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1）

坐在那张柔软的沙发上，手中摆弄着五颜六色的珠子的木须老太太，突然间听到了门口传来了一些动静。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那副小巧玲珑的眼镜，目光投向了门口的方向。

“回来了吗？”她轻声问道。

“嗯。”木须阳菜轻轻应了一声，随手将车钥匙放在了门边的架子上。她穿着拖鞋，拖沓着脚步走进了屋内。环顾四周，她关切地问道：“太奶奶，你们已经吃过午饭了吗？”

她的目光落在了客厅的茶几上，那里摆放着各种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珠子。在茶几的相对两侧，各有一个用来排列珠子的盘子。木须老太太和石下阿姨两人正相对而坐，专注地忙碌着。木须阳菜回忆起过去，太奶奶在饭后常常会做一些珠串，当作是饭后消食的活动。现在，有了石下阿姨的陪伴，太奶奶也多了一些交流的机会，不再是一个人闷着头只顾着做了。或许，再加上石下禾小朋友，这场面会更加热闹些。

不过说起来，小禾小朋友呢？

大概是在睡午觉吧。

只用了一秒，木须阳菜自己解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后，马上把飘开的思绪拉了回来。环视过桌面，她便径直走向衣架，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挂上。

“已经吃过了，因为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吃饭，给你留了一些。”

木须阳菜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摆了不少小盘子小碟子的桌面，并没有伸手去揭开覆盖在上面的保温盖。她转过头来，声音轻轻地，对坐在一旁的太奶奶说道：“我已经吃过了，太奶奶，我想先上楼去休息一会儿，因为感觉有些累了。”

“好的。”木须老太太再次坐回了她的椅子上，她那布满皱纹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眼中闪烁着一丝光芒。“小梓找到了吗？”她再次问道，声音中带着关切。那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在上学路上消失，然后又一个上午没有音讯，心里总是揣着这个心事儿。

“找到了。因为一些事情，和三池阿姨之间产生了一些矛盾，让她非常困扰，所以才会…唉～希望小梓可以和三池阿姨好好聊聊吧。”木须阳菜弯下腰，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裤脚，试图清理掉上面的泥土。然而，仔细一看，白色的裤子上已经沾染了一层顽固的泥土印子，仅仅依靠拍打，根本无法将其彻底清除。

“这是怎么回事？”木须老太太也察觉到了异常，但她的眼睛视力已经不如从前了，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木须阳菜那条已经黑了半个色号的裤子，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衣架上挂着的带着斑斑点点的大衣上。“这件衣服，最近几天你暂时不要穿了，麻烦石下把它拿到干洗店去清洗一下吧。其他还有脏掉的吗？”

“没有了，追小梓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木须阳菜直起腰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就麻烦石下阿姨了，晚点我把裤子也拿下来，麻烦你一起带去干洗店。”

“没问题，阳菜小姐将换下来的裤子放在房间门口的架子上就好，我会上楼取。”

“好的。”简单地再聊了几句，木须阳菜便拖着已经很疲惫的身体上楼了。这个疲惫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理，直到躺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在一个人的空间里无人打扰，而需要自身支撑着的身体此刻也找到了床铺的支撑，她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阳光照射着脸颊，即使闭着眼睛，也依旧觉得眼前敞亮。木须阳菜艰难地翻身坐起，拉上了窗帘，脱下了保暖衣物，躲进了被子里。脑袋再次粘上枕头的一瞬间，忍不住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疲惫促使着她思维放空，渐渐地呼吸平稳下来，依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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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不断地响着，打破了房间的宁静。熟睡中的木须阳菜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吵得无法安宁，眉头紧锁，显得十分不悦。然而，尽管被吵得不行，她的眼皮却依旧沉重，不愿意睁开，仿佛困意在和手机铃声进行一场激烈的博弈。最终，手机铃声还是占据了上风，打破了她的宁静梦境，迫使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喂~”在经过了一段长时间的睡眠之后，木须阳菜只感到喉咙异常干燥，仿佛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梗塞感。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适，仿佛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似的。她的手往前摸索着，在终于摸到了手机之后，贴着耳边，摁下了接听键。但双眼依旧紧闭，不愿从这个温暖而舒适的床铺中挣脱出来。她似乎还想任由自己的身体，继续沉浸在这一刻的安逸之中。

对面没有任何回应，木须阳菜连续不断地发出带着询问语气的喂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终于开始逐渐清醒过来。而很巧的是，电话的那头似乎也知道她的意识正在苏醒，隔了许久发出一声，“嗯？醒了？”

木须阳菜听到了一个听起来心情相当不错的男声，这让她原本有些迷糊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原本带有的一丝疑惑，被立刻抛开，用一种还算礼貌的语气问道：“下午好，松田警官，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然而，尽管她努力保持着礼貌，但被从睡梦中吵醒的事实还是让她感到有些不悦，这种情绪不可避免地渗透到了她的声音中，使得她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很容易就能被察觉出来的不乐意。对，她不装了。上午的惊心动魄难道还不够吗？需要他松田阵平现在继续来霍霍她。

