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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议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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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做是旁人,甄灵儿早已冲上去与之对峙了。

她甄灵儿在京都横行霸道这么些年,京都论是谁见了她,不给她家几分薄面,也要给她那位在宫中格外得宠的姑姑几分薄面。

否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明着威胁。

当真是忍不了的。

“我记得,你与谢家早已划清界线了。”甄灵儿虽然不敢得罪齐郁,可也咽不下这口气,梗着脖子瞟向谢胧,“难不成,你还要护着她不成?”

作为谢胧的死对头,甄灵儿当然不可能不了解谢胧。

虽说谢胧认识其父门下不少弟子,关系自然也都很不错,可这些人里是绝不包含齐郁的。

以谢胧的好性儿,齐郁和她关系一般才奇怪。

两人身为同门师兄们,却全无往来,那只有可能是一个原因。

那便是两人素有过节,彼此十分不对付。

想通这一点,甄灵儿恍然大悟。

齐郁这种人,怎么可能好心帮谢胧?

只怕是随便找个借口让谢胧落在他手里,好由着他亲自收拾罢了。想到他在刑部的名声,连甄灵儿都打了个寒噤,怜悯地看了一眼谢胧。

若是落在她手里,自然少不了欺负。

但她甄灵儿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欺负归欺负,却也不会太过下作。

总之谢胧待在甄家,也算是变相得了个会漏风的庇护,应该也不算顶破天的坏事,但落入齐郁手里那可就全然不一样了。

“谢十一。”

“要不要跟我走?”

甄灵儿没好气地对谢胧喊道。

谢胧抬起袖子,擦掉口鼻间的泥沙,闻言看了甄灵儿一眼。

她不吭声,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厌恶,抬起手对她挥了挥拳头,才扯唇轻蔑一笑。

气得甄灵儿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转身就走。

眨眼间,甄灵儿的马车便消失了。

谢胧这才抬起脸,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齐郁,有些奇怪。

他昨日不是才拒绝了她的求助吗?

但好像每每见到他,总是她如此狼狈的时候。谢胧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要些脸面,眼下送走了招人厌的甄灵儿,后知后觉地感到很窘迫。

谢胧捡起地上的米糕,也不说话。

对着齐郁轻声道了句谢,转身便一溜烟跑走了。

生怕再被人多看几眼。

身形清雅修长的少年仍立在矮墙下,隔着朦朦胧胧的细雨,目光追随着那个绿裙子的少女跑出街角,才淡淡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枕书有些疑惑:“主子?”

“走了。”齐郁道。

枕书便不再多问,毕竟这已然不是齐郁第一次改变主意。

一遇到那位谢娘子,齐郁便是这样。

谢胧回了客栈。

她换了身干净衣裳,又找客栈要了碗小馄饨。

吃饱喝足,她翻出藏在胸口的金银细软,又一股脑将自己周身的首饰环佩取下来,放在一处,大概估了个价,心中安定了一点。

人是都靠不了了,好在还有些银钱可指望。

阿爹和阿兄都在狱中,想必许多外头的消息还不知道。

她拿这些银钱打点,先想法子进去将这些新的变故讲与他们听,毕竟父兄在朝中,想对策多半是能够比她强一些的。

但也有一个缺点,这些变故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个噩耗……

谢胧又有些犹豫了。

其实以赵御史的事来说,陛下的态度很明白了,那便是绝不放过谢家。父兄已然在牢狱之中,若是知道这些,只怕心里会彻底绝望……甚至对陛下产生怨怼。

以谢家人的家风来说,说不准会为证清白触怒君王。

谢胧很快做下决断。

她将手里银子收起来,打开了笔墨。

一边思考,一边写状纸。

这封状子并不好写,谢胧一直写到天黑,才写出初稿。她写得头晕脑胀,眼前发花,不得不出门走走,便在大堂里挑拣了个位置坐下。

此时也到了吃完饭的时间,大堂里不少人。

不远处还坐着个说书先生,长衫折纸扇,正说得唾沫横飞。

谢胧当然没心思听什么说书,却架不住说书先生着实有一副清亮的好嗓子,又兼语调抑扬顿挫,极其富有感情,内容便直往谢胧耳朵里钻。

好巧不巧,说得主人公还就是她谢胧本人。

“……却说谢家这一场无妄之灾,唯一躲避开的,只有那位早早订了婚的谢家十一娘子。原本是出身清贵的翰林千金,传闻还生得仙姿玉貌、面若桃花,京都的勋贵人家做媒都是踩破了门槛,只是这位谢十一娘实在品貌出众,又才学不输男子,极其得其父的疼爱,婚事自然也挑剔了些。

