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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悍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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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

磁性十足的男低音,透出不容抗辩的霸气。

秋许明棱角分明,锐利的剑眉压一双幽深如吃人洞穴的眼。

午时秋阳被男人严严实实吞掉,落在她面前的只有一片男人轮廓的阴影。

他肩宽健壮,一米九四的身高如一座大山不可撼动,居高临下压得夏初浅喘不上气。

“秋、秋先生,我想……我……我想我们可、可以先聊一下?”夏初浅后腰抵着门把手,硌得骨头生疼,舌头像打了一剂麻醉针似的僵麻迟钝,“我是、是新来的心理治疗师,之前我……我第一次见您,很、很荣幸!”

被恐惧笼罩,思维瓦解云散。

但有个念头支撑着她,她不想再看见遍体鳞伤的少年。

“让开。”

同样两个字,口气更瘆人了。

秋许明的目光不在夏初浅脸上停留,他平视面前的那扇门,眼底云霭翻滚,令人不寒而栗。

夏初浅自知螳臂当车,但她没想过让开。

她双手伸向后面,抓住门把手不让秋许明碰。

通红的杏眼含泪瞪着,她固执坚守,赌秋许明不打柔弱的女人。

可门后的少年似乎听到了动静,一串莽撞的脚步声,门把手从里面被人急迫地往下压!

“……啊!不行啊小染!你不能出来!”夏初浅用尽力气往上顶门把手,尖叫声听起来甚是凄厉,“快点回去!千万别出来!快点回去啊!”

她不知哪里爆发出的蛮力,两股力量竟僵持不下。

秋许明钳子似的手也握上门把,与夏初浅的施力方向相反,他不动声色下压。

“啊!不行!”夏初浅悲鸣。

她快撑不住了。

门被秋末染拍得啪啪作响,他发不出声音,拍打声似瓢泼大雨愈来愈急躁。

他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将拳头挥在夏初浅身上,像折断花枝一样折断她。

打他就够了,不能打她!

夏初浅终是个力量有限的女孩子,很快,她力不能支,门被一道力量冲开!

惊得满头大汗的少年喘着气站在门口,静水般的眼眸此刻波涛汹涌,第一反应便是查看夏初浅是否无恙。

还没来得及将她看清,沙包大的拳头砸上了他的脸!

秋许明要打秋末染,秋末染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啊!!!”

随着夏初浅的一声惊叫,少年应声倒地,脑袋磕在了门上。

撞击让秋末染眼前短暂失焦,世界像罩上一层毛玻璃,他胸口起起伏伏,呼吸还没捋顺,就被秋许明像拎小鸡一样揪着衣领揪起来,又一拳重重落下。

他摔出去好远。

朝屋内摔的,乳白色羊绒小地毯也飞了好远。

刘世培带着三个保镖闻声赶来。

三个保镖还近不了秋许明的身就被秋许明撂翻在地,一个一个四仰八叉的,翻身起来,再次试图制止秋许明,结果又被秋许明轻松打趴。

三人一起上,也被秋许明挣开,一拳一个,顶腹勾踢一个,掐喉绊摔一个,身材壮硕的三人不是对手,倒在地上,像三头战败的棕熊。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秋许明是狂躁的疯狼。

“秋先生!别打了!”刘世培在旁干着急。

别说上前阻止了,保镖摔倒的余波都震得他脚下虚浮!

老人素来儒雅得体,此刻两只手在空中乱比划,苍老的声音哑得像擦树皮:“秋先生!请您冷静啊!别打了!”

夏初浅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如此暴虐的场面,她只在电影里看过。

双脚被钉死在原地,动弹不了分毫,她心跳如鼓,耳膜胀痛,全身的血液快要凝结。

解决掉挡路的人,秋许明身体微微前倾垂着头,他深深闭眼,粗重的呼吸颤抖,拳头攥得骨节森白,像在宣泄,又像在努力克制什么……

再一次抬起头,他眼神寒得刺骨。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皮鞋落地的声音尤为响亮,一下一下,悍狼靠近受伤的少年。

秋末染跪坐在地上,双手撑着佝偻的身子艰难喘息。

嘴角的血水混着脸上的汗水染花他的脸庞,拖鞋早甩飞了,他赤着脚,无助又狼狈。

他看起来不堪一击。

白净的少年,被咬成了残破的娃娃。

而杀疯了的秋许明没打算就此停手,他举高拳头,又一记铁拳来势汹汹!

秋末染无力抵抗,静候疼痛来袭。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模糊的视线中,一个小小的人影倏地闪过,挡在他前面!

秋许明一怔,惶遽收力。

挥出的拳头覆水难收,打弯女孩纤细的身板。

下一秒,夏初浅痛到变形的脸占据了秋末染全部的视线。

那一刻,少年的世界地动山摇。

“……呜!”

