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二章（1 / 1）

之后的几日，顾彦清看见王旭阳都是能避就避，避不了就去找唐金宝。

对方看在吃食的面上也愿意庇护他几分。

顾彦清按部就班的学习，听课的时候利用录音功能把夫子的讲解全部录下来，晚上回去重听几遍彻底消化，然后再利用一百二十遍学习法开始背书练字，每五日再复习一次。

讲过的内容顾彦清都记得非常牢固，写出来的字也渐渐有了力道，起码在同龄人里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何夫子有时候提问的问题其他人回答不上来时，何夫子就喜欢喊顾彦清回答，顾彦清也不负何夫子的期待，每每都回答的十分完美。

这样一直找不到教训顾彦清机会的王旭阳更气了，看向顾彦清的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

顾彦清悄咪咪的看了眼王旭阳，心里哼哼，这就忍不住了？别急，等他出手。

这天下学回到家，顾彦清挑了个合适的时间，教家里人了两道关于黄豆的美食。

豆皮和豆竹。

食经上称呼豆竹为腐竹，但顾彦清觉得毕竟是卖给别人的吃食。

腐字有“臭”和“朽烂”之意，不大吉利，加上他问过干娘他们世界还未出现过腐竹，于是他直接给腐竹改了个名字，不仅涵盖了原材料，和豆皮的名字也能呼应起来。

这两种美食的制作方法其实是非常相似的。

第一步将豆浆加热煮沸后表面会自然凝结出一层薄膜，但豆皮是将薄膜挑出晾干得来的，成品成片状。而腐竹则是将薄膜挑出后下垂成枝条状，再经过晾干后得到。

豆竹口感滑嫩，豆皮口感细腻有弹性，做法简单，且都非常好吃，很快就被顾家人所接受。

大家没有问顾彦清是怎么知道这两种新吃食的，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清儿可是被夫子看中，将来考秀才的人，知道几个新吃食不是很正常吗？

顾彦清得知这个原因后也是哭笑不得，亏他还像模像样的找系统做旧了一本书，准备应付家里人。

只能说在普通百姓心里，读书人的地位是非常高的，这也是为什么无论什么身份，一旦有钱，第一选择就是把孩子送进学堂读书。

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科举制度已经在大家心中深深烙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

虽然亲口尝了豆皮和豆竹的味道，但毕竟是个新吃食，顾彦清还有些不放心，便提议道：“明日学堂休沐，我和爹一起去镇上吧。”

顾老婆子一口拒绝，她虽然没上过学堂，却深知人的秉性：“不行，你现在已经算读书人了，怎么能去干那商贾之事。要是被你那些同窗们看见了，肯定会嘲笑你。”

顾彦清小大人似的叹气口，表情无奈。

早在他第一天学堂，家里的底细就已经被同窗们知道了，现在也只是帮一帮家里，又有什么好嘲笑的。

可惜他拗不过奶，最后两边都退了一步，顾彦清明日跟着大伯几人去石山，也就是县里服徭役的地方帮忙。

翌日寅时刚过半，被宿主提前叮嘱过的系统检测到顾家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按照约定将宿主从空间中喊醒。

顾彦清揉了揉眼睛，轻车熟路地跟着音乐打了一套广播体操，彻底清醒后，又练了一炷香的字，被空间认定学习时间达标，这才睁开眼睛。

顾家人看到顾彦清都非常惊讶，他们都以为昨天只是玩笑话，毕竟这天也太早了，别说是出太阳了，连鸡都没打鸣。

顾老婆子搂住顾彦清，半是心疼半是嗔怪道：“乖孙上了一旬的学堂，好不容易能休息两天，怎么还起这么早，是不是你爹喊你起来的？你再去睡会，看奶待会怎么收拾他。”

顾老婆子哄着孙子，作势要打二儿子。

林金花拿了块温热的毛巾细致的给儿子擦脸，她也心疼儿子起得早，但她更不忍心让儿子的期待落空：“娘，这皮猴子什么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昨晚睡之前就一直嚷嚷着要去石山学做买卖，要不是有粮哄他说再不睡就不带他去，只怕他能睁眼到天亮呢。”

一番话说的家里人都笑起来。

顾彦清配合的在顾老婆子怀里扭身子，作起怪：“奶，你就让我去嘛，夫子在课堂上也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顾老婆子食指点了点孙子的额头笑道：“罢罢罢，你既然这么想去就去吧，不过话可要说到前头，你大伯三叔他们要带吃食，可没功夫带你，你要去的话就真得行百里路了。”

