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1 / 1）

关于第一次收到花是狗送的这件事，林苏里第一反应是感动，接着感慨这只狗狗的聪明通人性。

然后她就开始心疼自己。虽然长到这个年龄她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没有收到过男生送的花，但是花不一定非得是异性送的，生日、毕业以及其他各种重要场合，别人都会收到花，哪怕不是对象送的，也有来自朋友或者家人的。

而她，永远是那个在旁边偷窥别人的幸福的异类。

她翻出大学毕业那天，她单独拍的一张照片，照片里她捧着一束花，笑得很灿烂。

但只有她知道，那束花是学校免费提供给大家拍照的，在她手上不过一分钟，她就递给了下一位同学，连味道都没记住。

大学四年，她除了上课，就是在赚学费和生活费，导致她和室友还有班上同学都不怎么亲，没有朋友，自然不会有人送她花。不自己买纯粹是因为已经养成了抠搜的习惯，改不了。

她不想再回到过去的日子了，她要钱也要自由，要远走高飞。

林苏里默默地关掉了照片，在屋里晃悠了一圈，挑了只好看的瓶子，把狗狗送的那支玫瑰插了进去，放在了她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这两只狗狗叫什么名字呢。

刚好李妈从客厅过，林苏里叫住了她，问她狗的名字。很意外的是，李妈也不知道。

“林小姐，不好意思啊，我没什么文化，这两只狗的名字是英文，我没记住，不过平时你挥手打个招呼，他们就会搭理你的。”

李妈说着，余光瞟到了花瓶，直接目瞪口呆：“林小姐，这个瓶子...”

林苏里也看过去：“是我拿过来的，这里面插枝玫瑰，多好看呐。”

李妈一时语塞，她不知道林苏里是真不了解那花瓶值多少钱还是有钱人不在乎，反正她每次打扫卫生都小心翼翼的，连碰都不敢碰，更别说徒手给它搬家。

不过，林小姐是这个家未来的女主人，轮不到她来多嘴，所以李妈留下句“林小姐眼光真好，这样放着真好看”，就走了。

林苏里走到两只狗的面前，自言自语：“不知道名字，总不能叫你们喂吧？”

她又不想发消息问江言周。

“那你们一个叫楚雨荨，一个叫慕容云海？”

Eleven冲她叫了两声，很明显是对这个名字不满，林苏里只好说：“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喜欢了，那我再换一个。”

林苏里想着就哼起了歌，不知道怎么就唱起了“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惊呼出声：“我知道了，你们一个叫阿门，一个叫阿前，怎么样？”

两只狗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林苏里就当他们是默认了。

“喜欢就好！”

“来到咱们这儿就要入乡随俗取中文名，那洋名不好听。”

林苏里和狗聊上了天，她没觉得这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是人都会需要表达的窗口，她以前没人说话时，就会跟学校里的小猫小狗说话，甚至是对着路边的花发发牢骚。虽然它们不会回答她，但总是在静静地听。

可在别人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李妈在旁边悄悄观察了好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一个正常人怎么可以对着狗自言自语这么久？

她马上告诉了江言周。

江言周：她可能只是无聊了。

李妈：少爷，我看不像呢，林小姐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江言周知道，李妈这样说可能是委婉了，听她担忧的语气，她意思是林苏里精神可能出了点问题。

江言周：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沉思了一会儿，给林苏里发了条消息。

等撤回时间过了，他才发现，他原本想用“周言”的号给她发消息，但自己忘切号了。

林苏里收到江言周的消息，皱起了眉。

他怎么会主动给自己发消息，还是问“你在哪里”。

但她又不能不回。

「Suli:在你家里。」

「江言周：住得还习惯吗？」

林苏里感觉哪里怪怪的，他俩虽然有着名义上的关系，但实际和陌生人没啥区别，平时互不打扰，他这会儿怎么关心起自己来了。

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Suli:挺好的。」

「Suli：你会回来吗？」

「江言周：不。」「Suli：好的。」

「江言周：是不是松了口气？」

「Suli：怎么会，这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是你的权利。」

林苏里自己都觉得假得不行。

江言周没有再回复消息。

她没有住得习不习惯这一说法，从被林家扫地出门的那天起，她住的每一个地方都不是她的家，都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至少有两只狗陪着她。

