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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送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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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音乐园区,B区106。

签完合同,陆祁溟拿下了这栋楼,战线比预计的时间长了些,但价格还算满意。

不过,这个价格,倒是让秦授很意外。

他没想到,陆祁溟能用比预期还低了三分之一的价,把这栋楼收入囊中。

低价拿下这里,对陆祁溟而言并不难,秦授佩服的是他反其道而行的商业洞察力。

人人都说这里要凉,他却笃定了这里的前景。

当然,他相信陆祁溟的判断。

毕竟,几年前,陆祁溟刚从美国毕业回来时,便虎口夺食,替陆海拿下城南那块人人争抢的地。

大佬间互相提防,到最后,谁也没想到会败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后辈。

一时间,他名声大噪,登上虞海商业新闻头条,成为备受瞩目的二代继承人。

这两年,他离开陆海,做的都是些在他父亲看来,小打小闹的事。

说不上是自我放逐,还是在跟陆老爷子赌气。

但秦授知道,他骨子里没变,迟早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去。

走完协议,老王当即找了人过来搬货。

他女友小青跟在一旁,见大家搬货辛苦了,买了一堆冰饮回来,招呼大伙去拿。

随后,她亲自拎起其中一瓶,走到陆祁溟面前,白脸上多了抹红晕。

“陆老板,喝水。”

陆祁溟正在低头发信息,也没看她,“谢谢,我不喝冰水。”

小青不死心,拧开瓶盖,递到他胸前。

手机里来了通电话,陆祁溟正要接起,没注意她的动作,手一抬,打翻了那瓶水。

衣服被黏糊糊的东西弄湿,陆祁溟眉头下压,不悦地看向对面的女人。

那人却拿了纸巾,伸手过来替他擦,他抓住她手腕。

“这位小姐,自重。”

三伏天,他漆黑的眼眸冷冷的,像结了冰。

没想到这个富二代如此不解风情,小青一怔,脸忽红忽白。

她微张了嘴,试图解释,却被他冷戾气场压得说不出话。

都是成年人,彼此的心思一目了然。

陆祁溟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也不想给老王找麻烦,他松了手,转身,上了楼。

这间店面积很大,三层楼加起来,好几百平米。

他盘算好了,一楼酒吧,二楼复合型娱乐空间,三楼留给自己人。

房间密闭太久,空气污浊,他在二楼转了一圈,走到南向窗边,推开了窗。

风挺大的,只是夹杂着闷意,热烘烘的,像开了暖风机。

他将窗户推到底,侧身靠在围栏边,偏头点烟。

视线下移,不经意就撞见了对面咖啡店外,一抹熟悉的纤瘦身影。

女孩穿着黑T黑牛仔短裙,头发绾在脑后,戴了顶店员的灰色帽子。

她正弯腰给咖啡店门口的天堂鸟浇水,接着,又搬了张简易户外桌出来。

木桌看起来不轻,她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倒是不小。

摆好桌椅后,也没歇口气,又将遮阳伞撑开,立好。

大概是累坏了,忙完后,她就站在原地吹风,好半天没动。

“这不是虞大那个学霸吗?”秦授从身后走过来,手肘撑在围栏上,朝对面打量。

陆祁溟掀眼看他。

“你还不知道吧?这姑娘那天比赛出圈了,圈里好多人都在打探她的消息。”

“有人说在虞海大学见过她,没想到这么酷的姑娘竟然还是个学霸。”

陆祁溟弹了弹指尖的烟灰,“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刻板印象了?”

“会骑车,会泼酒教训流氓,就一定是个学渣?”

“我怎么想不重要。”

秦授抱着胳膊,瞥他一眼,“重要的是,这姑娘在学校应该不缺人追,也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了。”

陆祁溟吸了口烟,将指尖的那点红摁灭在烟灰缸里,转身就要离开。

“去哪儿?”秦授问。

“买咖啡。”

西郊音乐公园,是今年五月开的园。

园区主打音乐产业,里头有好些live house、音乐工作室,会定期举办各种路演活动。

但地点有些偏,还没真正热闹起来。

园区挨着虞大,原本靠着学生群体,生意勉强看得过去,但一放假,简直门可罗雀。

老板是梁舒音系里的学姐,简兮。

简兮毕业后,就一边当自由撰稿人,一边开起了这间咖啡店,用写稿赚的钱来充盈这间理想的羽翼。

暑假人少,就她和另外个同事轮流过来,一人一天,每天时间也不长,从下午一点到七点就收工。

学姐说了,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总归得开门,不能让别人以为这间咖啡店倒闭了。

至于更长远的生意,她也摸不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再走走,半年后再不行,她就闭店。

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来验证。

她不急于下定论。

当然,前提是她丰厚的稿费,能维持这个亏本买卖。

做好准备工作后,梁舒音就去点单台站着。

十几分钟后,来了第一拨人,是在这里排练的某个乐队,点了几杯外带的。

她动作麻利地做完,陈可可负责帮她打包,忙完后,又好长时间没了动静。

她拿了本推理小说出来看,陈可可坐在一旁,翻着漫画。

“哎你说对面那冤大头,为什么要在这么凉的地方开酒吧?”陈可可吸了口奶茶,随口问道。

“你确定人家要开酒吧?”

