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偶像6（1 / 1）

听到导演“可以了”的喇叭声，宋暖先是整理了下裙摆，等她转头刚要跟宁宴说话时，却错愕地发现他已经起身走开了。

她视线向远处望，瞧见了他的助理和一个她没有见过的女生，尽管他是朝他们两个人走去，宋暖却还是忍不住对那个陌生的存在感到微妙的情绪。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可是，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连再见都不说先一步离开。

“好像说是宁老师身边新来的工作人员。”不止她一个人注意到那个存在，联想到一早和小苏闲聊听到的东西，助理顺口提了一嘴，然后连忙将小风扇凑到宋暖脸上，“暖暖姐，快坐下休息吧，你出了好多汗。”

“是吗？”宋暖没有收回视线。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就算放在娱乐圈里也不会有丝毫逊色。唯一格格不入的，大概是即使站在嘈杂的片场也遮不住的一身清冷。

她注视的时间太长，那个女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远远地望了过来，宋暖习惯性露出和善的笑，却没等对方回应先低下了头。

宁宴还没有走近，眼里的笑意已经漫了出来，“怎么是你？”

温子姝像是担心被退货，乖巧地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我在学校的时候报了摄影的社团，而且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哦？”宁宴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这是拍给粉丝看的短片，当然只有身为铁杆粉丝粉丝的我才知道，他们想看的什么。”

她的话有理有据，但宁宴还是微微皱起眉头，“剧组里人多口杂。”

“没关系。”温子姝乖乖地举起手，“我会做个老实本分的小助理的。”

之后的几天，温子姝就如她说的那样当个老老实实的小助理，时刻拿着她的摄像机兢兢业业地工作。不过宁宴的余光却发现，说是拍摄他日常的短片，某个人却时常不务正业，跑去拍天拍花拍路过的小猫咪。

当宁宴要检阅一下她的拍摄成果时，她却藏在身后，像是藏着什么巨宝。

说起来，宁宴和温子姝认识了这么多年，加起来相处的时间还没有这几天来得多，并不是作为粉丝和偶像，观众和歌手，只是作为朋友。

因为剧组人多眼杂，在片场的时候她很少凑到宁宴跟前，大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地拿着相机在录制，也只有在回到保姆车，只剩下他身边的人的时候，她才会对着他碎碎念。

比如今天剧组的盒饭味道有点焦了，不知道是不是厨师心情不太好。下午的时候剧组跑来了一只小猫，她逗了很久也不肯让她摸一下。和他对戏的那个演员好眼熟，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部剧见过他。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下雨，却一直都是晴天……

她说话的速度慢慢吞吞，嗓音又轻软糍糯，像是微风吹过耳畔，一身的疲惫似乎都被吹散。

而神奇的是，在她在剧组的这段时间，哪怕再沉重的戏份，他也没有出现无法出戏的情况。也许是因为在她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就会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

能被她那样热忱地注视着的人，只有宁宴。

以至于等她离开之后，宁宴下了戏没有看到那个抱着相机的小姑娘，居然有些不太适应，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正这么想着，手机就传来讯息。

是公司大厅里他的宣传海报。

原来习惯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就算不在他身边，温子姝还是会跟他分享当天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从面对面变成了发短信。

而宁宴通常只有在结束拍摄才有时间回消息，但她并不在意，两个人就那样隔着时差，断断续续地聊着天。

宁宴生日的那天刚好也是他在剧组的最后一天，拍完最后一场戏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宁宴刚刚起身，剧组的灯光骤然一暗，紧接着人群一边唱着生日歌一边簇拥上前。

唯一的光亮就是一点点靠近的大蛋糕，蜡烛的微弱烛光后面抱着花束的人影影绰绰，宁宴心里浮起说不出的期待。

只见那个人走到跟前，宋暖笑着说：“生日快乐！”

宁宴脸上的笑意未变，接过花束，“谢谢。”

“许愿许愿。”生日的仪式感必不可少，导演和其他人一起起哄着。

借着这个机会导演给剧组的人放了半天假，乐得剧组的人玩闹了好一会，等拍完集体的大合照，宁宴笑着和剧组的人一一拥抱作别，说着下次再合作的客套话。

宋暖站在最后，等到宁宴和别人告完别，才走上前，宁宴也轻轻地给她一个拥抱。

“今天就解放了，有什么感想吗，我的男主角。”宋暖的脸上笑容明媚，眼神却带着伤感。

她先前不知道和谁闹腾了一场，漂亮的脸蛋上被捉弄地抹上一小抹奶油，她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顶着那抹奶油皱着眉，看上去滑稽可爱。

那些日子里，宁宴是有被宋暖吸引过的，笑容明媚活泼开朗的女主角，在他无助迷茫的时候给予朝他伸出援手，他不可能不动容。

只是这份触动有多少是在角色情绪的影响下，又有多少是在这个他并不完全适应的环境下而下意识在别人的身上寻求慰藉，起初他也以为这多少是关于喜欢，可是那天之后他就明白了。

他之所以会被宋暖吸引，是因为在某些地方，他们是一样的人，为了自己所热爱的事业而努力的样子会让人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他被那样的光芒迷了眼，也错认了自己的心。

宋暖是个很好很出色的合作伙伴，只是这种欣赏与认同，并不是就源于喜欢。

宁宴从身旁的桌子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指了指位置，笑得温和:“合作愉快，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宋暖就站在宁宴的身前，他那一瞬间的失神，她怎么可能看不见，就像这段时间，他绅士但是疏离的态度，她又怎么可能毫无所知。

