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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太子(大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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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太子的应允后,此人开口道:“四月十九日后,十一行踪不明,属下曾派人去探查,但东林之内除了几具完好的劫匪尸体之外,满地残肢堆积如山,血流成河,一看便是六皇子的做派。”

他略一停顿,才接着说道:“即便无法拼凑补全残尸,但十一久久未归,已经可以确定其身亡。”

坐在上位处的男子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即便听着属下汇报中的尸山血海全都来自于忠心效忠于他的优秀部下,他亦连眉梢都未有丝微的颤动,就好似他听到的不是人命的消散,而是被碾碎的蝼蚁。

“小六倒是成长了不少,看来沈之留把他培养的很好,倒也无愧与沈家之名,想必沈贵妃在天有灵,也会为沈家再出一名勇武将军而感到欣慰吧。”

他语气带着悲天悯人的惋惜,就好似真的再为已逝的佳人感到欣慰一般。

但跟随他多年的暗卫却能够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丝毫未掩饰的厌恶。

“许青萄还活着?”他随意问道,毛笔蘸足笔墨,在桌子上随意勾勒着什么,广袖黑袍,长身玉立,若说四皇子是那清俊儒雅的谦谦君子之风,那太子就是威严尊贵集于一身。

“状态上佳。”

下属的回答让太子难得来了兴趣,“小六竟能忍她至今,原是孤错估她的本事了。”

下属将自己得到的情报仔仔细细、全盘托出,没有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在听到二人主动自首,而后又在重伤县令安全无忧地继续朝着信函中他所给出的目的地行进时,饶是从来不喜形于色的太子也挑了挑眉。

“只是重伤?”他诧异于这个疯子居然会留下活口。

下属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为他解释了后续。

“根据探子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但后续整个地牢内的衙门中人还是无一生还,应该是被另一方势力将真相掩盖了。”

男人并不知道连他们这帮暗卫都没有查到的势力出于谁手,只能合理猜测是六皇子的部下为其收拾了残局,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为他惹来麻烦。

“不是他。”太子了解下属的想法,否定了他的猜测,“这杂种虽表面看似仁义礼貌,但刻于骨子里的残暴让他目中无人,从不屑于掩盖自己的行动。”

“那还有谁会……”下属惊异,他没有想过还有另外一方不属于太子殿下也不属于六皇子的势力混杂其中。

“还能有谁?自然是我们的好父皇了。”太子勾起嘴角,眼神冰冷讽刺,“无论是让沈之留把那个杂种带走教导,还是跟在杂种的屁股后面为其收拾残局,大抵都不过是沈贵妃的死唤醒的慈父心肠罢了。”

跪下下面的男子在听闻此话后不敢出声。

半晌之后,太子终于下达了命令。

“把十四派去,让他去联络许青萄。”

“是。”

男子领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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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恭敬退出书房,周围一片寂静之时,太子突然出声。

“是孤小看许青萄了。”

他话音落地之时,只见书房东侧正对着他的屏风后面盈盈走出一道婀娜身影。

“能够引得六皇子另眼相待,也不知这许家女是何等倾城颜色?”

女子嗓音缠绵清亮,如黄鹂轻舞,酥麻入骨。

当她彻底走出屏风的遮掩时,她的样貌也显露在书房唯一的男子眼前。

肌肤如脂,眉若轻烟,眼波流转间魅惑横生,唇若点漆,青丝披落。

她身着金缕粉衣,这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尽显艳俗的配色被她的容貌压制,显得富贵典雅,美艳绝伦。

“京城第一美人,怎会不美?”太子口中赞着许青萄被冠以的美称,惹来女子娇嗔一眼。

“难不成殿下认为,六皇子的眼光并不逊于您吗?”

女子没有把自己与许青萄的容貌作比较,反而将六皇子与太子二人的眼光作比较,隐藏其中的含义却丝毫不变,她似乎执着于得到太子对她容貌更胜一筹的肯定。

虽然殊途同归,但这份透着光明正大的狡黠心思却似乎正对太子的胃口。

他的眼睛依然深邃如幽潭。

“小六还未及冠,后院也是空空荡荡,自然还没有鉴赏女人的眼光。”

他的话中似将天下女人比作可供赏玩的器物一般轻佻,但这粉衣女子却不见气愤与难过,只骄傲雀跃于他对自己艳压‘京城第一美人’的肯定,挑起雀儿似的妩媚眼角,掩唇娇笑。

素手搭在太子宽阔的肩膀处轻轻揉捏,女子吐气如兰。

“既如此,殿下又为何要派那个不解风情的小姑娘去见六皇子,妾身更愿意为殿下效力,也必会得到更好的结果。”

她所表现出的对许青晚的轻视清晰明了,并且疑惑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任务没有被交给暗卫中的佼佼者,反而交给了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废物。

太子道:“许青萄的运气的确出乎孤的预料,按照孤对小六的了解,她怕是早该尸骨无存才是。”

“可她却活的甚好,甚至被六皇子带在了身边。”

哪怕说着稍显不敬的话,她的嗓音也柔媚至极,丝毫不会触怒男人。

过了许久,太子闭着双目,轻哼一句。

“一时好运罢了,那个杂种可是真真的疯子,他从未掩饰自己早就发现了孤派去跟着许青萄的探子,只许家女头脑愚钝,竟以为自己真能天衣无缝地将他引入瓮中。”

对于六皇子发现跟随他们的暗卫一事,女子并不觉得意外,倘若‘修罗将军’连居心叵测的跟踪者都无法察觉,早就死在北境的战场上了。

但她也有浓浓的疑惑堵在心里,“既然六皇子知晓一切,又为何要留许家女的性命?竟还将她带在身边?”

