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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十七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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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语文卷子看起来要比他的数学卷子体面,卷面平整一些,但还是有些皱痕在上面,像是提前被人抚平过。

初屿看向他,秋日稀薄的日光从左侧的窗口泄进来,落到他侧脸上,像给他渡了一层光晕。

他眉眼俊朗,肤色冷白,微仰起头时,利落干净的下颌下方一点有颗痣,贴着冷白薄皮下青色的颈部血管。

初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颗痣,总觉得,有种青涩的性感。

他把卷子给了她,也没有去看齐明卷子,指尖转着笔,不时落笔写些什么。

上甲课干乙事,是语文课的常象。

初屿也一样,她把语文卷子放在一侧,另一侧是刚才班长给她的笔记。

估摸这这个笔记班长平常要用,初屿想早点看完要还给他。

语文课下课。

广播响起,班上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起身往外走。

初屿有些迷茫,问齐明:“你们是哪套广播体操啊?”

齐明伸了个懒腰:“好像叫舞动青春来着,没事你不去也可以的,反正你校服也没领到。你们女生额……特殊情况的时候可以不去做操,这个学校不怎么查。”

初屿点头。

尽管他说不查,但没过几分种,教室里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就剩下初屿,第一排一个趴在桌子上的女生,还有江妥。

现在温度有些上升,他大概嫌热,把校服敞开,脱了一半卡在手肘处,里面是干净清爽的白色短袖,露出一小截清瘦有力的手臂,侧颜认真,依旧垂眸在写些什么。

没有了齐明的遮挡,初屿侧首瞄了一眼,应该是某套练习题,看厚度都快写完了。

她犹豫了一下,抬手戳了戳他的背。

江妥转过身,“怎么?”

初屿轻声问:“那个,你的数学卷子,能再给我一下嘛?我想把错题记一下。”

他噢了一声,随手把压在练习册下的卷子递给她,淡声道:“不用还了,拿去裁。”

好嚣张。

初屿记起来老师说他是满分。

“谢谢,”她接过卷子,这次不用他提醒,很上道的,顺势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

打算收回的手里被塞了个东西,然后是软嫩的指腹划过他手心的触感。江妥垂眸看向手心,那里躺着一颗糖,外面的包装上印了一颗白桃。

他轻笑了一声,背往椅子上一靠,说:“谢了啊。”

然后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咬碎糖,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初屿翻找出一个喜欢的笔记本用来订正错题。

然后小心的用工具刀裁剪下来错题,再用固体胶贴到笔记本上。

栽完错题,初屿合上笔盖,隐约听见教室里有压低的哭声。

她抬眼,看向教室前排始终趴着的那个女生。

江妥显然也听到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转过头来,看向初屿。

对视两秒。

初屿从他眼里读懂了他的意思:“你去看看。”

她眨了眨眼,很快眼神意识回去:“可、可是我不认识她,她叫什么名儿我都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话,我很怕女孩子哭的,要不你去吧,你应该会熟一些,你觉得怎么样?”

很显然,她眼里想表达的情绪太多,他无法体会。

因为他略微赞许的点了点头。

“……”

好吧。

初屿从书包里翻出一小包新的纸巾,走到前排那个女生的座位旁。

初屿在心里盘算着,她没下去做操的话,可能是生理期,看她趴在桌子上,也许是疼哭的。

她蹲在女生的桌子旁,把纸巾拆开抽了一张递给她,轻声问:“同学,你是肚子疼吗?我那里有布洛芬你需要吗?我帮你倒杯热水?”

袁诗琪哭着摇了摇头,抽涕的声音更大了些,肩膀一颤一颤的。

初屿有些手足无措,她是真的很怕女孩子哭,也不会哄人,加上和眼前的女生并不熟,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是来都来了,干站在这里也不太好,初屿掏出口袋里的糖,干巴巴的说道:“那你要不要吃糖?吃甜的心情会变好。”

袁诗琪瘪了瘪嘴,吸了吸鼻子,侧首看了初屿一眼,接过她手里的糖,嗓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谢谢。”

她难过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是因为这次月考没考好。

袁诗琪是一班的英语课代表,高一的时候因为文科成绩好排名一直在班上成绩中等偏上,有时好的话还进过前十。

但这次是文理分科后的第一次考试,加上她因为太过紧张没有发挥好,排名很垫底。

她从小到大几乎成绩一直很好,中考是全县第二,上了高中后逐渐感到吃力,这次考完成绩一出来她就忍不住了,又极力坚持着,不肯让别人发现。

她接过了糖,也没吃,就握在手心里。初屿也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不过好在一会后班上的人陆陆续续上来了,有女生发现了过来安慰袁诗琪,初屿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转身,看到江妥懒散的靠在背椅上,窗外的阳光打在他侧脸上,他长腿胡乱摆着,抱着臂,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狭长的桃花眼热烈。

他看什么呢。

初屿有些莫名。

她迎着他直白的目光走回自己座位。

他也跟着回头,朝着她,下巴微扬,语气似笑非笑的,像是在夸赞,又像是在嘲讽:“你记性还挺好。”