顾彦清信心满满：“二姐三姐比我大不了几岁，她们都能走过去，我肯定可以。”

秋丫听到自己的名字，古怪的看了顾彦清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出门的时候，夏丫喊住顾彦清，拿出一双新的布鞋让他换上，顾彦清这才发现二姐三姐穿的都是布鞋，颜色花花绿绿的，看上去像是用碎布缝的。

春丫和绣坊的老板娘关系好，低价买了一大堆碎步，稍大的布缝一起做鞋面，小一点的就糊在一起做鞋底。

夏丫拿出的这双鞋多是灰色黑色，看上去倒还挺相称。

夏丫解释：“石山那边全是尖利的石头，穿草鞋很容易划伤脚底，三妹之前就划伤过，还花了不少铜板买止血粉，花钱不说还遭罪，清弟还是穿布鞋吧。这鞋是奶特意为你新做的，鞋底很厚实，里面还有一层鞋垫，不怕石头。”

顾彦清穿上在地上踩了踩，大小刚合适，也不硌脚，一看就知道花费了很多心思。

他蹬蹬蹬跑进房间，趁顾老婆子弯腰收拾桌子的时候，吧唧一口亲到她的侧脸上，声音微弱：“谢谢奶做的布鞋，很合适，清儿最喜欢奶了。”

说完顾彦清脸蛋红红，逃也似得冲了出去。他前几天才学了香九龄温席的典故，心里正是充满对家人的爱的时候，他看神仙住的地方表达感情的方式都很直白，所以没忍住学了一下，但学完就害羞了，不敢看奶的表情。

顾老婆子摸着被亲过的右脸，怔了半天，才笑骂道：“这臭小子，突然整这么一出，怎么……”怪让人想哭的。

顾老婆子眼睛酸酸的，说不清是为什么想哭，大概是因为孙子说爱自己？又或者是自己的付出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被人夸赞？她为家里人做了无数双鞋，从来没有人感谢自己，好似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久了之后她自己也觉得理所应当。

有时候农忙比较费鞋，老头子还会怪自己做的鞋太少不够穿。

顾老婆子越想越气，扔下手里的抹布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顾老爷子一脸莫名其妙：“老婆子，碗还没洗完呢。”

顾老婆子暴躁：“你是没长手还是不会洗？”

顾老爷子：“？那你干啥去。”

“我去给清儿做两双鞋，今天的饭你来做。”顾老婆子的声音从房间传出，带几分咬牙切齿。

顾老爷子小心翼翼：“老婆子我做的饭太难吃了。”

顾老婆子：“吃不死人就行。”

顾老爷子：老婆子今天受什么刺激了？他应该没做什么事吧？难道是他昨天没记住清儿教的新字所以老婆子生气了？不能吧，老婆子是知道自己在读书上面没有天赋。

顾老爷子板着脸洗碗，完全看不出内心的诸多想法，最后他还是决定今天不去遛弯了，偷偷找个地方练字，他要让老婆子刮目相看，后悔对自己这么凶。

已经出门的顾彦清可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让家里的爷奶感情出现危机，他现在正一边大声背书，一边紧紧跟在大伯他们的后面。

顾彦清只是说要复习一下功课才背书的，他才不会承认是天太黑了自己有点害怕，想借圣贤书给自己壮壮胆，只是略微有些颤抖的声线暴露了自己害怕的事实。

其他人听出来了，但都没有嘲笑。

说实话，去石山要翻过两座山，耳边时不时会传出狼嚎，就算他们知道狼群还在很远的地方，心里也有些发毛。

清儿年纪小，害怕很正常。

“大伯，这里真的没有野兽吗？”顾彦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这条路可是外界去石山的必经之路，那些官老爷们惜命的很，每旬都要走这条路，早就把野兽清理的干干净净了。”秋丫替爹回答了顾彦清的问题。

顾彦清这才把心放回肚子一半，另一半还没放下来则是因为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原本还算明亮的山路瞬间变黑了。

好在这条路顾大伯他们已经走熟了，闭着眼睛都是找到路。顾大伯和顾三叔挑着担走在前面，后面的三个小孩各自找个衣角拉着，防止找不到路。

“哎呦。”

