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1 / 1）

柯晚如今十五。

她是在六年前穿进这副身体的。刚穿越来的时候，这副身子伤痕累累，还高烧不退。

据柯晚后续了解，原身是在七岁那年被卖进留艳居的，因长的不错，芳妈妈还是花了一笔大价钱买的。但这两年间，她却一直尝试偷偷逃跑，每次都被芳妈妈抓回来，抓一次打一次，一次比一次厉害，直到九岁，原身承受不住，在高烧中离世。

而柯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进来的。

到如今，她已经在这副身体里待了六年。也在这留艳居待了六年。而这留艳居就是现代电视剧里的青楼，她在这青楼里待了六年。

这六年里，柯晚一次都没有尝试过逃跑，也成功把芳妈妈对她的防备之心从之前的最高降到如今的最低。

可三日后，柯晚就会出台。

柯晚深知，她此次出台后，今后等待她的不会只是一个钱老爷，而会是无数个。以芳妈妈的性子，这些年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和银钱，也会一一从她身上赚回来。她的名声越响，能赚的钱就会越多，而这也是芳妈妈这么些年把她一直藏着掖着的目的。

因为越是神秘的，越是迷人。

如今她哪怕只是偶尔以面纱示人，都能让芳妈妈赚的盆满钵满，更何况以后她真正出台。

从她一穿越到这里，知晓她所处的地方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时，她便知这一日迟早会到。她不是没有想过就留在这里，有人伺候，穿金戴银，还吃穿不愁，日子过得也挺舒服的。可在这六年间，这留艳居里芳华早逝的姑娘多不胜数，不是被打死的，就是被那些男人活活折磨死的，一个比一个变态。柯晚害怕，所以她这六年间不是不想跑，而是不能跑。她没有身契，即使跑也跑不远，她也没有银钱，在这古代，她哪怕成功跑出去也活不下来。

所以她一直在筹谋，等待一个时机。

而今，身契她有了，就只差钱。所以等有了这四十两黄金傍身，她就能跑。

京城的地图她看过，只要出了城门，一直往东，那里都是些达官贵人在城郊的庄园和府邸，芳妈妈就算要抓人，也不敢大张旗鼓大肆宣扬。她前世是化妆师，所以化个妆易个容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只要她足够小心，她就可以趁此机会逃跑。

————

三日的时光一晃而过。

很快便到了柯晚出台的夜晚。而这消息早已在三日前便传遍整个京城，是以，今晚的留艳居是史无前例的热闹。

无数达官贵人汇聚在此。

芳妈妈已经来芳华阁催过几次。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钱老爷已经到了，就等你下去了，你可别磨叽了。”芳妈妈生怕柯晚再磨叽下去那些客人等不住要掀台，特别是钱老爷，那么贵个客人要是走了，芳妈妈得哭死。

“知道了。”柯晚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描着眉一边轻轻答道。

今夜的柯晚不同于以往一身白色襦裙仙气飘飘，而是一身红衣妖娆魅惑，特别是轻纱下一身雪白的肌肤，在烛火的衬托下晶莹剔透，看得让人离不开眼。她轻轻描着眉，眉尾略微上翘，眼眸含水，眼尾下的那颗朱砂痣又妖又魅，仿佛藏着一股诱人之气，勾着人不自觉地看向她。

看见这样的柯晚，饶是见多了美人的芳妈妈也不禁失神了一瞬，不过旋即她便回过神，方才的急躁顿时烟消云散，笑得和善∶“别急别急，你好好打扮打扮，下面那些人妈妈去应付。”一改方才催促的语气。

芳妈妈之所以不急，是因为她知道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得住柯晚的美。所以她不担心，哪怕那些男人等的再久，只要柯晚一出去，就能让他们瞬间痴迷，哪里还记得他们等了多久。

说罢，芳妈妈便出门去安抚楼下那些早已等的不耐烦的男人。

此时此刻，整个留艳居都灯火明亮。不同于以往男欢女爱的糜烂喧嚣，那些男人都在一楼堂内，留艳居里那些胭脂俗粉已经入不了这些男人的眼，都在等传说中的柯晚姑娘出台。

但已经等了很久，台上那些舞女显然已经不能安抚下那些男人的急躁，每个人都在吵着要见柯晚姑娘。

“柯晚姑娘，我要见柯晚姑娘。”

“柯晚姑娘。”

男人群中闹轰轰的，整个大堂都不得安宁，台上的舞女也不知所措。

这时，人群中又有一人大喊∶“柯晚姑娘再不出来，我们就砸了你这留艳居！”这一喊，显然是把那些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男人们的心声喊了出来，闻言，纷纷出言应和。

“对，快让柯晚姑娘出来！不然我们就砸了这里！”

“柯晚姑娘，我要见柯晚姑娘。”

大堂内喧嚣不已，每个人都吵着要见柯晚姑娘，没有人能控制住。

芳妈妈这时终于出来，拿着手帕掩面笑，安抚道∶“哎哟，各位郎官都别急都别急，柯晚姑娘马上就出来了。”说罢，她便扭着肥硕的腰肢走向坐在人群最中间的那人身前去∶“钱老爷，您也别急，柯晚姑娘听说要见您，正在装扮呢，想着以最美的一面见您。”

这位钱老爷便是斥黄金百两要见柯晚的那位，只见他约莫不惑之年，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没有一缕白发，保养的还算不错。听见芳妈妈这么说，他也笑起来，但眼尾却也可见皱纹。