搬过来这几天，她的活动范围只有房间到花园，其他地方都没有去过。

之前住的澜月香庭对她来说已经够大了，这套别墅面积更是翻了个倍，每天早起在别墅里上上下下走几圈，一天下来热量倒欠五百卡。

这会儿她很闲，真在别墅里散起步来了，上上下下走了一遍，累得慌。

出于礼貌，她没有进江言周的房间，甚至连其他房间都没打开。

整个别墅就像一个巨大的样板间，一点人气儿也没有。

路过厨房，刚好李妈在包饺子，林苏里洗了手想加入。

“林小姐，哪能让你来呢，你歇着，我很快就好了。我跟你讲，少爷最喜欢吃我包的饺子了，你一定要尝尝。”

“李妈你做饭太好吃了，我来这几天感觉都胖了。”

“哪有，你都瘦得皮包骨了，得多吃一点才行，不然少爷会心疼的。”

听上去，江言周和李妈关系还不错。

林苏里趁机打探消息。

“李妈，江言周他平时都不回家吗？”

李妈包饺子的动作很熟练：“回呀，每天都回的，最近好像去其他地方了，你放心，少爷忙完就会回来的。”

林苏里：谁想他回来。

“少爷喜欢清净的生活环境，很早就从老宅搬出来自己住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夫人怕他一个人不好好吃饭，就让我跟着过来，给他做做饭什么的。你别看我们少爷平时冷冰冰的，其实他人心不坏，那两只狗就是他从狗贩子手里救下来的，还有我儿子之前惹了些事，也是他帮忙摆平的。这孩子吧，就是孤独了点，不过现在有你来了，这个家以后就会热闹了。”

李妈说着瞟了眼林苏里包的饺子。她还以为，林苏里说包饺子只是玩玩儿而已，没想到她包得还真像回事。

“林小姐包得还真是好看呢。”

“以前就经常和奶奶一起包。”林苏里笑笑。

她听着李妈说的人冷但心肠不坏，想起了周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两人认识得匆忙，离开也没告诉他一声，不知道他会不会抱怨自己。

又或许，自己对他来说也只是过客而已。

李妈许是困在这别墅里久了，也没个说话的人，和林苏里聊天来了兴致，聊着聊着话题越扯越远。

“我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呢，是捡来的，不知道谁家那么狠心，把那么小个娃娃，裹着一块布就扔在了路边，大冬天的叻，那小娃娃差点就没命咯。”

李妈说到激动的时候，不知不觉说起了方言。

“......后头的时候，那家人找起来了，说当时不是故意叻，娃娃是被别个摸起走了，就找到我们，说是来认亲，我就和他说‘言娃子，现在你长大了，你个人选，不用考虑妈老汉儿，你也该去过原来的生活了’。”

林苏里大概听懂了：“那然后呢？”

“他也舍不得我们，但是呢，他亲生父母确实条件很好，我肯定也不能让孩子跟着我受苦，还好，我从捡到他之后一直就在这边打工生活了，也没打算再回老家，所以也不算分开，我们一家人还是能见面的。”

林苏里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她觉得李妈听起来淡然的语气背后藏着点心酸。

由俭入奢的生活她经历过，最能体会那种感受，记得以前奶奶抱着她，问她，想不想福利院的韩妈妈，想不想那里的小伙伴？

她点头。

但当旁边的荣欣问，如果再给她选择的机会，她会选择留在福利院吗，她想都没想，坚定地摇了摇头。

虽然韩妈妈很温柔，对她百般爱护，和小伙伴们在一起也很热闹，可是在林家她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吃不完的点心，不需要再和别人抢新衣服穿，也不用再为了一块小蛋糕而哭鼻子。

林苏里心里明白，但不像点明二次伤害李妈：“有你这样的妈妈，他很幸福。”

李妈哽咽：“诶，我这老婆子，一说起话来就停不下来了，林小姐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的事。”

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

林苏里抢着去开门。

“您好，请问您是林苏里小姐吗？”

她点头。外卖员把手里的蛋糕递给她。

“这是江先生为您订的蛋糕，祝您生日快乐。请您查收蛋糕有没有损坏，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这边就点签收了。”

林苏里注意到这不是普通的外卖员，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胸口上别着某知名蛋糕品牌的工牌。

“没问题，谢谢你。”

......

