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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医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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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挽知道自己陷入了混沌。

这种滋味不太好受。

如果说做噩梦是扰人好梦的怪物。

而混沌则是你自愿掉进深渊,与恶魔为伍,不破不还,死不放手,直到他心甘情愿地让你留在这里,与之长相厮守。

简挽的混沌恰恰相反,她想留下,而那个男人却让她离开。

一片朦胧之中,记忆中有一张粗糙厚实地手将她抱着,颠倒空中。

她害怕的拽着他的衣服,可那个男人却笑着,嘴都冽开了,一排白牙露出,又觉得不够。

他又将她颠得高了一些,她害怕地哭了,男人笑着露出两排牙,戳着她的鼻子,训诫:“让你再不听话。”

她隐约能闻到男人身上的烟味和尘土气息。

不觉得脏,只觉得踏实。

于是她勾住他的脖子,倔强着:“我要跟着你去托尔巴拉斯西。”

男人面色骤变,语气也吐着黑气,“我说过多少次!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着,他们周边就变成了悬崖,男人抱着她。

还没等简挽反应,那人就站在崖边,蓦地松手,将她扔进悬崖,“赶紧给我回去!”

再次睁眼,是空荡荡的病房。

简挽看着白色天花板,大口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搁浅后重回海洋的鲨鱼,惊恐害怕。

定了定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

她咽了咽干痛的嗓子,坐起身看了眼窗外,是图利斯旗。

“简工,你,你,醒了?”

还没等简挽说话,身旁的三禾便起身,跑了出去,“医生!护士!王戈义,简工醒了!”

还没等简挽有所缓冲,病房内就挤满了人。

医生例行检查她打着石膏的腿,护士在一旁准备输液,而三禾和王戈义则蜷在一边,看上去蔫蔫的,心不在焉。

还以为他们身体依旧不适,待医生护士走之后。

她摸了下自己的头发,才出声:“你们在哪个病房?”

三禾和王戈义让她别担心他们,他们那天是短暂的晕厥,皮外伤。

送到医院检查没事之后,很快就出院,给公司上报情况后,就出院住到了公司给他们安排的地方。

但一切说完后,他们还是支支吾吾。

简挽又问了几句,他们才说:“姐夫、、来了。”

“我们那晚的钱、手机、车全报废了。”

说着,王戈义就拿出一个手机,让三禾送到她面前。

三禾也不拿,又推了回去。

两个人生怕触及到她不接,也怕触及到她的逆鳞,惹她生气。

说来也奇怪,三年的感情。

她应该难过,再不济也要装的难过一点。

可她在昏迷中,甚至睡醒后,都没有想起他。

唯一让她遗憾的事情是,如果不是那晚分手,或者她在面对救她的男人时,情绪可能会更稳定一点。

至少不会拉着他的手,没有安全感地问他“回不回来”。

反而会说:“我给您双倍的价钱,还望您快一点。”

简挽笑了笑,伸手:“给我吧。”

接过之后,又大方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都来了好几天了,他去买饭了,应该等一下就过来,”王戈义看着她释然的样子,变大胆了点,又说:“对了,他还替我们向公司争取赔偿金,还有——”

简挽拿过手机,开机,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纠正王戈义之前的口误:“你应该改口了。”

话没说完,邱少彬提着饭盒推门而进。

男人带着银边眼镜,是很正派的长相,身上穿着黑色西装,仔细看西装上有了褶子,但依旧斯文。

“改什么口?”

邱少彬把饭盒放在桌子上,自然地走到简挽床边,“在说什么呢?”