但最后，她也只是接过纸巾擦干净脸，再抬起头时，脸上是明朗俏皮的笑：“听说某人演唱会的门票一票难求，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当然。”

在宁宴还在拍戏的时候，工作室已经将录制好的短片传上了微博，除了他的日常之外，短片的最后是宁宴自己录制的。

镜头切换之后，出现的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他像是在捣鼓摄像头，过了一会才搞明白，坐在了镜头前面。

这一段是在酒店休息的时候录制的，他穿着休闲的白色短袖，脸上没有化妆，清爽干净的大男孩坐在沙发上朝镜头笑着挥了挥手，一如很多年前他出现的那个夏天。

“大家好，我是宁宴，说起来好像很久没见了，你们最近还好吗？我现在在剧组的酒店里，这个短片应该会在我生日那天和你们见面。说起来，时间过得真快，想一想，就感觉好奇妙，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

他就像是在对着自己的好友，聊着寻常又简单的话，嗓音温吞，娓娓道来。

“那就先说到这里吧。”短片的最后，他直直地望向镜头，脸上是一如既往温柔的笑容，“作为二十七岁送给自己和你们的礼物，那我们，演唱会再见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整个微博却一下子沸腾起来，粉丝还没从前面的感动抽出身，就被这惊喜砸昏了头脑，开始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天知道，距离宁宴上次演唱会已经有两年那么久了。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宁宴是在回酒店的路上接到了温子姝的电话，酒店走廊安静，隔着电话身旁的苏宇杰都听见了她兴奋的声音。

向来温声细语的小姑娘倒是头一回高兴成这样，宁宴瞥了瞥一旁憋笑的助理，漫不经心地问道:“特意打了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谁也不知道，今天在看见捧着花的那个人走上前时，宁宴心里一闪而过的期待。

结果这个说是自己粉丝的家伙，别说没有出现，连句生日快乐也没有说，兴致勃勃打来电话，问的也是他的新歌和演唱会。

所以，歌迷就真的是歌迷。

这话一出，身旁的苏宇杰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听过自家老板用这口气说话，只是电话那头的姑娘像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听出言外之意，还在絮絮叨叨地埋怨着。

“怎么公司的人没有提前告诉我，他们之前可不会这样的。”

宁宴听着这久违的声音，到底还是无奈地妥协：“是我让林柯先不要让你知道……”

他们说着话已经走到房间门口，苏宇杰先一步拿出房卡，宁宴一脚刚要进门，灯光一亮，入目就是一大片彩带。

“生日快乐！Surprise！”

宁宴回过神，扶额轻笑，“今天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这可是子姝出的主意。”林柯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犹豫地就出卖了主谋。

而那个罪魁祸首此时正站在人群中央举着未挂断的电话，得意洋洋地朝着他笑。

“谁让你们也瞒着我，就当一笔勾销啦。”温子姝对上宁宴的目光，这才开始犯怂，笑得乖巧。

屋子里都是自己人，宁宴的笑也比在片场更加随意真切。

“谢谢。”

虽然说是惊喜，但他们并没有打算搞什么大阵仗，林柯拍了拍手，“好了，那就这样吧，宁宴拍一天戏也累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只是当人都陆陆续续离开，走在最后的温子姝突然又从门后面探出脑袋，却没有说话，只是眨着眼睛望着他。

宁宴轻声问：“还有什么惊喜吗？”

房间的地上是绚丽的彩带，他一个人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对她露出浅浅的笑。

但温子姝还是看见他笑容下的倦意，就像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却给粉丝准备了一个久违盛大的惊喜。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可以抱抱你吗？”像是担心他不愿意，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看杀青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拥抱的。”

宁宴愣了愣，然后慢慢张开了手。

温子姝没有犹豫，松开抓着门把的手，小跑着扑进他的怀里。

怀里的姑娘小小的一只，宁宴低下头就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今天抱过很多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太安静，还是因为他太过于疲惫，宁宴似乎可以听见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声。

这样的环境，气氛都变得微妙，宁宴的手慢慢松开，打算后退一步结束这个拥抱。

怀里的小姑娘突然出声道：“公司收到了很多粉丝准备的贺卡和信件，都放到你办公室的桌上了。”

宁宴从来不收粉丝的礼物，只接受信件。所以，每次生日，后援会都会将准备好的信件和祝福托工作室转交给宁宴。

“嗯。我知道。”

怀里的姑娘抬起了头，“我以前的时候也会把信偷偷夹在里面，一起送给你。”她停顿了一下，“但是今年我没有。”

那些信件，宁宴有时候会打开看看，在很多个闲暇或者疲惫的时刻，那些赤忱的纯粹的心意支撑着他度过许多无以为继的瞬间。

但是信件太多，大多也没有署名，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里面还有一封来自他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她明明就在他的身旁，明明可以直接将信件当面给他，却还是塞进了数不清的信件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看向她。

酒店的灯光昏暗，衬得那双眼睛灼灼如明月，她仰着头虔诚又专注，是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因为这一次，我想要亲口跟你说。”

他的心脏漏了一拍。

她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他的心上。

“宁宴，谢谢你。谢谢你的存在，谢谢你从未停止过向前的步伐，谢谢你隔着屏幕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也谢谢你一直这样明亮闪耀光芒万丈。我时常觉得这个世界不过如此，但因为你的出现，这浅薄寡淡的一生，也变得绚烂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