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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雕花蜜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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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酒司主要负责主持宴会,指挥上菜,帮助主家接送宾客、斟茶奉酒以及掌管宴会上的金银器具,最容易接近权贵,在四司六局中的地位举足轻重。①

四司六局每次承办完宴席,主家最先犒赏的是厨司,茶酒司次之。但厨司并非随意可进,需得有过人的厨艺,茶酒司就宽泛许多,因此几乎人人都挤破头想进茶酒司。

今穗几乎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琢磨雕花蜜饯,直至日头西沉,天色晦暗。

七月里的天儿越来越燥热,纵使到了傍晚也不曾凉爽半分。对于在外奔波谋生的百姓而言,即使日头再毒辣也一刻不能停歇。今穗回医馆的路上,就见到不少赤膊卸货的力工,挥汗如雨,气喘如牛。

近来医馆里接待了不少因暑热而晕倒的人,今穗刚到家时,堂内还有好几个病患,乔逊忙得脚不沾地。

“爹,方子交给我吧。”今穗接过乔逊刚开好的药方,就带着病人去药堂抓药。

扁豆、葛根、麦冬、五味、白术、甘草、陈皮……今穗按照方剂一一称量包好。②

父女俩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完,夜幕早已降临。

夜半时分,房间里异常闷热,今穗睡不着觉,索性起身推开窗子透气。

夏夜无风,耳边蝉鸣声此起彼伏。

她忽然想起,前段时日学习荔枝的做法,闲暇时也读了不少关于荔枝的诗句,她读到“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心中滋味难言。

与此同时,裴国公府晚香阁。

“刘妈妈,我想吃冰荔枝。”裴楹皱着小脸吩咐。夏夜燥热难耐,晚香阁内四处都放了冰鉴,也有丫鬟一直在为她扇风。

“郡主,长公主吩咐老奴,您现在龋齿越来越严重了,不能再吃任何甜食果子了,贪凉伤身,请郡主三思啊。”刘妈妈苦口婆心,嘴巴都说干了。

小姑娘吃不到心爱之物,难受得几乎要哭出来,她也不肯就寝,就这么僵持着,刘妈妈见这般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裴楹怎么都不肯妥协,刘妈妈拗不过几乎要认输,就在这时长公主进了晚香阁。

“楹儿。”沉稳从容的女声传来,颇具压迫感。

“母亲……”裴楹委屈巴巴地望着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昭华见状也心有不忍,但曾经就是因为太骄纵她,导致裴楹因食糖过度唤上了严重的龋齿,几乎三天两头就牙疼到满地打滚,就连宫中的御医都没能将其完全医治。

牙疼犯了就服用止疼汤药,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御医说,若平日里的饮食不加以控制,任由她毫无节制地吃甜食,纵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郡主的牙齿。

想到这些,昭华只能让自己狠下心来:“楹儿听话,不能再吃这些了,乖乖随刘妈妈去睡觉好吗?”

昭华语气轻柔,极其有耐心地安抚撅着小嘴,一脸委屈的小姑娘。

可是裴楹似乎有些不领情,她还在为自己吃不到心心念念的冰荔枝而难过。

她自小被娇惯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竟连吃个荔枝都难如登天,裴楹自顾自地生气,竟大胆地将长公主晾在了一边,把头撇在一旁摆起了脸色。

昭华这般好言相劝,裴楹却被自己宠得无法无天,养成这般不成体统的样子,她的脸色也阴沉下来,狠下心不去理会,只沉声吩咐一旁的丫鬟:“传本宫的意思,告诉四司六局,郡主的生辰宴上不许出现任何甜食。”

说完,昭华便扬长而去,她这下是真被气到了。

晚香阁内的裴楹见素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变得如此狠心,更是气鼓鼓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隔日,四司六局就接到了裴国公府传来的消息。

姜佩兰满脸愁容带着这个消息往蜜煎局去,此时今穗正在果子局内为仅剩的几个青柚与施窈周旋。

“施窈姐姐,您就大发慈悲把这个青柚赏给我吧。”今穗语气恳切,缠着施窈左求右求。

施窈也被烦得不行,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挑了个最小的递给她。

今穗见状喜笑颜开,施窈姐姐长施窈姐姐短地谢个不停,连向来高傲的施窈都被她说得面色泛红,不自然地赶她走。

近来为了练习蜜饯雕花,今穗经常来果子局挑各种各类的瓜果,跟施窈也慢慢混熟了。

在她几次接触之下,今穗发现施窈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好相处,她不过是因自己长相美艳,为人高傲,不爱与四司六局内的人来往,平日里除了完成份内之事,就是忙着臭美,其他的一概不沾染。

