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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化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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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酒已经死了。

在她死前,一直在等司马离的归来。

说好的三个月后成婚,司马离却不肯回来。

他只寄回来一封信,说她配不上他。

于是坊间传闻,司马家的公子,不过是看她好玩儿,拿她当做消遣取乐而已。

苏酒死后,便成了温柔乡的花魁酒娘。

她与魅娘不同,魅娘虽然被禁锢在邺城永世不得超生,却可以肆无忌惮吸取男人的精气,恣意快活。

于是邺城一直风和日丽,小雨连绵。

可是苏酒的心底满是愤恨与怨怼。

她喜欢从未见面的西门云潮,西门云潮却最终与她的妹妹在一起。

她爱上了那个总是夜晚爬墙头的司马离,司马离却对她始乱终弃。

她甚至还来不及愤怒,便被西门云潮亲自用剑一剑封喉。

花儿还未绽放便死去了。

锁在地底的魅魔之魂愤怒,于是整个邺城都风雨飘摇,黄沙遍地。

民不聊生,哀云遍野。

尽管如此绝恶的境地,依旧有男人们争着抢着来温柔乡。

死在苏酒手下的男人很多,无人知晓,那船舫之下,都是枯骨。

司马离踏入邺城的第一天,魅魔苏酒便知晓了他的存在。

她一直在等着杀了他,杀了这个负心人。

然而,她想要离开,就要找到替死鬼。

苏酒将司马离带到了温柔乡。

她温柔地给他擦洗,直至一天后,司马离才醒过来。

“阿酒!”

他抓住她的手不松开。

久别重逢,司马离有太多的话想要解释,然而苏酒却并不太想听。

“都不重要了。”

苏酒说:“我一直在等你。”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眼波流转,眸子里盛满了司马离。

然而司马离的心底,却一阵一阵的发寒。

她是苏酒,又不是苏酒。

当初那个能为了她去死的苏酒,现在的眸底,似乎装着他,又似乎没有装着他。

司马离意识到一件事情:

她一直在等他,等他来送死。

……

司马离与花魁苏酒,渡过了很短暂的一个月。

他整日沉沦在温柔乡里,很快便形销骨立。

有一次,他碰到了西门云潮。

西门云潮看着他叹息,他说,曾经他也这么消瘦过,司马兄,再这样,你会被魅魔杀死的。

司马离抓着西门云潮的领子,“什么魅魔?你在说什么?”

那天,西门云潮告诉了司马离魅魔的故事。

临走的时候,他有些怜悯:“你只是被魅魔采补了,她在向你复仇。”

“她根本不爱你。”

当初选择苏萱,才是正确的选择。

苏酒本就是这样无情无义的女子。

司马离却什么都不听了。

他只喃喃重复着:“杀死重要的人,魅魔才可以解脱……”

司马家的人来找到司马离。

然而邺城是在魅魔苏酒的控制之下,很快便只进不出,成了一座荒芜中的城池。

直至某一日。

苏酒说:“你陪我看看月色吧。”

司马离身形已经很虚弱了。

他忽然明白,也许自己就要死了。

他说:“好。”

温柔乡的房顶之上,司马离躺在苏酒的腿上。

他仰头看她,月色如瀑洒下,她的面容妖冶,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

这些时日以来,邺城不再狂沙遍地,而是风清日朗。

魅魔的心情,影响着整个邺城。

苏酒一手抚摸着司马离倾泻的长发,一边哼起来了不知名的歌谣。

司马离忽而觉着心中酸楚。

他说:“是今晚吗?”

苏酒笑着看他:“是呀。你最重要的是人是谁呢,是丞相家的女儿吗?还是你的爹娘呢?”

“你选择一个人死,才能救自己的命呢。”

司马离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肢。

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

就像是以往无数次那样,他将自己深深埋在了她的怀中。

司马家已经给司马离递了消息,只要他一声令下,宫里的天师便会来杀死魅魔苏酒。

司马家不会放过司马离,也不会允许他的爱。

即便是没有丞相之女,也会有别的女子。

那时候的京城,即便是再大,也不过是被操控的一生。

如同行尸走肉。

其实司马离从未有过自由。

而现在,他可以给心爱的女子自由。

他说:“我选择献祭我自己。”

司马离说:“阿酒,我死后,你要自由。”

头顶的手指停滞了。

苏酒看着司马离,良久没有说话。

她的声音幽幽的,“从未有过人,肯为了花魁去死。”

魅魔从未得到过爱。

她只有一个负心人,和未来的无数个负心人。

然而,司马离这个负心人竟然说,他愿意献祭自己,只要苏酒能自由。

邺城的魅魔,怎么样才能逃离永生永世的桎梏?

那就是献祭最重要的人。

对于魅魔魅娘来说,西门云潮是她真心爱的人。

西门云潮可以献祭他最重要的人,可以献祭自己。

西门云潮不会献祭自己。

而对于苏酒来说,当年她对未曾见面的西门云潮心动过。

然而那时她还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期待未来的日子,猜测自己会不会是西门高中之后选择的妻子。

直至遇到了司马离。

司马家的公子司马离是她真心爱的人。

司马离可以献祭重要的人,也可以献祭自己。

一滴眼泪坠落。

苏酒终于意识到,也许司马离当初说的是真的……他竟是被司马家困住了三年之久。

而他,也恨着司马家。

自打风沙停下之后,西门云潮终于能出城,他找的除魔人,已经快要抵达。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司马离选择献祭自己,他就必须要死。

而苏酒不想空荡荡的邺城里,再也没有司马离。

两个人,都是被逼到绝境的苦命人。

没有人想要他们两个人活着。

“那么,一起死吧。”

两个人说。

苏酒笑起来:“想看看我的坟墓吗?”