“哦？听上去，有些不高兴啊。”

是的，我感到非常不高兴！

木须阳菜翻了个身，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骨，试图缓解清醒过来的不适感。随后，她再次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心中的不开心完全平复下来。“我想，如果换作是松田警官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想必也不会感到开心吧。”

“在发出的消息没有回复时，我就知道你大概是在睡觉了。”之前早晚去木须阳菜的公寓，让她握手机的时候，松田阵平便发现了，这家伙似乎格外喜欢睡觉。

“不过这个点了，你也该起来了吧。”

“……”木须阳菜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原本轻轻搭在鼻梁骨上的手啪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这是怎么个事儿？为什么连她睡觉的时间都要管到呢？“我现在正处于休息状态，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醒着，这应该和正在上班的松田警官没有任何关系吧。”

她心中有些不满地想着，要说她为什么现在在睡觉，这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要归咎于松田阵平。如果不是他事先没有通知她一声，中午的时候，她怎么会如此心力交瘁呢？如果不是心力交瘁，她就不会感到如此疲惫，不感到疲惫就不会想要睡觉。所以啊，归根结底，这件事情里头还有松田阵平一半的责任。

“这个点，我已经下班了。”木须阳菜又有一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们讨论的重点是某人正在上班吗！

“而你…”

“而我…”而她应该处于一个正在休息，不被打扰的状态。

“应该给我发今天晚上的信息了吧。”

“！”一瞬间，木须阳菜从不悦中脱离出来。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电话那头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现在是七点三十二分，距离我应该受到你的短信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木须阳菜立刻将手机拿到面前，仔细查看了一番时间，还真是…七点半已经过了！“抱歉松田警官，这是我的问题，没有注意到时间。”对松田阵平不满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该做的工作是不能落下的。

“不过，我想，今天晚上的信息大概是在诉说，今天的炸弹案件顺利解决，警视厅的警察们又立下一功吧。”

才刚爬起来，从柜子深处掏出手机，并且点开今日份晚间推送的木须阳菜，有被松田阵平的话惊讶到。上面所描述的内容确实同松田阵平说的话差不多。“真不愧是松田警官，在看到内容之前已经猜到了大概。”手指长按，复制下内容后，立刻转发给了松田阵平。“不过，之前我都是发给萩原警官，然后再由萩原警官转发给你。今天晚上既然松田警官你已经和我联系着了，那就直接发你了。”

“这点，我很想问你诶。”

“什么？”

“木须，你为什么要通过萩原转发给我呢？直接发给我，不好吗？”

松田阵平的声音传来，比起质问，语气里更有种被单独孤立出去的委屈感。

委屈？

木须阳菜捂脸，她大概是还没有睡醒，竟然觉得松田阵平会委屈。在她看来，松田阵平就对是那种有委屈马上反击的类型，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含着委屈过完下一个一分钟的。

“萩原警官也是知情人，发给他，也没问题吧。”

“但他还需要发给我看。”

“那如果发给松田警官，松田警官不是也要发给萩原警官看吗？难道说你是总负责人，而萩原警官只是稍稍兼顾一下？”木须阳菜顿了顿，没有给松田阵平开口的机会，“可是萩原警官也很认真地在做事情，如果要将他边缘化的话，我觉得会很过分。”

“你这都是什么歪理。”

“这不是歪理啊。”好吧，虽然她也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着说着有点语无伦次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你不将信息发给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想要将我边缘化，是在排挤我。”

“没有。”排挤？！哪里来的排挤啊。“松田警官，你扯远了，这和我给谁发信息，没有直接联系。”

“哦？如此，和你说的那些有联系吗？”

“……”她！木须阳菜选择了闭嘴。其实她也知道将信息发给松田阵平或许会更方便一些。相较于萩原研二，她可以看出来，松田阵平更像是这件事情的总管人员。但是，她也有她的衡量。既然决定了不要和松田阵平有过多的接触，那就在公事上也要分分开。别…

“想和我撇清关系？”

“……”

“想少和我接触？”

“……”

“你还喜欢我吧，木须。”

“没有！”

“哦？只有这个问题，反应格外大啊。”

“……”

“嘴上说着不行不可以，行为上还挺坦然的。既然消息都发给萩原了，怎么手机丢了，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联系我。”

是！她确实第一个想到的是松田阵平，因为在她看来，在处理起事情上来，松田阵平感觉要比萩原研二更可靠。其中没有掺和感情方面的任何因素。

如果单单论感情，这个复杂而难以言语的事情。木须阳菜不得不承认，她的心中确实还残留着对松田阵平的一丝丝微妙情感。毕竟，松田阵平是她曾经一见钟情后，便忍不住喜欢上的人。即使她觉得自己有些傻兮兮的，竟然能在当时那种危及到生命的时刻上，怦然心动。但感情，来就是来了，不能说因为场合不合适宜，而被退回。它就像是在黑暗中野蛮生长的藤蔓，如果能够仅仅依靠几句轻描淡写的言语，就能将这份刚刚萌芽的感情彻底抹去，那木须阳菜大概得好好夸奖自己一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情感高手了。