生日......

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么多年她都没过生日，这一天对她来说确实不过就是三百六十五天中的一天，没什么特别的。

林苏里喜欢研究甜品，这个牌子的蛋糕，以前打工的时候她路过门店，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一定会变得很有钱，每年过生日都要吃这个牌子的蛋糕。

再后来，现实的压力太沉重，她早就忘了这回事，什么蛋糕不蛋糕的，还不如多换几块牛肉吃。

她拆开丝带，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江言周居然会注意到她的生日，或许他只是出于礼貌，随手买下这个蛋糕，这个她曾经省吃俭用也买不起的蛋糕，却只是有钱人的饭后甜点。

林苏里突然觉得她有点狭隘了。说得难听点，她就是仇富。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江言周，被人记得生日的感觉，至少那一瞬间是很幸福的。

「Suli：谢谢你送我生日蛋糕。」

「江言周：没事，随手的。」

被她说准了，就是举手之劳。就像李妈说的那样，他可能只是人冷了点凶了点，但骨子里是有礼貌的。

蛋糕很漂亮，但林苏里总觉得好像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这么大个蛋糕，林苏里吃不完，她叫来李妈，李妈说她不爱吃甜的东西。

本来她没什么的，一个人静下来越想越难过，如果这个时候周言在就好了。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吓到了，她好像总是想到周言，即使她已经尽力地克制，但总会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不可避免地想起他。

林苏里切了微信号，打开他的头像，戳进他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

等她退出去的时候，才看到自己竟然不小心触发了“拍一拍”。

......为什么老有这种尴尬的事情发生？

林苏里也不想遮掩，干脆一咬牙给他发了消息：

「Yuyan：对不起啊，周言，我没跟你说就搬了家。」

「周言：你在哪里？」

林苏里：啊？

这四个字好熟悉。

不过看起来他并没有生自己的气。

林苏里想，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

「Yuyan:你在澜月香庭吗？我去找你。」

「周言：注意安全。」

......

半个小时后，林苏里抱着蛋糕回到了澜月香庭。

他们约好了在当初她被狗吓到的那个位置见面，那儿有一张长椅。

“周言”很快就出现，他穿着一身黑，眉骨凛冽。他好像生来就属于黑夜。

两人都没提那天的事，都默认跳过，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他看了眼蛋糕，挑眉：“你生日？”

“你怎么知道？”

“你抱着这么大个蛋糕，别说是你突然嘴馋。”

“也是。”

林苏里蹲着，抬头看着他：“你有打火机吗？”

“周言”摸出一个纯黑色的打火机，上面还刻了个“J”。

林苏里接过，摸了摸那个“J”，开玩笑地问：“前女友的名字？”

“不是。”他刚刚还怕林苏里凭借这个“J”会看出点什么，没想到他高估了她。

林苏里也没再问，自顾自地点燃了蜡烛。

她没立刻许愿，而是转头看着他，眼神澄澈：“周言，能给我唱首生日歌吗？”

江言周愣了一下吗，最终还是唱了起来。

林苏里开心地双手合十，许起了愿。

她想得很简单，不过就是，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周言”的生日歌唱得很怪异，调是那个调，但没有一点情绪，AI都比他情感充沛。

不过这是奶奶去世后，第一次有人给她唱生日歌呢。

“你哭什么？”

他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眼角挂着一滴泪。

林苏里马上换上笑容，但那滴眼泪还没有滑落。

“当然是因为你唱得太难听了。”

“周言”笑了一声。

“韩雨嫣，你连说谎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