心里有底之后,今穗后来再去果子局拿瓜果时都轻松了许多。

她心情愉悦地回到蜜煎局时,发现姜佩兰正巧在屋内,仿佛是有事情要交代大家。

“佩兰姑姑。”她疑惑开口。

“今穗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情要和大家宣布。”姜佩兰语气平淡,似是在说什么稀松平常之事,可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如此得不同寻常,“长宁郡主的生辰宴……上头吩咐撤掉一切甜食,咱们蜜煎局无需再准备了。”

蜜煎局众人皆一脸疑惑,昨日还说要好好地操办生辰宴,今日却又突然跟他们说不必再忙活了,也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长宁郡主是出了名的嗜甜,这么重要的一次生辰宴,怎么能没有蜜饯一类的甜食呢?”有人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此次生辰宴的重要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长宁郡主生于八月初八,正逢八岁生辰,理应要盛大操办一番,所以大家才会如此惊讶。

“是不是咱们蜜煎局有人得罪了国公府,有人借机报复?”另一个人应和道。

其余人听了觉得有点道理,连连点头。

“这是国公府下的吩咐,千真万确,至于长公主与裴国公此举何意,大家就不要做无谓的猜测了。”姜佩兰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忙,来去匆匆。

现下生辰宴也用不上蜜煎局,大家从昨日的斗志满满一下子变蔫了,都心不在焉地做手上的活儿,时不时和左右的人闲聊。

今穗倒是没太受影响,继续研究蜜饯雕花。她近来练习用未成熟的柚子青果雕花,先将其切成片,再用柳叶刀雕出龙、凤、鱼、虾以及“喜鹊闹梅”、“燕子啄泥”、“二龙戏珠”、“鱼儿戏水”等图案,放在水中漂洗,然后拌白糖或蜂蜜,晒干即成。③

步骤不算复杂,就是雕刻图案这一步,今穗未曾涉猎过丹青,将图案雕得好看确实颇为困难,除了反复练习改进别无他法,几日下来,她一直握着柳叶刀的手都磨得通红,触之即疼。

云从看着都十分心疼,劝也劝不动,他几次偷偷地把柳叶刀藏起来,假装是今穗自己给弄丢了,但是都被她一一识破,在她直勾勾目光地注视下,他也只能缴械投降。

越接触云从越觉得,今穗根本不像初见时那般乖巧听话,倒是个倔强且有毅力的姑娘,他也被她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

今穗沉浸在雕花当中,也越来越有模有样,好不容易雕刻出了一个看起来甚是栩栩如生的飞鸟,她内心极其满足,想来练习了这么久的雕花,倒是没尝过它的味道,所以今穗仔细咀嚼品尝了一番,吃起来脆生生,甜津津的,可口怡人,她连连点头,这雕花蜜饯确是个中看又中用的。

只是花这么长时间做出来的一片蜜饯,只几口便进了肚子,今穗感觉心在滴血,这玩意儿真是比人还难伺候。

时近傍晚,蜜煎局的人因生辰宴的事都无心做活儿,早早地离开了,因而今穗又是最晚走的。

许是一整天埋头雕花的缘故,今穗走在路上都有些头晕眼花,晃晃悠悠间竟走错了路,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在人潮涌动的潘楼街上走了大半的路。

潘楼街靠近东京的中心地带,平日里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所幸没有走得太偏,换个方向继续往医馆去就好。

今穗逆着人流,行动起来颇为艰难,众人似乎都在朝她身后的某个地方挤,她生来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完全不在意,只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往来的行人。

然而,“裴国公府”、“长宁郡主”等词在嘈杂的街市上忽然传进了今穗的耳朵里,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一下子就对那个众人趋之若鹜的地方产生了兴趣。

今穗转身顺着人流慢慢移动过去,前面层层叠叠的人遮挡着啥也看不见,她努力踮起脚才看见人群包围中是一个布告栏。

百姓们反应如此强烈,或许是有什么重大的消息?

今穗灵活地挤进了人群里,很快就到了最前面,只见布告栏上贴着裴国公府的告示。

告示上说,长宁郡主龋齿严重,痛不欲生,现广寻良医为郡主医治,登门看诊之人有谢礼相赠,成功医治之人赏黄金百两。

布告栏前的人都议论纷纷。

“登门看诊就能拿谢礼,去试试也无妨,万一成功了那可是黄金百两啊。”

“你可别做梦了,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你去有什么用。”

“小心被人当成骗子赶出来。”

……

周围甚是嘈杂,今穗沉默地盯着告示思索一番后,就揭下一张揣在身上,自顾自地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仍有许多人朝着告示栏的方向凑热闹,毕竟国公府出手就是黄金百两,没人不希望这泼天的富贵能砸在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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