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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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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这次在谋划什么没人知道。就算是老姜总在的时候,陈家也没说过要介绍美女给他的。

“姜总,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美人……”等陈家太子爷一走,秘书脑门上的汗就跟雨水一样哗啦啦往下淌。

姜左说:“不是。”

秘书说:“但肯定是他们两兄弟联手……”

姜左说:“不是。”

秘书说:“但我觉得您还是应该……”

“这波,”

“这波?”

“这波,我稳赚不亏。”

姜左讲话像故意要这么跌宕起伏,秘书只有一种石头从头顶砸下来的绝望感,他想,完了,还没想完,姜左又道:“周秘书,你知道我在法国是干什么的吗?”

“不是、不是给人收尸的吗?”

“骗你的。”姜左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干诈骗的。”

秘书傻眼。

之后,姜左签了一堆文件,又和大股东们开了个会,忙到连喝杯水的闲暇都没有,回到办公室时已经下午了。

太子爷上午加了她的微信好友,中午就把美人计的“美人”的微信推了过来,让他们可以先聊聊。

名字一样的叫“YJ”,姜左一加,提示已有此好友。

她回头翻出了和“YJ”的聊天框,昨天的消息还留在最底下,姜左没回,但他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客户十分冷淡,中午又发了两条过来:

“我们店基本24小时营业的”

“节假日也不放假,好累”

姜左:“……”

“所以你就是KTV里那个?”她多少有点后知后觉。

“对啊。”那边回,“你没发现么?”

我能发现就有鬼了。

“你既干地推又干客服,那你同学干嘛?”

YJ:“不是地推。”

YJ:“真的就是刚好看到你手上的火机了。”

姜左不置可否:“这东西有这么值钱?你这么喜欢?”

那边不知为何安静了两分钟。

YJ:“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

YJ:“只是兴趣。”

YJ:“我不缺钱的。”

每一个推销培训时应该都会学这种话术,主旨是要让客户觉得你卖他东西不是为了钱,是出于你俩之间的特别缘分。

就跟相亲节目一样。

就算现在知道“YJ”的初心不是卖东西,对姜左来说也没差。

秘书进来汇报工作,姜左就去忙了,等她忙完回来,手机里又多了几条消息。

“你那个火机七八年前就停产了,你想卖的话……确实是很值钱。”

“维修也不贵的。我同学会这个。”

“但现在他人不在,只有我在。我下午没课,好无聊的。”

前面几句还勉强是在谈生意,最后那句已经纯粹是私人的抱怨了。

但姜左这个人很油盐不进:“再说吧,还在考虑。”

YJ:“为什么?”

YJ:“你想赚钱就卖,不想就修好了。”

YJ:“我同学上课去了,我让他下课给我带瓶水,不知道他想不想得起来。”

YJ:“多半不行。”

那个火机就放在姜左衣服左边的口袋里,她伸手进去拿指腹摸了摸上面凹凸的花纹,想起那人一边认认真真跟她说少抽,一边把礼物盒递过来的模糊样子。

可惜这火机质量不好,在雨水里泡过一次后就彻底坏了。

所以说,所有东西都跑不过时间。

她已经升天的爹当年能拿着啤酒瓶追着她从街头打到巷尾,现在却已经浓缩成了一盒骨灰。

这个火机现在还是七八年前的限量款,再过个二十年,恐怕连废铁站都不收了。

所以时间很残酷。

现在,她竟然还要跟小孩搞对象了。

每年过年回家被她问过成绩怎么样的小孩差不多也十八十九了,平时别说说话,就是一个眼神交汇都难有。

时间真荒谬。

“他果然忘了。”

姜左视线落回屏幕,“YJ”给她发了个松鼠暴揍树干的表情。

“我要渴死了都,好烦呀。”

姜左:“去买。”

YJ:“算了,懒得跑一趟了。外面好冷的。”

YJ:“我叫个外卖吧。”

YJ:“想喝汽水。”

姜左就想起昨天在葬礼上喝的那瓶汽水,已经不记得是什么口味,反正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到饭点了,秘书进来问姜左晚饭想吃什么。

他们公司晚上九点下班是常态,姜左虽然是总裁,但也是新总裁,要交接的事多到能堆成一座山。九点下班都算早的。

“随便,我什么都吃。”

秘书看起来很意外:“我还以为……您在法国待了那么久,应该会很讲究呢。”

你瞧瞧,“挑剔”说成“讲究”,生意人讲话就是这么有艺术有内涵。

“你知道我在法国是干什么的吗?”姜左看他。

“……不是搞诈骗的吗?”

“要饭的。”

秘书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围观群众抓住他问道:“小周,你和新总裁对接了一天,你觉得她人咋样啊?”

秘书:“我觉得……”

“觉得?”

“我觉得她像007。”

国内的饭菜还是好吃的,姜左虽然对吃什么不挑,但有得选的话还是会选选。

不然高中也不会天天翻墙去校外吃饭了,但要拿食堂阿姨和巴黎人比,那还是有点辱没了阿姨。

巴黎人压根儿就没点出做菜这天赋。

“滴滴”

姜左的手机又响了。

YJ:“对了对了,刚问了下我同学”

YJ:“他也喜欢这个型号,你要修的话给你打个七折吧”

YJ:“卖的话,刻过名字的卖不了那么多”

YJ:“你火机刻谁名字了吗?”