初屿不懂。

嗯,她记性是挺好的。

她看他记性就不是很好,现在都没认出她。

上午的后两节是物理和化学,一样是这次月考的试卷。

课前江妥会把当堂课的卷子给她,并且大方的表示不用还。不用抄题目,初屿简直感恩戴德,一手接卷子一手塞糖。

差了一个月的进度,还得临时做卷子,这两节课上的她艰难忙碌又卑微。

还好,很快到了中午。摇杏巷说近也不近,说远不远,可以选择回家吃或者吃食堂。

傅迟南和薛颜俩平时都是吃食堂,傅迟南那家伙是因为懒,薛颜是她爸妈是医生没时间回家给她做饭。

初屿如果不回去吃的话外婆就在麻将馆吃了,她也懒得来回折腾。早上的时候傅国沪带她去办了饭卡,也充好了钱,她准备去食堂吃。

中午一下课,袁诗琪和她同桌邹星琪过来邀请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初屿笑着点头。

淮城一中食堂的饭菜中规中矩,除了有点咸,不算难吃。

和她一起吃饭的两个女生也很好相处,很照顾她的情绪,聊班上八卦趣事时也会向一一她解释说明。

初屿觉得自己来到新学校的第一天过的还不错。

吃完饭她们很自然的走进了食堂一侧的小卖部。

然后各自欢快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零食,初屿转了两圈,挑了两盒水果糖去付款。

淮城一中的规定是不论住宿生通宿生都得回到教室午休。

午休的时间是一节课,午休结束会各年级集体听广播练听力,一天有两次听听力的时间,还有一次是在第一节晚自习前。

然而初屿午休的时候,江妥的座位是空的。

初屿听听力的时候,江妥的座位还是空的。

直到下午第一节课上课铃响他才不慌不忙的回教室。

好吧。

这少爷不愧是晚自习翻墙逃课的人。

下午最后两节课都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是一位很时尚的中年女人,一班唯一的女老师,踩着高跟鞋,烫着大波浪,看上去雷厉风行的。

她一进教室,初屿就知道这应该是位不好唬弄的老师。

因为江妥总在睡觉,只有这节课齐明一上课就把他喊起来了。

初屿英语很好,属于语感好的那类。

加上老师一开始在分析试卷听力部分,她考试没考,听力听都没听过,于是在理所当然的摸鱼。

又理所当然的将视线落到斜前方的男生身上。

他刚醒,这会偏着头,神情冷倦,眼神放空。

经过一整天的观察,初屿算是看出来了,他大概就和她老旧的手机一样,被吵醒后,需要很长一段开机时间。

她偷偷的,一寸一寸的打量他,似乎是从他脸上找到他小时候的影子。目光落到他狭长的桃花眼,长睫毛,高挺的鼻梁,薄唇。

这、整容也不带这么整的吧。

简直是换了个头。

初屿扫了一眼他在课桌下无处安放的长腿,他大概清醒一点了,收起撑在桌子上的手肘,背微往后仰,开始吊儿郎当的晃椅子。

初屿心想怪不得他要坐在最后一排,这么晃椅子,谁受的了。

他这腿又是怎么长的。

小时候还没她高来着。

大概她看的有些频繁了。

他原本侧首在看齐明卷子,像是察觉了,眼风轻轻的往后撩,初屿一时心虚,慌忙收回眼。

她低头盯着卷子。

心里盘算着对他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小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好像被时光割裂了一样。

在她心里变成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初屿小时候不喜欢他,暑假他在的时候都会不去阿婆的院子里玩,加上时间久远,记忆里对他的长相很模糊。

只记得他很讨人厌,一个小胖子,很爱炫耀他家有钱,瞧不起在小巷的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生奶奶。也很爱发脾气,总是对阿婆呼来喝去的,一点都不尊重人。

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有一次他用一盒子进口的巧克力,让巷子里其他嘴馋小朋友像狗一样的趴在地上叫,谁叫最响就给掰一块巧克力扔给他。

初屿记得他那个时候的眼神,沉腻腻的,让人不很舒服,这是她第一次明白坏这个词。

想到这,初屿没忍住皱了下眉。

而现在的他。

初屿觉得有些矛盾。

看上去好像性子冷不好相处,但有时候又挺幼稚的。

她甚至格外喜欢他的眼睛,桃花眼,眸子是清澈纯粹的黑,好干净,没睡醒的时候,眼睛会染上一层薄的雾,像清晨的远山。

成绩很好,却坐在班级最后一排,整日的睡觉,还逃课。但如果他那晚没有逃课,就没人救她了。

她几乎是没什么逻辑的胡乱的想着,眼神不自觉的又落到他身上。

刚才没怎么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发觉他下颌上青紫了一小块,好像还破了点皮,明明上午还没有的。

初屿抿唇,这少爷,该不会刚才还又抽时间出去救人了吧。

有些人表面是年级第一的高中生,实际上是迪迦奥特曼吗?

她才看了几秒。

男生的眼风再一次倏地往后扫过来,初屿连忙低头一脸专注的盯试卷。

过了两秒。

初屿像是想测试什么,悄悄的抬眼,盯着他的侧脸看。

心里默数着……

1——

2——

3——

江妥原本是微侧着脸,垂着眼看向齐明摆在两人桌子中间的英语试卷。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吊儿郎当的挑眉,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子,无声的笑了,肩胛都发着颤,十足的少年气。

齐明被他吓一跳,偏头看他:“操,你好端端的笑什么,我魂都被你吓掉了。”

他没说话,独自笑了好一会,又开始欠里欠气的晃椅子。

初屿迅速收回眼,脸上莫名有些发热。她忍不住想,这,该不会是哪里来的妖怪变成的江妥吧。

不然,他怎么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江妥:新来的转学生老看我啊(笑

桃: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很怪。

江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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