“谁料到谢家突然出了祸事,只好草草定下一桩婚事,算是保全了她一个小娘子。若是如此,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就在今日,谢家这位唯一逃过一劫的小娘子,却被自己的未婚夫退了亲!她那未婚夫,说起来还是谢翰林的学生,谢翰林对他算是恩重如山……

“但话又说回来,这事也不能全怪谢娘子的未婚夫病情寡义,实在是迫于无奈!前些日子被贬为庶人的赵御史,诸位都有听闻吧?那可是一位两袖清风、廉明公正的好官……

“听闻谢翰林,便是暗中搜集过《西城春山图》。这前朝皇室的藏宝图 ,一旦沾上,可就是死罪!换作是谁,也不敢招惹上谢家的事情。所以眼下这位谢十一娘子,已然沦落到无处可去的地步,今日早上更是当街被荣安伯府的大小姐折辱,要她跪下磕头,才肯饶过她一条性命……

谢胧听到这里,倒有些佩服说书先生的消息灵通了。

但她作为当事人,听着别人或怜悯或讥讽的的点评,实在有些浑身上下不自在。

站起身,捂着脸就准备走了。

说书先生却一拍醒木,引得众人支棱起耳朵。

连在门外蹭故事听的闲汉们,也一窝蜂往里挤,毕竟谁都喜欢听小娘子掐架的八卦。

谢胧不得不坐了回去。

“这谢娘子也是清贵人家的女儿,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羞辱,一气之下竟然要投河自尽!可见其肝肠寸断,了无生念,实在是没有比这更伤心的了。恰在此时,却出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救下了这位谢娘子!

“此人便是年纪轻轻,便连中二元的刑部侍郎齐大人。这位齐大人不仅文采风流,更是生得俊美清雅,乃是朝中仕途最为顺遂的新秀。这般俊彦,却是对那位家境败落的谢娘子,早已情根深种!故而当下挡在谢娘子身前,痛斥伯府小姐无礼,对谢娘子好一番安慰……

谢胧真的听不下去了。

但凡有双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齐郁对她有意见。

这编得哪跟哪。

何况,这本就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皇城根下又只有这么大一块地儿,齐郁和谢家的那点恩怨简直是人尽皆知,一时之间底下一片嘘声,没一个信的。

还有听得没意思的朝说书先生丢花生壳瓜子皮儿。

“我昨儿个就瞧见谢娘子上门去求齐大人,连敲门都没人应!淋了个落汤鸡。”

“今早我也瞧见了,齐大人就是上值路过,俩人连话都没说一句,谢娘子就一个人淋着雨哭着跑了 ,齐大人连伞都没给一把!”

“眼下这形势,明显是谢娘子有求于人……”

“可惜了,谢家当年是将人得罪透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断人前途只怕是十辈子的深仇大恨了!”

“便是被谢翰林耽搁这么些年,指不定还被恶意打压过,齐大人仍旧是步步青云,年纪轻轻便任了刑部的要职,可见其才干与前程!”

“如此看来,谢娘子着实是痴心妄想。”

“依我看,谢娘子若真去求了齐大人,才真是恬不知耻。”

谢胧:“……”

换做是往日,她肯定是要亲自去吵一吵、辩一辩的。

但眼下,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只要能救自己一家人,她还在乎什么恬不知耻?脸面能值几条命?活着比什么都强。

艰难穿过人群,谢胧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一颗心再度沉静下来,将勾画修改好的初稿工整誊抄下来,方才窗前晾干,这才好好折起来。

做好这一切,谢胧才躺上床合上眼。

谢胧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然而可能是白日里太累,她一闭上眼睛,便觉得身子沉重起来,恍然间便沉沉进入了梦境。只是这场梦境,真实得格外熟悉。

就像是那个风雨夜。

她孤身伏靠在小几上,黄粱一梦。

醒来,便是一场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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