姜左其实不大喜欢在东西上刻字,但这个火机被当做礼物送给她时不仅是出于心意,主要代表了一种谈恋爱的仪式感。

以姜左高中时那堪忧的情商都能够理解,现在的她就更不会叽叽歪歪——同时也不会去做这种傻逼事就是了。

“刻了。”她抽空回了两个字。

对面回得很快:“那就没办法啦。看你。”

姜左低头吃饭,对面又发来两条:

“好饿……吃饭去了”

“你晚饭吃的什么?参考一下”

姜左这才仔细看了眼秘书叫回来的晚饭,有肉有菜的,不知道叫什么。

她没回。

“同学说请我吃火锅”

“不喜欢吃火锅”

姜左继续已读不回。

她桌上搁着一堆文件。

姜海升生前没解决的历史遗留问题很多。姜左今天光是和秘书简单对接了一下就发现了一堆,她没发现的得有多少想都不敢想。

小时候,一两百块钱的教辅资料钱姜左都得求着姜海升要一周才勉强要得到。

现在她都没管他要,他直接啪一下把整个公司丢了过来。

搞得人还怪不习惯。

这叫什么,迟来的父爱?

那也太迟了点,害得她以后只能对着骨灰盒敬孝心了。

到了下班的点,姜左的事还没做完,但她如果不走,下面的人也不敢走,她只好关了电脑和秘书说明天再议。

手机放在办公室忘了充电,姜左属于那种能不做的事就不做的类型,懒得在回程的路上再扫个充电宝了,索性最后看一眼手机就关机。

一看,又是好几条未读消息。

“后悔了,火锅辣死了,早知道不吃了。”

“我同学说,”

“你可以先把火机带过来看一眼,他没见过这个型号,也很想看看。”

“嗯,你这个月没空,下个月呢?”

姜左就觉得这小孩有点好笑了。

她干脆回道:“急什么,你哥不是让我们先聊聊吗?”

那边什么反应不知道,因为姜左已经关机了。但在手机彻底黑屏的前几秒,对面没有再回复过。

三月的天,晚上的天空黑黑沉沉的,看不到星星。

冷风嗖嗖刮过树枝,没有行人敢多停留,匆匆从街边走过。

姜左坐电梯从办公室下到一楼大约用了一分钟,从一楼走出整个公司区域又用了五分钟。

一共六分钟的时间,姜左再抬头时,看见不远处的上车点旁边倚靠着一个单肩挎着书包的男生。

车从他身后疾驰而过,刺眼的车灯照得男生冷白的下颌线干净利落。

姜左轻微近视,眯着眼还在打量,男生已经几步来到了她身前。

他的眼睛慢慢地从睫毛阴影里抬起来,是一种很亮的深黑色,都市耀眼绚烂的灯在他身后,让他充满了一种迷幻的光怪陆离感。

姜左几乎是下意识扫了眼时间,手机关机了,她又抬起头。

“陈清泉怎么跟你说的?”

男生开口,嗓音带着被寒风掠过后的微微沙哑,说完就抿起嘴唇,一只手揣着口袋,一只落在身旁松松地握着。

马路上有摩托飞驰过去,轰隆隆的声音远去许久,姜左才听清了他的声音。

“没怎么说,就说让我们先聊聊看。”姜左无比自然地回道。

男生不由一顿,又哦了一声,视线在地上落了一会,又抬起来扫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像是隐晦的打量,又像是某种探究,但当姜左往他脸上看时他又会马上撇开脸去,只露出个冷白秀气的耳朵给她。

“不过我觉得太子爷的想法很奇妙,”姜左轻飘飘地开口道,“我和你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男生没吭声,垂着自己的头,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站在马路边怪冷的,沿海城市的风大,又一阵寒风卷过来,姜左在心里皱了皱眉,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了。

“上次,你在KTV……”

她的话才刚开了个头,男生就说:“巧合。我不知道。”

他刚才还微微抿起的唇际松开了,握着的手也松开,整个人似乎变得平静了一点。

“这样啊。”姜左道,“那要不换个地方,我请你喝杯奶茶?”

男生盯了她几秒,移开目光静静道:“我不喜欢喝奶茶。”

“那……”

“茶。”男生道,“茶就行。”

他们去了附近的咖啡厅,姜左给自己点了一杯,回头看男生。

“随便。”

姜左就随便给他点了杯普洱。

室内总算暖和点了,姜左挑了个靠窗的座位,男生不言不语地跟着坐在了她边上。

说要聊,但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聊起。

跟小孩说话是件麻烦事。

姜左搅着杯子里的冰块道:“你哥跟我一见如故,太高兴了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男生握着茶杯抿了口茶,没出声。

姜左又道:“他可能有什么想法,不过肯定是为了你好。”

男生依旧不出声。

姜左就慢腾腾地搅起了自己的咖啡,冰块叮铃叮铃撞击着杯壁,就这样过了大约两分多钟,男生才终于开口道:“能不能别说陈清泉了。”

姜左一挑眉,有些好笑:“那说什么?”

男生低着头闷了口茶,滚烫的茶水在暖气十足的屋内没那么容易凉,他喝得太快,一不注意被烫到,皱起眉咳嗽了两声。

茶水撒出来一点,抽纸在姜左桌子面前,他伸手时快速地、似有似无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才低头擦干净桌上的水。

那只手臂修长,线条绷得很用力。

等擦干净了,他拿起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要走了?”姜左转头看他。

男生点点头。

姜左也站起来。

“坐地铁还是打车?”

“有司机的。”男生淡淡道,“我去门口等。”

“行。”出了门,姜左冲他道,“那我先走了。”

男生点点头。

姜左转身朝刚才的方向往回走。

她今天第一次来,对这地方不熟,正想打开手机看看导航,身后忽然有人喊她:“那个。”

姜左回头,男生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风把深红色的围巾一角吹得微微晃动,他面无表情,乌黑透明的瞳孔望着这边,其中好像映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陈月江。”只听见他的声音缓慢地混进了风里,“我叫陈月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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