夏初浅闷哼,耳鸣踏至。

闷痛从背部蔓延至五脏六腑,逐渐丧失的意识带走了她对身体的控制。

腿一软,她倒下去,跌入一个不算结实的怀抱。

昏死前,她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唤:“浅浅!”

干哑滞涩的少年音,因为惊恐而稍显破裂。

火红夕阳揉进云朵里,红霞碎开,轻风抚动洁白的帘角,病房针落可闻。

在消毒水味的浸泡下,夏初浅惊醒。

头脑昏沉,喉咙干渴,背部被打的那一块挨着床垫,痛得她想翻个身,谢天谢地秋许明在最后关头泄了八成力,不然她得在床上瘫三天三夜。

身边忽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她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

她转过头,对上一张清秀漂亮的脸。

少年的表情和平时一样清淡,双眼一如以往明亮澄澈,眼角却明显下垂,在看到醒来的她时,他鸦羽似的睫毛震颤,眸底涌动着庆幸和后怕。

“小染……”

她用发酸的声音唤他的名字。

他用力点点头,脸凑近她的脸颊。

在她的视线盲区他缩了缩衣袖,藏起手臂白花花的绷带,和破皮浮肿的右手指节。

“你怎么样了?怎么坐在这里不去休息呀?”夏初浅从头到脚扫视秋末染,她穿便衣,而他穿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左手还打着点滴,显然,他比她伤得重。

少年脸颊红肿,嘴角结了血痂。

夏初浅想起秋许明挥下的那能碎石的拳头,她体验过一次,超级痛,到此刻她体内还钝痛着,被打了好几拳的秋末染怎么能在这里坐着?

“快回去躺下休息!你需要静养。”

她刻意语气重了些,催促他回病房。

他摇头表示不肯,脚踩上椅子腿的横杆,双臂搁在双膝上,平日里他最娴熟的这个“拥抱自己”的动作,此刻因为紧绷太久的肌肉而失误了。

弯腰的时候他重心不稳,往前倾倒了一下,撑住床沿才重新稳住身体,然后,他下巴抵着手臂,第一次没听她的话,眉目间有一种执拗,就要守着她。

“小心一点啦!”夏初浅无可奈何。

想了想,如果伤势很重,医生也不会放任他自虐,他能坐在这里就说明具备坐在这里的身体条件。

“我没事的,应该等下就能出院。”她翘唇笑笑,笑容依然温暖无戒备,抬手做出揉他头发的动作,“倒是你,又一身伤,喝多少燕窝才能养……”

话音未落,少年抓住了她的手。

指尖冰凉,皮肤浸一层薄汗,力度拿捏得刚刚好。

他拉着她的手举过自己的头顶,然后,缓缓放下。

双瞳剪水,他神色平和中透出些微的讨好,还握着她的手背左右摩擦,愿用绒绒头发做她的温床。

股股暖流涌入夏初浅的心房,莫名,还捎带一缕酸涩,眼角很快积蓄起一汪泪水,她用指腹揩去,嗔怒道:“哼,终于让我碰一碰你了!”

少年低头不动,仍由她抚摸。

看着他格外乖顺,夏初浅知道,这是他担惊的表现。

和普通人一样,遇到朋友被自己牵连了,会自责,会不安,具备共情能力和同理心是件好事,于患有自闭症的他而言更是,而她要做的,就是给足他安全感。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朝他伸开双臂,挑眉噙着笑问:“小染,我这个要求可能有点过分,但是……我可以抱抱你吗?”

少年仰起头,眼神微滞。

没有迟疑,他重重点头。

夏初浅唇畔的笑意如同涟漪一圈圈地漾开,她张开怀抱,将秋末染轻轻拥住。

拥抱来的很轻很克制,不沾染任何非分之想,只是一个人在安慰她的朋友。

而少年乖乖被抱着,没有回以拥抱,他的理解“我抱抱你”就是被夏初浅抱抱,是单向的,不是双向的,双手扣着床单,被他紧紧压在床上。

他太久没感受过怀抱的温暖了。

自从母亲死后,再也没有人抱过他。

淡雅的自然香气飘进他的鼻腔,他倏地有些恍惚,偷偷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衣服。

舍不得离开。

那时的少年不懂,这叫作贪恋。

可有人告诉过他,“拥抱”除了安慰还有其他的含义:离别前,两个人手臂环绕彼此,胸贴胸,像两个圆弧接轨,拼成了一个代表结尾的句号。

这不好,可能意味着就见不到了。

如此一想,少年双手不禁攥紧了床单。

夏初浅抓抓秋末染的头发,不太确定地问他:“小染,我那会儿好像听到你说话了?是吗?是真的,还是我太想听到你说话所以幻听了?”

病房里寂静片时。

和方才许久没说过话的那种干涩的嗓音不同,清润好听的声音在夏初浅怀中响起。

像钟乳石滴水断断续续:“浅浅,以后,还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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