梁舒音边跟陈可可讲话,边一目三行扫着。

她看书有个坏习惯,每到快收尾时,就会莫名加快速度,像是在急着完成一个任务。

陈可可放下奶茶,“老王亲口说的。”

“他这都跟你说?”

“这有什么。他还说了,他要带着他那个小女朋友出国了。”

梁舒音还记得,老王第一次过来买咖啡,陈可可也在。

她是个自来熟,三两句之后就跟老王聊上了。

当时老王带了个年轻美女过来,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她一开口就是,“王老板,您女儿长得跟您真像,这浓眉大眼的。”

话一说完,那女的脸都黑了。

老王也愣了下,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她是我女朋友,小青。”

之后,老王过来买咖啡,梁舒音就再没见过小青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门口响起脚步声。

梁舒音合上书,站直身体,瞬间切换成工作状态。

看清来人时,她微怔了下。

“怎么是你们?”

陈可可从高脚凳上跳下去,主动招呼对方。

她是个自来熟,见过这两人一面,且印象不错,便自动将对方划分到熟人阵列。

梁舒音面色无波,礼貌开口:“您好,请问你们需要喝点什么?”

“两杯美式。”

陆祁溟走到点单台旁边,盯着她,“加冰。”

梁舒音也不看他,点完回了句“好的,一共50块,这边扫码”,就去操作台做咖啡了。

陆祁溟拿着手机扫码付款,瞥了眼被她放在一旁的书,走到落客区,找位置坐下。

在她认真做咖啡时,陈可可已经跟对方聊上了。

“你们是过来玩儿的吗?”她咬着吸管问。

秦授下巴朝对面支了下,“谈生意。”

“原来你们就是那个冤大头...”

意识到说错话,她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原来你们那么有钱啊,一来就买下了三层楼。”

瞥了眼旁边低头发信息的男人,秦授纠正她,“不是我们,是他。”

陈可可好奇地看向陆祁溟。

原来这人不但是赛车圈里的大神,还是个富二代。

她想起群里那些打听他的八卦,在心里为她们默了哀。

有钱有颜的二代,性格似乎也很倨傲冷淡,那些人就算拿到他电话,估计也没戏。

“你们呢?”

秦授有意无意问了句,“暑假不去实习,不跟男朋友出去完,来这儿做兼职呢?”

“我们下学期才大三,实习什么呀?”

陈可可低头吸了口奶茶,“而且,我俩都是单身,自由着呢。”

“理科生?”

旁边沉默的人忽然开了口。

陆祁溟一直没讲话,陈可可以为他压根就没听他们聊天。

他此刻突然发问,对上他的眸子,她懵了一瞬。

他眼尾上挑,极为好看,但眼睛里有种浑然天成的冷淡,和随之而来的压迫感。

哪怕他语气十分礼貌,被这样一双眼盯着,陈可可都有些紧张了。

甚至冒出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大概只有气场同样强大的梁舒音才能跟他抗衡,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

“不是啊,我们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她回他。

“什么?”秦授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可可被他这句反问冒犯了,把奶茶往桌上一杵,“中文系,没听过吗?”

秦授来了兴趣,“你们是学文学的?”

“怎么,不像吗?”陈可可朝他翻了个白眼儿。

“像,怎么不像呢,您这一看就是才女。”

秦授赔笑道:“只是没想到你朋友这么酷的人,也是搞文学的。”

陈可可嘟囔了声,“刻板印象。”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今天真是邪门了,他竟然被眼前这两位相互之间并不熟悉的人,骂了同一句话。

关键是,他们骂他,还是为了同一个人。

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叫梁舒音的姑娘。

秦授轻笑一声,也不生气,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给她。

“陆老板的地盘,我负责管理,空了过来玩,给你们打五折。”

“竞速卡丁车俱乐部...行啊。”

陈可可目光下移,瞧见名片右下角的名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授?”