然而事实却是，感情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轻易消除的，它根植于心底，需要时间和努力去化解。木须阳菜深知这一点，她也明白，尽管她试图用理智去压制这份情感，尽管已经得到了松田阵平坦然且没有回应的答复，但内心深处的那份悸动依然存在过，无法磨灭。每当她看到松田阵平的身影，或者说听到松田阵平的声音，又或者是遇到了没有他参与其中的事情，木须阳菜心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涟漪，脑海中出现这么一个名叫松田阵平的人来。尽管她努力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过去的一些残留，但她无法完全欺骗自己的心。这份情感的存在，让现在的她总是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想逃避，又忍不住想要享受着靠近的舒适感。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淡化这份情感，让她真正释怀。

而现在，却被松田阵平再次拎出来，鞭打了一遍。

“那我也是可以找萩原警官的。”所有的话语，汇聚成回答他的一句简单答复

。对面没有了声音，或许松田阵平也体会到了一次什么叫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吧。

“松田警官？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挂了。”她还没有吃晚饭呢，之前一直在睡觉，并不觉得饿，现在身体逐渐清醒过来了，胃里也提出了抗议。眼看外头的天色已晚，想必太奶奶她们已经吃过了吧，大概还是给她单独留了一份吧。

“不许挂掉。”

松田阵平的声音很不开心，和两分钟之前的声音完全是两个调调。

“那松田警官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对面没有回答。

“松田警官？”

还是没有回应。

“松田警官，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还是尽快说，比较好，这样很浪费时间，而且现在这个点应该是晚饭的时间了，而我还没有吃。”

“你觉得很浪费时间吗？”

“？？”什么？什么东西？木须阳菜一脸懵，怎么感觉现在正在和自己打电话的松田阵平有点怪怪的。“松田警官，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松田阵平顿住，随后又接着说到，“今天，因为有提前得到的消息，所以比炸弹犯早一步蹲守在现场。这直接导致了，我们在他安装炸弹的时候，当场抓捕住他，还真是功劳一件啊。大家的气势都挺高的，一起出来喝酒，算是庆功宴吧。”

“所以，松田警官你多喝了几杯？”这个状态像是喝了假酒…当然这话，木须阳菜没有说出口。

“没有，也就四五杯吧。”

“四五杯！”也就！木须阳菜小小惊讶一下，随后马上回复平静，或许当警察的都是大胃口，好酒量吧。要不然，怎么才七点多钟，就喝成这样。“那松田警官还是好好休息吧，当然，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只有这些吗？”

那还有什么？

“就没有其他想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真的没有。不过，这要怎么说。木须阳菜总觉得松田阵平的话里有话，想要听到一些他自己想要听到的话语。但是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精准无误地答复出来呢？

唉～看来她真的要快点长出第二个脑子才行啊，不然的话，真的有时候没办法和松田阵平在一个频道搭话。

“你怎么就…唉～”然后就是连连叹气。

这下木须阳菜是有点不悦了。松田阵平这后半句话怕不是要说：你怎么就这么笨吧！

自己不说清楚，她怎么知道，难不成在松田阵平眼中她该成为只需要他的一个眼神就能马上get到全部信息的人吧。抱歉，她还真没有这本事。

算了算了，不和喝醉的人掰扯。

“松田警官，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没有明说的话，我真的不知道。”

“算了。”

“？”怎么就又算了呢？木须阳菜有些些无语，不过想着对面的是一个喝醉人士，她还能压一压自己快要跳起来的神经。

“明天给我发信息。”松田阵平突然冲出来一句，然后紧随其后，“包括早上和晚上的固定短信。”

“好的。”不就这事儿吗，也不是大事，竟然正主发话了，木须阳菜还是挺爽快地答应了。“除了这件事外，松田警官还有其他吩咐吗？”没有的话，就快点把电话挂了吧。

“有事。”

“什么事？”刚放松下来的肌肉，再次一紧。

然而松田阵平那么像是突然断线了一样，又没了声响。

“松田警官？”唉～这样真的很累人的好不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断断续续的。又或者，喝醉的人就是比较唠叨，要不她给萩原研二说一声，让他赶紧将这位磕磕绊绊说着话的人士回收回去？

在木须阳菜第二次出声后，电话那头的松田阵平深吸了一口气，“还有，好好加油。”

哦？原来是给她打气的，原本泛起的丝丝烦躁，此刻，被平复掉了。大概没有人会在别人鼓励她的时候，再露出不耐烦的神态吧。“谢谢，松田警官也要加油哦，加油努力早日升职加薪。”

……

升职加薪…

松田阵平挂断电话，握着手机的手垂在身侧，朝后仰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脸颊上的粉红色一直蔓延到了耳尖，而眼中却是一平清明。

喝醉酒？

呵，笑话，他的酒量虽说不至于到千杯吧，但就这四五杯，还不至于让他头脑不清醒。正真让他语无伦次的，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