她轻咬下唇,不明白那个干巴巴的小丫头究竟是哪里能够引得‘修罗将军’对其另眼相待。

“孤怎会知一个疯杂种的心思。”

****

艳绝天下,却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入宫的沈贵妃,因谋害太子之名,被贬入冷宫。

荒凉、阴暗,冷而寒,六皇子出生在繁盛皇宫中最最凄凉的一角。

后来,沈贵妃洗刷了冤屈,离开了冷宫,回到了皇帝的身边,换来的是皇后被揭穿谎言后,至此十年的失宠。

沈贵妃回去了宫殿,却将亲子留在了野草丛生、无人问津的冷宫。

只有八岁的太子当时还只是大皇子,因为皇后自导自演的剧目而心生暗恨。

他恨为了陷害沈贵妃不顾自己性命的母后、恨夺走了父皇全部注意力的沈贵妃、也恨不肯封自己为太子的父皇。

所以,当他知道沈贵妃将自己的儿子留在冷宫后,甚至翘了太傅的课,甩开众多太监宫女,去到了无人踏足的冷宫。

被眼前所见之景惊到的闻承被身后的太监们追到,他们见大皇子执意要进这让人肝胆发寒,不知埋葬了多少失宠妃子与惨死下人的院子,慌忙阻止。

但闻承是大皇子,哪怕他的母后被皇帝禁足,他仍旧是皇上的嫡子,在他的命令下,他们便是再不愿,也只能壮起胆子,瑟瑟发抖的跟随而入。

七月的艳阳天,照不进森寒的角落。

颓垣废井,茅封草长。

若非亲眼所见,闻承不敢相信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皇宫中,会有如此割裂的景色。

比起太监、宫女环绕的各个宫殿,这里简直荒凉空旷的可怕。

闻承走了许久,都不见有一个人影出现,直到身边的太监解释,他才知道冷宫是没有宫人服侍的,就连餐食,也是各个殿里面被众多太监宫女们瓜分后留下来的一点残羹剩饭,但更多的时候,是宫人们宁愿将剩饭菜倒掉,也不愿多跑一趟送来这里。

就在闻承快要失了耐心的时候,他见到了在井边靠坐着的小小身影。

那个身影太小,入目只有一丁点大,比起一个四岁的孩子,更像是一只猫崽子。

闻承没有犹豫,走近了一步,而这一步,却教太监们惊慌着想要劝他回来。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冷宫之所以无人,是因为几乎所有被贬来此的妃子与宫人们都因受不了这里的饥饿寒冷与荒凉阴森而选择自尽,而大多数人的埋骨之地,都是冷宫这唯一的井中。

就连耀眼的阳光在这宫中都失了温度,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带来一点光明,与拉长井边的影子。

知道有关这口井的事情的宫女们,见着那破败荒凉的院子中投射|出来凝聚的可怖阴影,都在尽力压抑着喉间想要喷涌而出的尖叫。

一边是形影单只的伶仃瘦骨,一边是被小心围绕的尊贵皇子。

直到闻承走的近了,井旁的身影抬眼看了过来,他才发现这影子并不属于一具尸体。

只是孩子的呼吸太轻,靠坐在井旁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又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所以闻承才会误会。

曾见过沈贵妃如月般华贵容貌的闻承在看到小孩时,怀疑的皱眉,若非这偌大的冷宫中只有这一个人在此生存,他根本不会相信这看起来比婴儿大不了多少,甚至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崽子,会是沈贵妃的亲子。

分明和沈贵妃颜色相同的琥珀色,却不同于其母的清亮妩媚,而是暗沉的像是积淀在湖底的泥沙,带不来半分光彩,分明一副奄奄一息快要饿死的凄惨模样,但看人的目光却锐利而冷淡,根本不似一个四岁孩童的眼睛。

他的目光让闻承极为不喜,大皇子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在与一个孩子对视,而是踩进了一头野兽的狩猎范围。

闻承甚至在想,沈贵妃之所以没有带这崽子离开,大概就是因为他看人的目光实在教人胆寒又厌恶。

就好似刺进了表层的皮肉,时刻都在评估与瞄准着什么。

闻承什么都没有做,便离开了冷宫。

多年之后他总是忍不住回想,如果当时趁着这头野兽连獠牙都无力露出的时候就杀死他,是不是他的太子身份就再不会有任何威胁了。

但那个时候的闻承会放过闻浸溪,也并非是因为血脉连接的慈悲与不忍,而是他料定有着一双死人似的无光双眼的闻浸溪活不久。

饥饿无力,连喘息都带不动胸腔的起伏,衣衫褴褛破旧,身上还带着冻疮,这样一个被抛弃的皇子在森然无人的冷宫中,任谁都觉得,他根本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

