是小数目，肯大半夜来这里招工的，应该都是穷苦人家。

她望着那长长的队，陷入迟疑。

两颗头中间突然又插进来一颗大爷的头，大爷左看看莫惊春，右看看无妄，拍掌大笑。

“我就说年轻人的誓言做不得数，你看看，白天拉着一个，晚上就勾上另一个了。小姑娘，你好本事哇！”

是卖修脚石的大爷。

大爷将手笼在袖口里，向长队张望，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好多人噻，这么高的工钱，让我也去瞧瞧噻。”

说着，他便要往前走。

莫惊春念在自己和他也算是有缘，赶紧伸手拦住，脱口而出，“别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大爷抖抖肩膀，瞪她，“你骗我噻，有钱拿不让我去，坏心眼。”

莫惊春便严肃道：“我就是这里招工的，念在我在你的摊上买过东西的份上，我才好心提醒你，这里的包工特别变态，喜欢拿鞭子抽人，抽完还要浸冰水，浸冰水不说，还要把你丢进满是毒虫的坑里受煎熬！他一心情不好，就要把人丢到崖底，或者割肉喂狗！”

无妄一听，便愣了，这说的听起来……不就是师尊么？

但见莫惊春给他使眼色，他急于跟她搞好关系，便配合道：“就是的，特别凶，你这老身子骨儿在我们包工手底下肯定扛不过一天。有时明明是他给你派的任务，你完成了，他转头就后悔了，就把这责任丢到你头上，你说气不气人！”

大爷抄着手，吓得脸色煞白。

他颤巍巍凑到莫惊春耳边，她便凝神细听。

大爷说，“阿畔，本座就是那个变态的包工。”

“……”那还真是苍了天了。

大爷紧盯着莫惊春，阴恻恻笑了，忽而伸手狠狠抓住她的手腕，一阵黑色旋风扫过，两人便消失在原地。

徒留下无妄呆站原地，两股战战。

刚才师尊临走之前，是不是扫了他一眼？

无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觉得自己何其委屈，何其无辜，“呜呜呜呜呜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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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时的星宿海是一道奇景，繁星浩瀚成海，夜风拂来，星河云动。

星宿海宗门的祭坛露天而设，弟子们发觉，中午才离开的宗主，晚上就回来了，似乎还抓了一名弟子回来。

宗主这暴虐的性子可是人人都领教过，因此没人敢多看，连巡逻的弟子都有意离祭坛远了些。

空旷的祭坛之上，幽冥魔尊斜倚在最上首的长椅上。

莫惊春屏住呼吸，垂首跪在他脚边。

人人都传幽冥魔尊已经一千多岁了，可莫惊春偷瞄一眼，他其实看着很年轻，只是气势确实骇人，威压沉沉，有点像曾经她身边的暴君。

魔尊漫不经心开口，“阿畔，你长本事了。我听说，你在外收了个徒弟，给我收了个徒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