简挽的心像是死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瞬,她知道,这段感情终究是死在了她的手里。

“没说什么,”简挽抬眼看着他,也笑着:“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出去走走吧。”

邱少彬看着她的腿。

简挽拍了拍,“有轮椅。”

邱少彬虽然不愿,但还是说:“好。”

说是出去,其实是简挽想给二人结局一个体面,必须要避开旁人。

这里的医疗设备有限,没有电梯。简挽坐着轮椅,不便下楼,邱少彬便将她推进了安全出口的楼道处。

空荡荡的,是说话的好地方。

简挽看着邱少彬正弯腰替她将轮椅固定好,动作温柔,轻缓,跟以前一样。

“来多久了。”

邱少彬使了把劲,“你住院第二天。”

“请假了?”简挽眸中似乎有些诧异。

“女朋友生病,我来照顾也是应该的。”邱少彬起身,站到了她面前。

一番操作之后,他额角的碎发有些凌乱,眼镜都滑倒了鼻梁处。

简挽莫名有了些触动。

她从口袋中拿出纸巾,递给他,“擦擦吧。”

邱少彬接过,眸中闪过希翼,便说:“只是这里医疗条件不方便,你应该做更全面的检查。”

“没事,我自己可以。”

“我不放心。”邱少彬俯身蹲在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简挽抬眸看他,二人视线对视。

她看到镜片后一双含着希望她好的眸色。

简挽顿了顿,才说:“这个项目太大了,我走不开——”

“能。”

邱少彬斩钉截铁。

简挽蹙眉,隐约感到哪里不对。

果然紧接着便听见邱少彬道:“你们公司很快便会派新的人过来,你出院就可以跟我回去了。”

简挽脑中闪过,王戈义那会说,‘姐夫替我们争取——’

项目只要她不主动提出,公司就不会轻易换人。

她抽出在他手里的手,眸中温度降低,“什么意思?”

邱少彬默默抽回手,只是道:“跟我回去,我就可以好好照顾你了。”

“不是这件事,是我的工作。”简挽直言:“你以我的名义向公司打得报告?”

邱少彬没有否认。

“这三年内,我欠你太多,希望这次好好补偿你。”

代价是牺牲她的工作。

简挽苦笑不得,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做出反应。

“给我个机会吧。”

她攥紧手心,手里的新手机有一条短信提示震动。

新手机。

新手机。

简挽强忍了几分钟,没回答,只是问着:“手机不会也是你向公司提出的赔偿吧。”

邱少彬依旧顿在她身边,语气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冷傲无比,“我做的不对么?”

邱少彬的思维是万物都欠我,有理也要再争三分。

她不否认他的做事方法,只是他不该干涉她的工作。

简挽摇了摇头,道:“你做的事情,我不想评价。”

邱少彬一愣,只见简挽坐在轮椅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说:“有件事,我希望你清楚,我们分手了,你提的。”

“我那天——”

“我给不了你要的东西,”简挽没什么神色道:“我有我的工作,没办法跟你回去。”

“你就宁可在这个破地方修路,也不愿意跟我回去?”

简挽扭头,没应,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住院的钱,你去病房找王戈义,在我钱包里拿给你。”

静了一分钟。

‘嘭’——楼道门紧闭。

原本光亮的楼道瞬间昏暗,仅有一缕阳光照进。

简挽坐在轮椅上,看着空荡荡的楼道,眼角泛红。

到底是一段感情,就算最后分手不和平,这低落的心情还是会短暂的袭来。

可现在没时间低落,她阖眼整理情绪,大约一分钟后,低头编辑短信,给公司说明情况,表示可以继续这个项目。

刚发送出去,王戈义就打电话过来。

简挽点击接听,却没想到她自动免提,声音回荡着整个楼梯间:“简工,你的钱包在那晚就被烧了。我的也是,没钱给邱少彬,怎么办?”

简挽匆忙关掉,庆幸此刻的楼梯间没人。

但墨菲定律就是这样。

楼道门这时被打开。

本以为是邱少彬去而复返,结果是一个陌生人,推门无视简挽,冲着楼道喊着,“又躲这抽烟呢!”

顺着对方的视角看去,果真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人,楼梯拐角有一扇小窗,阳光透过缝隙洒在男人侧脸上。

男人侧脸锋利,线条明显,鼻梁高直,手里夹着跟烟,就只是坐在那里,都有一种侵虐的冷感。

简挽抬头的一瞬,他也往下看。

二人就像法国电影一般,花房里的女人隔窗眺望屋外散落的花枝,街边大兵顺手捡起,这样的相遇既美好,又浪漫。

一眼万年的感觉就是这样。

只不过此刻的她,并未认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晚救她的人。

也并不知道他即将成为她的邻居。

而也就是她愣神时,身旁一个叫易肖顾的人站在她身边,笑着说:“姑娘,你是出不去了?”