顾彦清攥着三姐的衣角摸黑走着，没注意脚下有个硬物，一下子就摔倒了。

好在他摔倒之前还记得松开三姐的衣角，不然他摔倒可能带倒一片了。

“清儿，怎么样？摔伤哪了？”

顾大伯连忙放下担子，查看顾彦清的伤势，顾三叔更是准备带他回家找郎中看看。

“大伯，三叔，我没事。大冬天穿得厚实，皮都没蹭破。”顾彦清慌忙按住大伯要脱自己裤子查看伤势的打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的验证自己没事。

正好这时候月亮露面了，顾大伯接着月光仔仔细细的把侄子检查了一遍，确定除了衣服上带点土再没什么大碍才松口气。

“这会儿离家不算太远，要不让三叔先送你回家。”

顾彦清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这才打消了顾三叔的想法。

但两个大人也在心里决定后面的路走慢点，迟去一会，少赚点钱也比让侄子再摔一跤强。

趁大伯三叔挑担子的功夫，顾彦清拒绝了二姐三姐要把自己抱起来的提议，拍了拍手上和衣服上的土，然后孩子气的踩了两脚绊倒自己的硬物。

在温柔的月光下，硬物折射出柔和的光芒，顾彦清瞪大眼睛。

好像是个玉佩。

顾彦清在货郎那里见过玉佩，还没他手掌大的玉佩就要五两银子，这个玉佩和他手掌差不多大，起码得十两银子吧？

秋丫在不远处催促顾彦清，他只来得及将玉佩从土里挖出来塞进怀里，然后匆匆跟上去。

一时间也没工夫给大伯他们说玉佩的事。

之后的路程大家速度降了不少，再加上天色逐渐变亮，再没出现变故，一行人顺顺当当的走到了目的地。

准确的说顾彦清是被三叔抱着才顺顺当当的走到目的地。

顾彦清也不复出发前的豪言壮语，整个人跟腌过的白菜一样，他可算是知道三姐为什么嘲笑自己了。

谁能想到他们卯时就出发，一直快到巳时才到石山，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顾彦清脚底都磨出泡了还不好意思喊累，要不是夏丫眼尖看到他走路有点瘸，估计还没人发现。

“你说说你逞什么能，要不是二姐发现，你是不是还要等水泡踩破了才吭声？”夏丫一边给顾彦清上着草药一边不客气的数落道。

顾彦清知道自己错了，乖乖挨训。

“行了，你就在这坐着，我去前面帮忙了，饿了渴了想干其他事就喊我。”夏丫用一块干净的布把草药包裹住，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摊位对顾彦清说道。

这会已经快到了晌饭时间，那些服徭役的百姓还没结束劳作，来用饭的是一些兵卒，他们熟练的要一份豆腐脑，然后在隔壁摊位拿三四个烧饼泡进去，随意找个地方几口就吃完了。

顾彦清粗略的将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的摊位不少，除了他们家的豆腐脑摊子和隔壁的烧饼摊，还有卖面食卖肉饼等好几种吃食的摊位，其中面食摊位前的人最多，一碗只需要五文钱，不够还可以免费加面，在这里服徭役的百姓出来吃饭首选就是这家。

卖面食的是一对上年纪的老夫妻，非常和蔼，顾彦清脚上的草药还是对方给的。他们有个独子被征到石山服徭役，夫妻俩没怎么商量就来这边支起了这个小摊子，赚不赚钱都无所谓主要是能离自己儿子近一点，结果没想到做出来的阳春面还挺受欢迎。

唯一的缺点是老两口速度太慢，有时候等半个时辰都吃不上，来迟的人都去吃其他饭，老夫妻俩也不阻拦，所以他们在这里人缘还挺好。

“哎，那边的小孩，去给我盛碗面汤。”一个兵卒不客气的对顾彦清喊道。

秋丫见了第一时间过来帮对方盛面汤，没想到对方直接泼了碗里的面汤，一脸蛮横：“我让你盛了吗？你是不是耳朵聋了？”

前面这句是对秋丫说的，后面这句是冲顾彦清喊的。

顾彦清轻轻对着三姐摇头，然后一瘸一拐的接过碗去盛面汤。

走了好几米远顾彦清还能听到身后肆无忌惮的嘲笑声：“我说十七，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连个瘸子都欺负。”

被称作十七的兵卒骂骂咧咧：“娘的真是晦气，我怎么知道他是个瘸子。”