“只要许家女死于他手,便是皇帝再如何慈父也必定要给魏老一个交代。”太子的嗓音低沉,“他知与不知,于孤而言无甚区别,只因是孤派去的人,他定会杀了许青萄,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女子知情识趣,没再多问,只继续着手中揉肩的动作,敛眉垂首,注视着男子的侧脸。

她恍惚想到,太子英俊如神,也不知那沈贵妃之子,究竟是何等神仙样貌。

在她心中,六皇子的心思固然难以揣摩,但太子如此重视他的存在,定是其在皇帝心中地位超然。

比起后院充盈的太子与病病殃殃的四皇子,身份高贵、年轻俊秀,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拥有过人的体力与绝佳体态,且后院清白的六皇子,突然变得诱人起来。

女子猩红的舌尖舔过下唇,意识到连许青萄那个瘦弱干瘪的蠢丫头都能被他怜香惜玉,倘若被派去他身边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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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被‘怜香惜玉’的少女站在城门口,手里面捏着少侠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路引,克制又颤抖地摸了一把毛毛躁躁的头发和脸上被糊的一层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已经凝固的液体。

“这样真的能骗过去吗?”

许青萄只觉得满脸粘腻,难受的让她想要作呕,但这是她在昨天抵达叄州城门,看到真的有好几个士兵拿着一张画着人像的纸在挨个对比入城之人的样貌时,少侠给出的建议。

他的原话是“我倒是会一点易容之术,若你实在需要的话……”

没有其他办法的许青萄只能点头同意。

然后就是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糊了一脸,连脸上结了痂的伤口都没有被放过,糊上了厚厚的一层泥,火辣辣的感觉让许青萄恨不能挠墙呻|吟。

可她硬是咬着牙忍住了尖叫,一声不哼地排着队,等待进城。

闻浸溪看着不知为何,已经几日没有理睬自己的少女努力克制自己往脸上抹去的手,垂眸思考片刻,将手缓缓的贴在自己的脸上。

他的动作没有惹来满心满意都在注意着前面队伍的许青萄的注意。

少女踮着脚抻着脖朝前使劲儿地望,可无奈叄州作为仅次于京城的繁华城市,来往人口众多,只开城门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队伍中的人数就已达数百之多,再加上每个人都被仔细核查,进入城内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很多。

越是靠近城门,许青萄就越是忧心忡忡,河柳距离叄州,快马加鞭不过三四日,而她与少侠两人却因着自己的拖后腿而走了七日不止,想必通缉令早就张贴了全城,她连能否进去城门都心惊胆战,更何况侥幸入城后要面对的残酷现实。

正当她焦灼烦躁的忍不住跺脚时,一只手突然蹭到了她的手背处。

许青萄先是皮肉相贴的温度一惊,迅速扭头看去,正望进一双清亮琥珀般的眼眸。

“你、你干嘛?”因着说不上来的羞恼,许青萄在那一晚之后几乎没有与少侠说过话,此时见他突然靠近,结巴着瞪了他一眼。

“你是想要这个吧?给你。”

许青萄一头雾水的低头,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我想要什么?”她翻转手心,却除了一手他蹭过来的蔫不拉几的泥浆以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你给我什么了?”

许青萄认真地从自己的手看到少年的手,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个啊。”少年说道。

许青萄抬头,正看到少年朝着自己挥了挥泥泞的手心,“看你舍不得玩自己脸上的,玩我的吧。”

少年的脸上明显有一块泥被他蹭掉了,整张脸涂抹不均,但大抵是因为他实在过于英俊好看了,即便如此,也丝毫不显滑稽丑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这泥巴了!”

不愿引来注意的许青萄压低了嗓子里的怒吼,只觉得被他气的胸口疼,就连深呼吸都止不住的那种。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他认真的作答更是气的许青萄差点仰躺过去。

上次受的气还没有喘匀,这次又被噎了一口的许青萄闭着眼睛不停地吸气,转过身闭上了眼睛,想要彻底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本来不欲继续理会这个傻子的许青萄还是败给了现实,她一边在心里说着‘这都是为了我自己,都是为了我自己’,一边转过身面对少年。

“快把脸抹一抹,马上就要到我们了。”

她催促着。

可半晌都没等来少年的动作。

她以为他又在装傻,不满地瞪视过去。

“你快点把脸抹匀啊!”要不然一块黑一块白的也把嫌疑表现的太明显了!

她以为自己都这样说了,少侠肯定会动起来的,却只见少侠垂下头,反而拉起了自己的手,开始剐蹭自己的手心。

他指尖的炙热温度让许青萄的脸突然一烫,而后猛然想要甩开他的动作却失败了。

“你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可是泥巴在你的手心里啊。”

他一句无辜又在理的话,瞬间让许青萄哑口无言,只气鼓鼓地看了一眼他剐蹭着自己手中的‘泥巴’去涂脸,随后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啾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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