这名字是秦授曾祖父起的,老一辈严肃正经,没那种龌龊的思想。

他顶着这个别具风格的名字,打小被嘲笑,早免疫了。

意识到不礼貌,陈可可止了笑,“授人以渔,挺好的。”

秦授瞥她一眼,“中文系的,就是会说话。”

--

梁舒音在这头认真做咖啡,全然不知,某些私人信息已经被好闺蜜给卖了。

做完两杯美式,她将东西放进托盘,陈可可就噔噔蹬跑过来,一脸兴奋。

“音音,对面那个酒吧是陆祁溟开的哎,还有这个——”

她摸了张名片出来,拍在点单台上。

“这个俱乐部也是车神开的,咱们改天空了去玩玩呗。”

梁舒音抬头看了眼。

坦白说,不管空不空,她都不想去这个地方。

然而,她还没开口,跟陆祁溟同行的男人已经在门口叫陈可可了。

“音音,外面有乐队在路演,我跟那个秦授出去看看。”

“好。”

陈可可离开后,她犹豫了下,用碟子盛了两块合作的甜品店刚送来的小蛋糕,放进托盘里。

她端着东西,朝店内唯一的客人走过去。

“您好,您的咖啡。”

她将东西放在陆祁溟面前。

男人正在手机上敲字,听到声音,撩起眼皮,正要说谢谢,眼风扫到托盘里的东西。

视线顿住。

“甜品是我送的。”

察觉到他的疑惑,梁舒音解释说,“感谢你那晚在酒吧替我解围。”

他当然知道,她这是在还那笔人情债。

还真是一点都不愿意欠别人的,或者说,只是单纯不愿意欠他的。

没说这甜品是要,还是不要。

陆祁溟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微挑眼尾,仰头望着面前的女孩。

“为什么去酒吧?”

“找人。”

跟他想的差不多。

陆祁溟点点头,又认真地开口:“这位同学,我想给你个建议。”

“什么?”

“下次别那么冲动。”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让她别动不动就朝人泼酒。

他这个建议,其实很合理。

那晚回去后她也反思过,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她也许没那么容易脱身。

然而,她盯着提建议的男人,只不冷不淡说了两个字。

“谢谢。”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她转身回了操作台。

陆祁溟偏头看了眼窗外,唇边溢出一声淡笑。

刚才那表情,哪里像是接受别人建议的样子。

他端起咖啡杯,喝了口,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直到,她彻底被操作台旁的那盆天堂鸟挡住。

大概是因为今天园区有活动,生意比往常好了些。

陆续来了几个客人,梁舒音一刻不闲地点单、做咖啡、打包。

等忙完了,抬眼看去,窗边那位客人已经起了身,像是要离开了。

手机响起。

“喂,学姐。”

她接起电话时,无意识地看向那道离开的黑色身影。

男人推门出去后,似乎又朝她这里看了过来。

她却在他回头的瞬间,低了头,边讲电话,边去操作台上打单子。

天骤然阴下,是暴雨来临的征兆。

学姐专门打了这通电话,让她今晚早点关店回去。

但现在还不到六点,想着雨一时半会降不下来,梁舒音没急着关门。

这一耽搁,不到半小时,浓云密布,狂风乱作,倾盆大雨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她收了外摆区的桌椅,陈可可从外面回来了,摸出手机,在一旁负责打车。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只听她在门口对着电话大嚷。

“师傅你绕哪儿去了?”

“行,我取消。”

“怎么了?”把桌椅放回储物间后,梁舒音过去问她。

“师傅跑园区后门去了,说绕过来太麻烦了,让我另外打车。”

陈可可捂着胃,脸色有点难看。

“你又胃疼了?”

梁舒音赶紧去给她倒了杯热水。

“没事儿,可能刚才冰水喝多了,又淋了点雨,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陈可可接过纸杯,“你赶紧收拾,我再试试。”

然而,等她收拾妥当,拿出钥匙准备锁门了,陈可可那头还没打到车。

这时,对面那间店的店门被推开了。

陆祁溟和秦授边说着什么,边从店里出来,躬身钻进了路边那辆suv里。

关门时,像是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况,掉转了车头,开到了咖啡店门口。

“要走吗?顺路送你们。”

雨声太大,秦授降下副驾驶的车窗,朝咖啡店门口大声喊了句。

天降救兵,陈可可忙不迭点头,应下后,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梁舒音。

雨声哗哗,砸在地面,起了层白雾。

呼吸中尽是尘土呛人的热气。

透过雨帘,梁舒音朝车内看去,视线越过副驾的人,不偏不倚,和陆祁溟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懒懒掀了眼皮,不经意和她对视上,不躲不闪。

如同那日在赛场上一样。

几秒后,梁舒音收回视线,点了头,“走吧。”

再耽搁下去,陈可可的胃痛只会越来越严重。

陈可可和秦授都住得近,很快便陆续下了车,车上就还剩下后排的梁舒音。

一时安静了下来。

两人不熟,她也不是没话找话的人,于是拿出耳机,边听歌,边盯着窗外霓虹雨雾交织的风景。

雨天堵车,他们像沙丁鱼罐头,被困在车流里,走走停停,缓慢前行。

就这样一路无话地行走在湿漉漉的夜色中。

偶尔,两人的视线会不经意地在后视镜里交汇。

粘上后,又迅速撤离。

窗外湿哒哒的,车内却莫名生出些粘稠的燥闷。

雨水拍打在车窗上,蜿蜒出细小的水柱。

梁舒音正盯着窗玻璃上的雨滴走神,前排的男人忽然开口叫她。

“梁舒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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