“那待会儿可别让我失望。”他缓笑道。

“那当然。”这句话芳妈妈回应的十分笃定，她肯定没有哪个男人在见了柯晚后会无动于衷，她在这留艳居将近二十年，见过的女子形形色色，美艳的、高挑的、清冷的、小鸟依人的，但却都没有哪一个女子能比得上柯晚，无论是从姿色、容貌还是气质，柯晚都是人中龙凤、百里挑一。

这可是她留艳居的宝，她从第一眼见她就知，所以她这么多年悉心培养，为的就是今日。

————

而此时，与楼下的喧嚣不同，芳华阁里却很是安静。房内除了一个正在绾发簪花的柯晚，那紧闭的窗外，还有一个纠结的芥风。

三日前，大人吩咐他来这留艳居暗中保护柯晚姑娘。芥风虽不知他家大人为何突然对一个青楼女子上心，但他只能听命行事。而这三日里，柯晚姑娘身边倒是没什么危险。

只不过今晚的芥风有些纠结。

他家大人向来不近女色，觉得女色误事，首辅府上，别说侍妾，就连丫鬟都没几个，还都是在后勤伺候，近不得大人身。可三日前突然醒过来的大人言行举止却又十分怪异，一向冷静稳重的大人那晚差点被人逮了把柄，不仅如此，竟还吩咐他去保护一个青楼女子的安危。而这几日夜里，他家大人更是尝尝梦魇，梦魇时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柯晚姑娘的名讳，俨然一副痴汉模样。

芥风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他虽未曾出入过此等风月场所，但执行任务时也有所了解，所以他明白青楼女子出台是何意味。眼看着屋内女子已经梳妆完毕，正准备起身出门，芥风心下一动，捅破窗纸，吹入迷烟。

白烟缭绕，很快便混入空气中。

柯晚放下鲜红的唇脂，铜镜里的女子粉白黛黑，唇施芳泽，美艳非凡。她轻轻起身，但下一瞬，便觉整个人天旋地转，恍惚间，只能用净白的双手撑着桌台，可身体那股昏眩之感并未消失，反而越来越强，只能又坐回去，可下一秒，她便昏倒在镜台上毫无知觉。

芥风这时悄无声息地从窗外翻入。

等楼下大堂里那些男人们再也压制不住，芳妈妈不得已使唤小柳来催催柯晚时，小柳打开房门，芳华阁内却早已空无一人。

她惊叫一声∶“啊！”

楼下的芳妈妈听见，顿感不妙，当即便提起脚步往楼上走去。

只不过等芳妈妈到来，屋内连迷烟都已所剩无几。

而屋外，暗夜中，有一黑衣人扛着一美貌女子飞快地从房顶闪过，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便已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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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柯晚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彼时，月亮正高悬在夜空，刺破黑暗，但整个首辅府上却只有一处院落灯火明亮。

柯晚轻轻蹙眉，还未睁开眼，她便感受到她的脑仁发疼，不仅如此，还有些懵。她刚抬起手，还未抚到额，一双温热的大手便已率先放在了她的额上轻揉。与此同时，鼻息间还传来一股淡淡的木质檀香。味调偏冷，不似女子用的香柔和甜美。

在留艳居里六年，这香她只需一闻，便知是男人用的。

柯晚的动作一顿，原本还有些发懵的脑仁顿时清醒，吓得瞬间睁开眼。

屋内的灯光柔和，饶是她刚睁眼也不觉得刺眼，而此时坐在她床榻边的确是一个男人。柯晚的目光慢慢聚焦在他脸上，她搜寻记忆，确定她从未见过他。只见他容貌俊美，眉眼深邃，身着一袭玄色锦袍，料子精贵，周身气质沉冷。

柯晚的第一反应是此人非富即贵。

见她醒来，男人低眸看向她，声音与他身上沉冷的气质不同，十分温柔∶“迷魂烟吸了后会有些头疼，先忍忍，屋内点了安神香，待会儿就不疼了。”

语气听起来也十分的熟稔。

若不是柯晚确定她不曾见过他，单听这个语气和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已经熟识多年。再加上他此时给她轻揉额穴如此亲密的动作，怎么看两人都不清白。

但柯晚却只觉得怪异。

眼前的男人无论是言谈举止都温柔至极，再加上他的容貌十分俊美，若是放在之前，柯晚还会好好欣赏一番，可此时此刻她却只觉得害怕。她强压着心底的恐慌，轻轻一笑缓解紧张∶“钱老爷何须这样。”

她能想到的，眼前这人便是斥黄金百两只为见她一面的钱老爷。而她之所以在这儿，若不是芳妈妈担心她会反悔给她下迷药，便是这钱老爷自己要求的。会有这种爱好的男人她在留艳居里也见得多了。

但见归见，柯晚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被下迷药。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这“钱老爷”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特殊癖好。

越想越发怵，她知道她怎么样笑最美，她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奴家还准备了一支舞，就等着今晚跳给钱老爷您看呢，这可是奴家练习了三日编排的舞，钱老爷您可要……”

“抱歉。”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柯晚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看着眼前女人眼神里的防备和紧张，岑暨心如刀绞，这一刻，他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欲望，顾不上她的恐慌，用力抱紧她，似要将她整个人揉进骨髓里，让他们血融交合。而在他无数个梦里让他魂牵梦萦的气味也终于再次出现在他的鼻息间，岑暨的心这一刻既满足又愧疚。

他红了眼，声音哽咽，这句话是他早就欠她的∶“晚晚，我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芥风：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感谢“小苏”“Cherry?”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