简挽吓了一跳,脑子懵了几秒后,“是,我轮椅后边被固定,自己弄不开。”

“我帮你。”

易肖顾绕到了她的身后,折腾了半天,也没弄开,出声叫着在那坐着的男人,“廷子,我靠,,,我弄不开,你来看看。”

简挽抬头,就看到了男人将烟咬在嘴里,走了下来。

步子很沉,皮靴的踏在石灰地上,有种冷厉的威严。

他冲着易肖顾道:“什么情况?”

易肖顾还在后边折腾着,手上使着劲,在不注意间,轮椅的后边已经腾空翘起。

简挽的位置逐渐下滑。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做好了脸亲吻地面的准备,却没想到迎面传来扑鼻的林木味。

清冽干净,一点也不沉闷。

胳膊上传来粗糙的触感。

简挽回头,是男人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看她不在下滑,他手一使劲,像揪小鸡仔一样,轻松就给她拽回去了。

简挽又稳稳落在了轮椅上。

此刻,他说话的声音,以及肌肤上带给她的触感,已经让简挽有所想法了。

只是,她还想到人与人之间会这么有缘。

她没来得及找的救命恩人,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并且又帮了她一次。

而她也下意识开始回忆那个人叫他的称呼。

廷子。

她自己在心里呢喃了几句,抬眼便看见男人正看着她,“没事?”

“没事。”

“看你愣住了,”男人说话的腔调懒懒的,“差点以为石膏还会封印人。”

“可能是?”简挽礼貌地笑了笑。

但想到那晚的男人,她还是补充了句,“但更可能是车祸后遗症。”

说实话,她现在脑子都在发懵,只能这样拐弯抹角地提醒他。她就是他那晚救下的人。

然而男人并没有搭她的话,只是走到了轮椅后边,弯下腰,帮她修轮椅。

居功不自封。

简挽忘记了那晚二人不太愉快的小插曲,对这个人升起了一丝莫名的信任。

就在刚刚,闯祸的易肖顾怕被柏廷教训,早就溜出去了。

楼梯间只剩他们二人。

简挽又出声道:“请问您怎么称呼呢?”

话落,原本晃动的轮椅变得平静。

简挽还以为是他修好了,赶紧出声:“也许您不记得我,但上周六的晚上,您救了我,十分感谢。”

也就是这个瞬间,轮椅又开始晃动。

男人并没有说她的全名,只是声音凉凉道,“怎么谢。”

无非就是吃饭,现金。

但简挽觉得,他提出来,肯定也有他的道理,便说:“您是想吃饭,还是现金,我都可以,随您。”

男人弄完轮椅后,起身靠在了墙边,“好了,试试。”

简挽赶紧试了试,果真能走了。

她笑着回头,眸中十分干净,而男人就这样垂眼看着她。

正要感谢,简挽便听见男人道:“难道你不是应该道歉么。”

“也可——”

以,在口中滚了几圈,被活生生咽了下去。

简挽想起了那晚的尴尬。

她话头一转道:“那我有空请您吃饭,当赔礼道歉再加感谢。”

男人轻笑,靠在墙上懒懒地,有一股劲,不被人拿捏的劲。

他道:“都不知道我名字,就跟我吃饭。”

简挽语气特别温和道:“您说一次我就记住了。”

“随后呢?”话没说完,柏廷走到她身后,推她出去,“你的感谢话语就会变成,某某先生,谢谢您?”

“呃,”简挽顿了顿,被他逗笑了,“毕竟麻烦了您,礼貌一点总没坏处。”

“那你记得你麻烦了我几次吗?”男人脚步一顿。

简挽纳闷,车祸加上今天。

“两次?”

“不。”男人斩钉截铁。

“嗯?”

“是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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