苏酒与司马离手牵着手,走过满城小雨的邺城。

青青绿色在萌芽,铺满了整个郊外。

苏酒的坟墓立在城外。

高高的坟墓前,立着石碑。

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跳进坟墓里。

坟墓轰隆隆地打开。

苏酒的坟墓将两个人接住,随后轰隆隆的合上。

地面上合拢的坟墓,好像一直一直都是那样。

无数的蝴蝶,从坟墓里飞出来。

司马家的人终于冲过来,而在他们身后的,便是西门云潮与苏萱带领的除魔人。

众人愕然仰头,看着漫天遍野的蝴蝶。

“这竟然是……蝴蝶……”

“怎么有这么多的蝴蝶?”

“这是从坟墓里飞出来的!”

“那作恶多端的魅魔,竟然变成了蝴蝶?”

“司马家的公子,也跳进坟墓不见了!”

“两个人一起变成了蝴蝶!”

无数的美丽蝴蝶开遍了全城。

笼罩邺城三年的狂沙终于彻底熄灭。

有倾盆的雨水落下,似是眼泪。

这场雨,下了整整七天七夜。

当这场雨停歇的时候,人们发现,苏酒的坟墓已经不见踪影。

而城中,苏府破败不堪。

西门云潮与苏萱死在一起,他们的脖颈之处,有一片坠落的蝴蝶翅膀。

邺城再也没有魅魔的传说。

京城来的司马家不肯相信两个人化蝶,翻遍了全城,也没有找到司马公子的身影。

半年后,有人看到苏酒坟墓的墓碑,出现在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

上面写着:

苏酒司马离夫妻合葬之墓。

昆仑大殿。

第一缕晨曦落在大殿之上,须臾,无数盛放的日光便将整个大殿照得格外明亮。

刑堂堂主布轻衣忙了一夜,将尚存的秘境收拢起来,又联合几个长老,重新布置了宗门大比能用的备用秘境。

昆仑大殿之外,已经传来了各宗弟子的喧闹之声。

布轻衣心急如焚,“掌门到底迷失在哪个秘境中了?如何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如果昆仑大殿的阵法消失,他们还没有回来,那么便有可能永远迷失在秘境中!

除非,借着全修仙界修士的力量,将所有的秘境整个翻一遍……但是,那样昆仑就太无能了!

难道……真的要将此事公开,丢昆仑的人吗?

有人敲大殿的门:“已经到了辰时了,为何迟迟不开大殿的门?”

“是啊,我们还要等多久?”

布轻衣满头是汗。

他原地踱步,正在崩溃的时候,看到无数纠缠的秘境烟雾中,骤然出现了三道身影。

掌门西门云潮一袭白衣,落在地上。

他踉跄两步,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脖颈,神情有些恍惚。

晏萱亦是出现了。

她摔在地上,瘦削的身影格外楚楚可怜。

她似是懵了,抬头看到第三个出现的人影,惊惧地往后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晏萱连滚带爬,抓住西门云潮的衣角,哭哭啼啼地爬起来,“夫君,她好坏,她杀了我们!”

西门云潮回过神来。

他的眸子很快便清明。

他将晏萱揽在怀中,一下一下地轻拍肩膀,极为熟稔,似是做了无数遍。

“不要怕,萱儿,我们已经回来了。”

“魅魔……已经死了。”

“你是晏萱,没有人敢欺辱你。”

“不,我是苏萱,你是我的夫君!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晏萱的神情恍惚,根本不听,她胡乱地吻上来,西门云潮叹息一声,指尖一道灵气笼罩在她身上,晏萱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第一次经历秘境梦浮生,需要时间来接受,先休息吧。”

晏萱沉沉睡了过去,西门云潮怜惜地抱她在怀中,随后让布轻衣接过她,送她去休息。

西门云潮看也没有看谢酒,他整理自己的衣衫,风华绝代,清冷无双。

他大踏步向前,打开了昆仑大殿的大门。

无数的日光洒落,将他映衬的仙气凛然。

“昆仑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无数的欢呼声,是中州大陆修士对昆仑掌门的崇敬与敬仰。

谢酒站在大殿之内,阳光在她的眼前切割,她站在阴暗中。

她的心头又是酸涩又是难过。

……司马离,是真的存在吗?还是只是幻境中的梦呢?

在昆仑之巅,西门云潮不肯看她一眼。

在幻境梦浮生中,西门云潮杀了苏酒,魅魔苏酒杀了西门云潮。

谢酒看着西门云潮的背影。

她想要说什么,然而有人惊呼起来。

“修仙界所有的花,都开了!”

“这是何等的异象!”

“怎会如此?”

“整个中州大陆都疯了!”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心魂花。”

传闻中的心魂石,当年在所有宗门的人面前,西门云潮给了谢酒。

谢酒用心头血浇灌几十年,十年前终于裂土,时至今日,竟然真的开花了。

当心魂石开花的时候,修仙界所有的花朵,都会在那一刻同时绽放。

谢酒的石头花,开了。

当年,昆仑掌门西门云潮在天下人见证下,对谢酒说:

“此花名为心魂花,若是真的爱一个人,爱到天地感动,顽石开花,那么为师便答应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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