顾彦清将汤碗端过去，对方挥手让他赶紧滚，态度非常不耐烦。

顾彦清面色如常的离开，看似是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蹲下看起了蚂蚁，实际上一直在留意这两个兵卒的动静。

他刚刚就注意到这两个人了，虽然穿着打扮和普通兵卒没什么区别，但顾彦清自从遇到干娘，感官敏锐了许多，隔着好几米远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比他们镇猪肉店的血腥气还要大。

没等多久，顾彦清就听到两人压低声音争吵起来。

声音压得特别低，要不是顾彦清感官比常人要敏锐好几倍只怕也只能看着两人嘴唇动了，饶是这样他偷听得内容也是断断续续的。

“……死了……玉佩……”

顾彦清嚯得抬头，手用力压住砰砰直跳的心，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看蚂蚁。他不能有大动作，以免引起那两人的怀疑。

不知道蹲了多久，顾彦清腿都要麻了，那两个兵卒终于离开了。

顾彦清隔着衣服摸了下怀里的玉佩，还是下定决心先不告诉别人，不管这玉佩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保险起见还是先留在这里吧。

想到这顾彦清开始呼唤自己的干娘：“干娘，你可以帮我保管这个玉佩吗？”

正在另一个时空打工的系统忙里偷闲的过来看了一眼，然后爽快开口：“可以，但你每年要支付十个学习积分作为保管费。”

系统自己是有随身空间的，虽然只有十平方大小，但它除了在现代买一些宿主以后可能会用到的物品之外，并没有放其他的东西，所以空地方挺大，放一个玉佩根本不是问题。

收宿主的学习点数也只是为了不然他养成有问题就找自己的惰性思想。

顾彦清点头同意的刹那，便感觉到自己怀里的硬物消失不见。他长出了口气，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

随后便把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了，玉佩有干娘保管，谁都找不到。

他们家豆腐脑的摊前排了不少人，顾大伯他们都忙的脚不沾地。夏丫作为顾家最有厨艺天赋的孩子，在给豆腐脑调汁。顾大伯负责盛豆腐脑，顾三叔收钱，秋丫帮忙端饭，每个人都分工明确。

顾彦清帮着秋丫端饭，这会吃饭的都是普通百姓，态度不能说很好，但也比那些兵卒要好，有些看到是小孩给自己端饭还会搭把手，没一会儿准备的两大桶豆腐脑就卖光了，比平时收摊还要提早半个时辰。

回去的路上，顾大伯一个人就能扛着两个木桶，顾三叔抱着顾彦清，一个时辰就到家了，正好在村口和去镇上卖吃食的顾爹他们遇上。

“二弟二弟妹，今日怎么收摊这么早？”顾大伯看到弟弟一愣，忍不住问道，这可比平日早归家了一个时辰。

顾爹一脸喜色：“大哥，先回家。”

顾大伯看了看周围伸长耳朵想偷听的村里人，反应过来：“是是是，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豆皮全卖光了？”顾老婆子有些惊诧的问道。

豆皮的定价可不算低。

一斤黄豆能做三斤豆腐，相当于一板，也就是说能卖三十文。

一斤黄豆煮出来的豆浆能做十张豆皮，一张五文钱，能卖五十文钱。

只有豆竹一斤黄豆只能做出来三四两，所以定价稍微高一点，一张卖二十文，今天刚开始卖没有卖完在意料之中。

但豆皮卖完就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是啊，这还多亏了二丫头早上做的那份凉拌豆皮，滋味好的不得了，大家都抢着买。”顾有粮摸了摸脑袋憨笑着说道。

顾大伯娘眼热豆皮卖的价高，出主意道。“爹，娘。咱们以后可以多做点豆皮，比做豆腐划算的多，豆竹价格高也没什么人买，还是少做点，省得卖不完放坏了。”

顾老婆子看了看没卖出去多少的豆竹，有些迟疑：“那就……”

没等说完顾老婆子话说完，顾彦清就打断道：“奶，豆皮可以多做，但豆竹也不能少。现在天气已经凉下来了，豆竹晒干起码能放一个月，不怕放坏。”

“一个月之内，咱家的豆竹一定能卖出去。”

豆竹和豆皮都是顾彦清指点着做出来的，所以大家对他都是完全的信任，也就是多煮两锅豆浆的事。

退一步说就算卖不出去自个家里也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